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荷还是很懵。
可以说从天不亮起,凌晨的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被人挖出来开始摆弄,她便一直懵到现在。
她穿越了。
穿成了康熙初期首辅大臣索尼家的小孙女赫舍里·齐荷。
小姑娘十二岁,就被定给了同样十二岁的康熙皇帝玄烨做皇后。
今天,是小皇后大婚的日子。
坐在坤宁宫精心布置过的床榻上,满眼皆是一派喜庆的夺目。
齐荷忍不住动手抚了抚头上的朝冠,身边跟着进宫的小丫鬟杏春香春连忙让她莫动。
“主子安坐。这朝冠卡在头发里,主子若正着不动,头发便不会扯着动。若稍微歪一歪,一会儿眼睛都会扯痛的。”
“是啊。主子且再忍一忍。再过一会儿,皇上便来了。到时行完礼,主子便可更衣了。”
这朝冠重得很。
齐荷凌晨被抓起来摆布,好几个人给她穿衣裳梳妆打扮,刚明白自己是睡梦中就穿越成了要结婚的小姑娘,她整个人都是震惊懵圈的。
大婚的朝服就极重。
她身量娇小,穿在身上仿佛将她瞬间压矮了好几厘米似的。
这朝冠戴起来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全都和朝冠完美的卡在一起。
齐荷只是稍微眨一眨眼睛,都能感觉到整个头皮拉扯的痛感。
就在这种实在难以忍受的痛感中,齐荷接收了原主潮水般的记忆。
小姑娘十二岁就被定婚了要嫁人。
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哪怕祖父阿玛额娘叔父连番劝解,小姑娘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大婚前夜,哭了大半个晚上,一刻不停的向神明祝祷,说不要成婚。
只要不成婚,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后,等再度被晕晕乎乎的从梦中叫起来,齐荷就代替了原主,换了她的芯子。
要替小姑娘成婚,嫁给康熙。
齐荷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招谁惹谁了呢。
可是,对于齐荷而言,穿越,未必是坏事。
反而令她在忽略了即将大婚的事情后,滋生出了极重的欢喜。
摸摸手动动脚,四肢健在,身体健康,想跑就跑,想跳就跳,这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
比齐荷原先的身体,要好的太多了。
她生下来就有严重的身体疾病,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在病床上度过一生。
她活不到寿终正寝,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就会垮掉,然后她就会死。
她也不能很顺畅的说话,只能默默看着这世上的人间事,心里想,却无法参与融入。
幸好,她生在富有的家庭,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和亲人们,她几乎是被娇养着长大的,除了身体上的病痛,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但是现在,她离开了她的家庭亲人们,到了这里来成婚。
却拥有了十二岁小女孩健康的可以成长的身体。齐荷想,有得有失,这是上天给她的机缘。
坤宁宫的床榻极宽极深,深木幽香,是有些年头的木头制出来的。
上面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被褥,周围撒着红枣花生等喜庆吉祥之物。
齐荷坐在被褥上,却仍旧觉得这床榻奇硬无比。
她在这儿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了,外头能听见些热闹的人声丝竹之音,可坤宁宫这儿却静得很,除了杏春香春在这儿守着,旁的人都在外头安静候着。
齐荷背都坐疼了,尾椎骨以下也有些麻了。
她甚是想念她自己在现代柔软的大床了。
就在齐荷想不管不顾站起来活动活动,并且脱了身上这些负担的时候,屋门被人轻轻打开了。
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
一个个动作都是小心谨慎的,十分安静的样子。
杏春香春连忙肃容站好,还小声提醒齐荷。
“主子,皇上来了。”
齐荷心里有点委屈。
她被晾在此处快两个小时了,被迫这么坐着,也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外头的一切热闹与她无关。
从凌晨开始一直到现在,白天的时候参加大婚典礼,仪式繁琐规矩繁多,她一步都不敢出错,也幸好原主的记忆都被她扒拉过一遍。
原主都学过,她跟着照做就行。
到了晚上仪式完了,她就被送到了坤宁宫。
然后一直等他来。
白天行礼的时候,康熙都没有同她交流过,甚至对上眼神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板板正正的行礼,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沟通。
他们这婚姻,完全是太后之命君臣联姻,压根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
是实实在在的盲婚哑嫁。
当然了,也不能指望两个十二岁的小朋友来谈恋爱。
齐荷想着想着,又有点慌。
她在家人亲人的呵护下活到了二十岁,得到了亲情宠爱与陪伴,但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和男人交往过。
没碰过男人。
没有过亲密生活。
成年的时候都没体验过,难道现在穿成了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要体验一回嫁人的大全套吗?
