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弦接过石子，在地上洋洋洒洒划下几笔。
大爷盯着地上的生辰，闭眼掐指，迅速进入状态。
房间里很安静。
唯有煮着鸟汤的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大爷眉头倏然拧紧，口中喃喃道：“七杀、贪狼、破军……”
“杀破狼？！”
正在择野菜的青年闻言手一抖，“爷，您说啥？”
大爷睁开双眼，直勾勾盯着顾清弦。
“小伙子，你的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此命格极其罕见，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却也难逃一生漂泊，大起大落。”
“若你信老头子的话，这辈子就别娶妻生子，免得害了人家姑娘家。”
大爷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夜白看向顾清弦，想从他的表情里寻得一丝失落或是惶恐。
然而事与愿违。
被当场宣判“无妻徒刑”的顾清弦只是淡定的点点头，道：“也对，我这样确实不适合娶妻生子。”
“……”
屋子里变得更安静了。
对于处在这个时代的npc来说，娶妻生子是头等大事。
顾清弦一个盲人，又是杀破狼命格，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
而是“惨绝人寰”。
青年以为顾清弦是在强装淡定，连忙宽慰：“其实不娶媳妇也没啥，你看就没娶，不也活得好好的？”
“你是因为太穷，养不起媳妇，跟他能一样？”大爷无情补刀。
顾清弦：“……”
倒也不必这么侮辱人。
大爷叹了口气，鞋底抹去地上的划痕，再次看向顾清弦。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小伙子，你是干大事的人，记住我今天的话，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
鸟汤煮好后，青年给每人盛了一大碗。
趁着吃饭的工夫，三人又从爷孙俩口中套出不少信息。
比如他们曾经上山检查过，发现上面确实没有密道、洞穴之类的藏身之处。
再比如神女也确实是那个神女，身上的胎记都一样，不像是被替换过。
可即便如此，大爷还是坚信自己没算错，扬言沈家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制造出了“神女不畏严寒”的假象。
吃饱喝足后，三人拜别大爷，在青年陪同下来到路口。
“外面这么冷，赶紧回去吧。”任真搓着双手，耳垂都冻成了粉红色。
青年一脸不舍的停下脚步，看向任真时，脸有点红：“那……你们慢点儿啊！”
夜白点点头。
谁知刚走出几米，青年又小跑着跟过来：“等一下！”
夜白驻足，“怎么？”
青年抿了抿唇，道：“我和我爷今天说的那些话，你们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外传，尤其不能让沈寅知道，否则……”
夜白微怔，墨眸于浓重的暮色中微微闪烁：“否则什么？”
青年双手揣在兜里，表情有些纠结，隔了好了一会儿才答：“我有个兄弟，家里开包子铺的，从小和沈玉一起长大，后来沈玉参加圣寒礼入了庙，性情就变得很古怪……”
“我兄弟觉得，沈玉一定是被沈家人逼着当那什么劳什子神女的，于是隔三岔五以进香的名头到庙里找她，哄她开心。”
“谁承想，这事儿竟然被有心之人告到了沈寅那里。”
“沈寅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断了我兄弟的腿，还说什么神女既成神女，便不能与凡间男人有染，所有对神女不敬者，都要受到惩罚。”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沈寅那老东西已经走火入魔了，若你们非要参加后天的仪式，就老老实实旁观，千万别提出质疑。”
青年说完，任真连忙问：“你兄弟是不是长得白白瘦瘦，跟奶奶一起卖包子？”
青年闻言一愣，“你咋知道？”
“我们今天早上还见过他呢。”任真说，“就在巷口的包子铺，别说，他家包子还挺好吃的。”
任真说完，青年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说，你今早看见他了？”
“是啊。”
“怎么可能！”青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兄弟十几年前就……”
就已经死了啊。
估计是怕吓到任真，青年没继续往下说。
任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任真不知道怎么跟青年解释，只好换了个说辞。
这里毕竟是一个游戏世界。
所有场景、npc都是基于数据库创造出来的。
npc眼里的灵异事件，在他们眼里则是副本设计师手里的调味剂。
青年显然没信。
任真对他兄弟的描述太具体了。
具体到全村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白白瘦瘦，还和奶奶开包子铺的人。
难道他的亡灵……真的回来了？
“你说的话我们记住了。”夜白打断青年的思绪，“赶紧回去吧，你爷爷还等着。”
青年点点头。
表面答应了夜白，却还是执着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
当三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道路尽头时，青年忽然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要是你们再见到他，麻烦帮我告诉他……”
“大牛哥很想他！”
夜白举起手，背对青年比了“ok”的手势。
高挑颀长的身影旋即步入黑暗之中。
……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副本里的鬼和鬼之间是有区别的。”
夜幕中，任真走在中间。
左右分别是夜白和顾清弦。
“沈家的女鬼从外表来看就是鬼，但包子铺小哥不是，还有沈寅，那老家伙不吃不喝不烤火，应该也不是活人，但他们都是正常人的形象。”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女鬼是有怨气的，相当于副本里的鬼主，而沈寅和包子铺小哥只是普通灵体？”顾清弦顺势推理，“已知沈家女鬼是小桃子的妈妈，第七代神女沈玉，而她和包子铺小哥是青梅竹马……”
“难道是小哥被沈寅打死，沈玉殉情，变成女鬼索命？”任真一拍巴掌，“好一个虐恋情深！”
夜白：“……”
女人果然爱天马行空。
夜晚，温度又到了零下。
明明才十月份，离合村却像是进入了寒冬腊月，说话都冒白雾。
三人朝沈家往南的方向一直走。
雾气遮挡下的月色很淡，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望着一片漆黑的荒野，任真咽了咽口水，生怕下一秒黑暗中窜出什么怪物。
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夜白，小顾……”
“嗯？”顾清弦早已习惯黑暗，步伐稳如老狗。
任真薄唇紧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大树问：“那棵树……咱们是不是见过？”
夜白驻足，目光紧紧盯着大树。
半晌，“嗯”了一声。
“看样子是遇到鬼打墙了啊。”顾清弦眉毛一挑，“忽然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那你慢慢兴奋着。”夜白单手揣兜，径直走向歪脖子树。
目光所及之处，大树静静伫立。
干枯的树杈在夜色中如同魔鬼的爪牙。
夜白在大树前面停下脚步，右手轻轻抚过树干。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任真惊恐的声音。
“夜白，快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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