避开仙门众人进入秘境后,江绵绵两人马不停蹄,飞速赶往西南方的裂谷之中。

    夜离显然提前做过准备,对此地的地形分布,以及各处路径都还算熟悉。在他的指引下,两人选取最短线路,只花了半天功夫便来到了裂谷之外。

    降落在山谷一侧的悬崖上,江绵绵环顾四周——只见身前的这道峡谷宽约十余丈,长度则难以计算,两边是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崖壁,站到近前低头一看,那巨大的落差直教人两眼发晕,看得久了,甚至有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深呼吸几次,即使自己现在已经会御剑了,江绵绵还是十分小心地从悬崖边退了回来。

    “夏澜宫主他们当年遇袭的地方,就是在这峡谷中间了?”看着眼前景象,江绵绵开始分析,“这地方非常险峻,适合设伏。但按理来说,行军途中,或为了躲避敌人开始游击战时,应该避免走进这种地方呀。夏澜他们当年为什么会身陷此处?难道有人逼他们进来?”

    “我拿到的资料上说,有人将夏澜、叶昭率领的残部引到了此地。”夜离和她并肩站着,也看着前方的裂谷,解释道,“但这个人具体是谁,即使在那些绝密资料上也语焉不详,看来此人的真实身份,除了当年的玄钺之外,恐怕再也无人知晓了。”

    “无人知晓?呵,这倒也未必。”江绵绵摇了摇头,道,“在那种被敌军追杀的紧急关头,能决定残余部队动向的,只可能是这支队伍的高层——不管当时领导这只军队的到底是哪些人,奸细一定就在他们中间。”

    “看起来你非常肯定了。”夜离偏头看她一眼,对她做出这样的分析并不惊讶,只是道,“江绵绵,你觉得这个仙门的内奸是谁?”

    “我猜是天剑宗姚风明。”江绵绵笑了笑,答道。

    “因为他曾经与我和魔界做过交易么?”夜离也是一笑,没有否定她的意见。

    “不只是因为这个,只是他的嫌疑最大。”江绵绵不紧不慢道,“他不但与你私下联系,还在这些年间借你之手,干预仙门中大小门派的事务,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仙门叛徒,此人所图必定不凡。”

    “你说的不错。”夜离叹了口气,道,“而且当年天幽秘境伏击战,天剑宗高层,便只有姚风明和叶昭两人可参与决策。”

    “哎呀,这么看来,事情不是挺简单的吗。”江绵绵拍了拍手,笑起来,道,“我的二师伯想要想要找出谋害先宗主的元凶,除了当年的玄钺之外,就剩姚风明了,现在我们掌握了这个消息,以此为交换,换她徒弟齐峰的一条命,或许还能避免和她大打一架。”

    夜离听了此话,却只淡淡笑了一下,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很好。”

    “嗯,怎么,你不这样认为?”江绵绵感受到了对方的担忧,不禁追问道。

    “我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夜离想了想,慎重道,“我们毕竟是局外人,雾里看花,不一定能观得全貌。而云莺调查此事多年,手中掌握的线索一定更多,或许会有我们忽略的部分,也许,叛徒是姚风明这个假设,在云莺眼里是不成立的。”

    “不管这么多,我们先试试。”江绵绵道,“二师伯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好好说话,那说不得,只能劳烦夜离你动手了。”

    “放心。”夜离点点头道,“一定不会让你亏了那两千万。”

    江绵绵一下就笑了起来,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

    两人到达的时候,裂谷附近还没有任何人涉足过,大乘修士的神识可覆盖方圆近百里的范围,是以两人并不担心会错过云莺的行踪。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在两人降落后不过一个时辰,倚靠着一块大石正闭目养神的夜离,忽然间睁开了双眼。

    “云莺来了。”转头告知江绵绵一声,他立刻让袖刀出鞘,抬眼望向裂谷的深处。

    “真的?”江绵绵的心猛地一跳,再次确认道,“这回真的是云莺?”

    “一定是。”夜离的神色变得非常严肃,道,“她的神魂不曾设过障碍,我分辨过了,确实是她本人。”

    “那好,我们先去见她。”江绵绵点头,“还是按照原计划,如果她愿意好好谈条件,我们可以做交易,如果她不同意——直接动手!”

    夜离点了点头,仍是拉住了她,两人一起离开崖壁,向裂谷的深处降落而去。

    这次行动,当真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在两人落到谷底,又向前走了不到一里的距离之后,远远的,果然看见前方有一个白衣的身影,正站在左侧崖壁之前静立不动,似乎观察着什么东西。

    身形袅娜,长簪绾发,衣上的红梅艳丽如鲜血——不是云莺是谁?

