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种特殊的信号。”阿吉也没见过,类似某种古老的加密方式。

    而且这个机器人的零部件更像是七拼八凑出来的,要不是他们一开始没留意,根本不会被那道激光摆了一道。

    “试一下,能不能破解。”

    两人嘀嘀咕咕,乌娜慢慢地挪了过去,“我要去嗯嗯。”

    “什么?”阿司茫然地抬起眼。

    “我要去嗯嗯!”乌娜大声喊,小脸憋得通红。

    阿吉恍然,“她要去厕所。”

    “可是这附近好像没有公厕。”阿司皱起眉。卡玛村严格按种姓分割成功能区,连厕所也划分颜色,乌娜身上还穿着在端城买的孔雀裙。

    阿吉咳嗽几声,指了指小树丛深处,“你去那里吧,我们在这等你。”不顾阿司满脸的不赞同,摊开手,“我们又不能陪她去。”

    乌娜蹦蹦跳跳地跑进了草丛,七彩的裙摆若隐若现。

    等他们俩把机器人的线路和信号源研究出个大概,又拆下了激光武器收于囊中,阿司才反应过来,乌娜还一直没回来。

    偏偏她没有佩戴仪器,他俩只好进了树丛,翻遍一百米内的每一块草皮,也没找到。

    “乌娜!”阿吉大声喊了起来。

    “嘘。”阿司制止他,动了动耳朵,猛地拨开面前一簇半人高的杂草——

    草后赫然出现了两个老人,慌乱地移开眼神。

    他们已经老的分辨不出年纪,灰发的老头子连牙都掉光了,被瘦弱的老太婆搀扶着,两人都穿着黑色布衫。

    阿司顿时阴沉下脸,嘴唇有些发白,绕过老人,继续往远处搜寻。

    “那个……”老婆子犹豫了一下,喊住他,“你,你们是找一个小女孩吗?”

    两个声音同时叫道,“她在哪?”“乌娜在哪?!”

    老太婆哆嗦了一下,老头在身旁拉了拉她,她还是张口说了出来,“那个,有个穿着七彩裙的小女孩,被村长,带去了村广场……”

    阿司面色一寒,看了一眼大神像,就朝着卡玛村的祠庙跑了过去,正好响起了大钟撞击的声音。

    阿吉摔掉了握在手中的机器人残肢,追了过去。

    神像下面站了一排人,为首是身着紫褂的村长,怀中抱着一个裹着紫袍的孩子,正是乌娜!

    她满脸挣扎,嘴巴被人捂住,说不出话来。

    阿司冲过去的时候,刚好听见村长的发言:“为了对女神献上诚意,我们要献上祭品……”

    “闭嘴!”他脑中一片空白,怒喝道。

    村长傻了眼,“你,你们是什么人?!”

    眼下是丰收祭,真神在多处村庄显了灵,于是各个村子竞相在祭典上花了功夫。卡玛村地处边境,也没有村民染上怪病,村长却觉得没有神迹出现,说明村民的诚意不够,所以祭品必须得有诚意。

    让高种姓的孩子浸在河中半日,诚心诵念经文,这就是他的打算。但贵族和上等民谁也不愿意献上自己的孩子,平民和奴隶又不够资格,恰巧,出门在草丛里捡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孩。

    看打扮也是个家庭环境不错的。

    他欣慰地摸了摸乌娜扭来扭去的脑袋,不料乌娜挣脱开,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尖尖的小牙刺入了皮肤。

    “该死!”村长怒目,甩开手,惩罚地掐住她的嘴巴。

    此时所有村民都跪在广场上,等待村长的下一步指示,就见远方一个人影冲来,大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高个的俊美男子一脚踹飞了村长。

    “你,你是谁?”村长倒在地上,满脸惊悚。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乌娜霎时扁起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阿司抱着她,拍了拍背,给她喂了一小块糖,“那些人脏,不要乱咬。”

    然后冷眼看向这群人。

    “拦住他们!”村长声嘶力竭。

    村民们应声从地上爬起,宛如被控制的僵尸一样围过来,黑衣的在最前面,后面是绿衣服,黄色和紫色落在最后。

    淡棕色的眼睛透着麻木,但他们不是村口的机器人,是货真价实的人。

    阿吉示意要不要暴力突破重围,阿司摇头。

    不易察觉地收紧手臂,他指着祠庙前的黑色巨石,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是神的使者,我能将这块石头击碎,你们还要过来吗?”