    见到了正主,两人的情绪都振奋起来。夜离提前施了个隐匿行踪的法术,拉着江绵绵躲在离此人不远的一块大石之后,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绵绵,你先躲在此处,我出去与她交涉。”夜离用传音入密轻声道,“一旦形势不好,我与她动起手来,你先就离开此处,其余事情,我会解决。”

    “不。”江绵绵见他要走,赶快拉住他,道,“这是在秘境之中,我没有避开云莺找到齐峰的可能,真要知道此人下落,只有从我二师伯口中问出来这一条路可走。既然一开始就要谈条件,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毕竟我现在是清衡山弟子,而你是魔尊,很容易让她有先入为主的敌意。而且,也许云莺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态度能好一些呢。”

    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两人千里迢迢来此一趟,是为了解决问题,又不是专门找云莺打架的,若是一开始便让对方误会,往后逼问恐怕更是困难重重。

    夜离沉默一会儿,见江绵绵目光坚定,终于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我若是传音让你走,必须马上御剑离开。”

    “放心,我心里有数。”江绵绵郑重承诺。

    既然做出了决定,夜离便撤掉隐匿术,两人并肩从大石之后走了出来。

    在两人前方,云莺毕竟也是个炼虚修士,江绵绵和夜离刚一现身,她便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将视线从崖壁上移开,远远望了过来。

    见到联袂而来的两人,她的目光在夜离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却并不惊讶,只是转过身淡淡问道:“魔尊夜离?找我何事?”

    夜离和江绵绵一起在此人身前两丈处停下,听了此话,他微微挑眉道:“清衡山云莺,你知道我在找你?”

    “听夏澜说过。”云莺掠了掠鬓边的发丝,漠然道,“十几天前,她不远万里跑来劝我,让我不要进天幽秘境,理由便是你在找我。呵,说句实话,我很好奇你的理由。”

    “她竟然真的见到了你。”夜离呼出一口气,道,“但你还是来了此地。”

    “她说了,我就一定要听么。”云莺冷笑一声,“她是我什么人?”

    夜离惊讶于她的态度,不禁问道:“如果我要来杀你呢?夏澜应该就是这么认为的。”

    “杀了我,对你和魔界有什么好处?”云莺的话很简单,却一针见血,反问道,“魔尊夜离很忙,这些年,他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到了这份上,夜离反而无话可说了,他叹了口气道:“阁下虽未身在仙门。看得却比夏澜宫主更清楚。”

    “哼,夏澜……”云莺冷哼,“她当了太久的碧落宫主,这些年来,随便见到个魔族人士、邪派中人,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顿了顿,她将注意力又转回了眼前的两人身上,续道:“别跟我提她。说说看,你们两个到底为了什么来见我?我还真好奇了——云某身上到底有何事物能入魔尊的法眼?”

    江绵绵和夜离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无奈。

    但看着眼前的情况,江绵绵反而暂时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自己的这个二师伯倒比想象中好说话,至少现在,双方有了谈判的可能,不至于一上来就立刻动手。

    “云莺二师伯,我是清衡山江绵绵,掌门云鹤的小弟子,见过。”平定了心绪,江绵绵开口接话道,“这次和魔尊的合作,其实是我牵头的,至于我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向您要一个人——您的弟子齐峰。”

    “齐峰?”听到这个名字,云莺愣了一下,少顷才回想起这么个人,道,“我之前看到你的衣着,便猜测你是清衡山门下,没想到果然如此。能和魔尊共事也是你的本事,话说回来,你们找他又是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江绵绵道,“事关清衡山之前的符阵之争一事,云莺师伯,您可否有空容我细说?”

    “……”云莺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却点头道,“讲吧。”

    江绵绵见难题即将突破,立刻组织好语言,将寻找齐峰的前因后果全部讲给了云莺听,只是略去了自己其实是“借尸还魂之人”这件事,将诅咒直接说成是齐峰等人重伤她之后所下。

    云莺听着她的讲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越听越是怒火中烧,听到“齐峰击伤云鹤”、“阵修一众破坏护山大阵”等细节时,更是忍不住骂了好几声“畜生”,那副眼中冒火的样子,几乎看得江绵绵两人都心惊肉跳。

    听到最后,云莺总算明白了过来,点头道:“所以,你们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找我,就是为了帮你这个小丫头杀了下咒人,也就是我原先的弟子齐峰,从而解除诅咒,保住性命,是不是?”

    “就是这样。”江绵绵说得口干舌燥,见对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忙点头道,“二师伯,却不知齐峰现下身在何处?您又是否愿意割爱?”

    “哼,这算什么割爱,我何时说过我重视齐峰了?”云莺再次冷哼道,“这些人不但上清衡山闹事,居然还私习咒术,用在无辜者身上,真是罪不容诛!小丫头,就凭你是小鹤的弟子,即使你不特意来找我,我也一定要帮你这个忙。”

    江绵绵听了此话,又和夜离对视一眼,脸上已经有了喜色。

    “至于齐峰,他现下身处南疆,恐怕难以快速赶去。”云莺说着,眼中不免露出迟疑之色,道,“小丫头,你确定,要解你身上的这个咒术,杀了下咒者便可以么?”

    “当然,我确定。”江绵绵点头,“这也是我和魔尊研究了很久的结果。”

    “好。”

    云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碧玉环。看见这玉环内淡淡流转着的彩光,她的眸光一冷,随后指间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那玉环登时在她掌间碎成了几段!

    做完这些,她将玉环碎片随手撒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两人,淡淡道:“好了,齐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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