    村民们根本没反应,继续围过来,马上就要抓住他们,村长听见了他的话,大叫,“等一下!”蹒跚着走了过来。

    阿司面色平静,他早就发现村子里的领袖影响力很大,越是地位低下的原人越容易服从职位,但他相信这群迷信鬼神之力的愚民更害怕神。

    阿吉悄悄将手探向腰间,阿司使了一个眼神,便乖乖放下了。

    “这块天神之石来自真神的召唤,你竟然能将其击碎?”村长的双腿颤颤巍巍。

    这石头也不知道哪天突然掉到了这里,形状酷似一个骰子,一个作为支点定在了地上。没有人敢去触碰,怕不小心推动了石头,撞碎了神像。

    破坏神像在象国是杀头的大罪,这块石头就成了悬在头上的砍刀。

    阿司摸摸下巴,“千真万确。”

    把乌娜放下,大步走过去,村长还来不及让他停下,他的手就摸上了石头,四下响起一阵抽气声。

    冰凉的触感,却是软的,像端城里见过的豆腐,石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小孔。

    他在木三上亲眼看见过愚昧的村民以祭典之名用石头砸死了莉莉,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乌娜的身上。击破魔法的最好办法,就是使用更高级的魔法。

    展开手指,微微用力地摁下去,指尖穿透了石头,接着是腕上的银色手环——

    黑色石头上的气孔像海绵吸了水一样往外冒泡,刹那间,像巨大的泡沫一样炸开,无数白色细粉在空中旋转飞扬。

    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而已,他太熟悉这颗陨石的成分了。

    村长膝盖一软,麻溜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真神啊,全能的主,我们聆听你的声音,听从你的使者的指示,跟随您的指引……”

    村民们纷纷也跪了下去,学着村长的样子一边叩头,口中同时诵念起祷文。

    阿司拍了拍手上的白灰,若无其事地跨过地面上的无数手和脚,走出了人群。

    人群外围的阿吉啐了一口吐沫,拉着乌娜,跟了上去。

    经过河边的时候,阿司微微一怔,定睛凝视着水面。他不知是不是眼花,上游流下的河水泛着淡淡的肉粉色,细碎的波光一条条的,银针似地打着旋,感觉像是个活物一样。

    他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

    “绝对不要碰任何这里的食物和水。”严肃地警告阿吉。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条河被污染了,也许源头就在河水的发源地,他们即将要去的琥珀堡。

    离开了卡玛村,他们很快到了邻近的第二个村庄,阿格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村口没有再遇上拦路的机器人,他们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村子比卡玛大了一些,农田更加富裕,不过还是一样的四色房子,村中心广场和祠庙。

    一路穿过村子,路两边的房子里都是黑灯,阿司觉得有些古怪,但无瑕思考太多,尽量赶到一个安全的区域再休息。

    走着走着,快走到广场,终于听见了动静。

    地面上点满了小蜡烛,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出现,阿司想往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阵巨大的欢呼声爆出,村民们抬起手,每个人的拳头紧紧攥着,在空中挥舞。

    他们的额头上用白色的涂料绘着奇怪的图案,看着让人发怵。

    “喂——!”阿吉不客气地吼了一声,“我们要过去……”声音完全被盖了下来。

    村民们继续欢呼着,松开拳头,往空中一扬,漫天的红色粉末飘了下来。

    阿司掩住口鼻,退后几步,他想起了这是什么仪式了。

    一个头戴骷髅冠,全身涂成红色,穿着华丽金色袍子的人跳了出来,脸上涂抹着黑色涂料,人不人鬼不鬼,开始舞动着身体。

    腰间系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乐器,跳动的过程中不断击打,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村民们被鼓点声激起,纷纷绕着他们几个人跳起舞来。

    百来个晃动的黑影,地面上摇曳的烛光,那场面要多邪魅就有多邪魅。

    “这是什么?”阿吉不由自主地压低嗓门,他怀里的乌娜睡着了,像树袋熊宝宝一样。

    阿司不说话,冷冷地打量着四周,这里一共有两百三十八个人,老老小小,除去那个神巫之外。资料库里只记录了这是一种本地的欢迎仪式,至于欢迎的是人还是神鬼,没有下文。

    “走吗?”阿吉发觉这些人只是围着他们跳舞,并没有其他攻击的举动。

    阿司扭头看他,“你走走试试。”这里的村民比阿吉低了一头,阿吉那副大块头在黑暗中十分突兀。

    阿吉迈开左脚,人群微微分开,似乎没有阻止他,他高兴起来,往前迈了一大步,然后沮丧地发现,舞动着的村民立刻就像鱼群一样贴了上来。

    阿司明白了,仪式结束之前,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他估计时间也不会太久了,祠庙前那个神巫明显已经快跳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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