这是不对的。
十二岁的小朋友,应该读书学习,应该茁壮成长,而不是在这里忐忑,应该怎么样侍寝。
再说了,康熙他自己也只有十二岁。
他会吗?
能行吗?
他的条件允许吗?
齐荷红着脸恶劣的想,恐怕毛都还没长齐吧。
据说皇帝大婚前都已经有教引嬷嬷给教过了,也有宫女提前试过了。
莫非康熙也试过么?
齐荷想,真是难以想象啊。
可具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齐荷把原主的记忆都给翻烂了,也没有这方面的素材。可见原主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皇后。”似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
唤回了齐荷的思绪。
她仰头,康熙正端着酒卮递过来。
他的目光犹如春后细雨,清雅冷寂,肃正高华。
齐荷忙接过来,同康熙一起按照旁边嬷嬷的指示行礼。
白日的典礼上,齐荷又饿又晕,并没有看的那么的清楚。
稍微接触一下康熙的目光就给冷到了,心里情绪颇多,也懒得细看他。
现下他就在跟前,与她相对而立。
宫灯明亮,他的睫毛纤长可见。
康熙比齐荷高出许多,看着着实不像是十二岁的小朋友。
大约是运动锻炼比较多,成长发育比较早,看起来是个深沉内敛的小少年。
齐荷端详他,觉得康熙气质干净,就像是深山中的青竹,挺拔清雅;又似旷野中的小白杨,坚韧茁壮。
难怪他将来会是那样著名的帝王,如今还这样小,已经是卓尔不群。
齐荷在现代的时候,没法出门,出门了也只能做看客,无法参与融入。
渐渐地,她也不怎么爱出门了。
反而喜欢看书看小说看电视剧。只要是喜欢的,不拘什么类型题材,都会看。
时间都花在了这些上面,自然知道得多些。
对康熙,对这段历史,好歹也是有一些粗浅了解的。
齐荷自己想的入了神,都忘了还被康熙牵着。
行完礼,康熙淡淡看她一眼,将她的手放开了。
他走到屏风后,双手微微抬起,身边侍候的梁九功连忙一个手势,示意太监宫女过来给康熙更衣。
齐荷这边,也开始拆头发换衣服了。
齐荷紧张的手心出汗,实在是没有别的心思东想西想的了。
头发拆下来,齐荷的朝冠朝服与康熙的一同挂在沉木架子上。
她换上了与康熙同色系的大红寝衣。
在嬷嬷的指引下,一同并肩坐到了床榻上。
太监宫女们都笑着退出了寝殿。
梁九功也带着小太监们退出去了。
教引嬷嬷退至屏风后头。
殿内红烛高燃,教引嬷嬷含笑道:“皇上与皇后,可以就寝了。”
教引嬷嬷隔着屏风留在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皇上与皇后年纪小,即使事先教授过,仍旧怕他们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问题。
教引嬷嬷在此,也好释疑解惑。
也是怕皇上与皇后年纪小,不懂得太多,怕他们弄错了地方伤了彼此。
康熙神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也没有即将要亲密接触的欢喜与激动。
齐荷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就怕康熙下一个动作是要动她的衣服。
康熙转头看她:“皇后,就寝吧。”
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转头,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将规规矩矩坐着的小皇后吓了一大跳。
齐荷原本就很紧张,身体很僵硬,康熙这样一开口一动作,她就吓得立刻跳了起来,直接躲到床榻深处去了。
小小的人缩成一团,抱着软枕,眼圈红红的,若仔细看,还能瞧见里头的潋滟水光。
康熙挑了挑眉。
皇后一直很配合,也很乖巧。
皇祖母说,赫舍里氏端庄大气,举止清雅得体。是决计配得上为一国之皇后的。
可他瞧着眼前躲到床榻深处角落里的小皇后,她倒不像是端庄得体,她倒像是被吓着了的小兔子。
她楚楚可怜得很。
就好像,他是那要吃人的狼似的。
她明明怕得很,却自己逃去了床榻深处,都省得他再有什么动作了。
这是一只傻兔子。康熙想。
他也上了榻,顺手将床边的帷帐放了下来。
等他转身跪坐床榻正中,刚要对着齐荷招手让她过来时,却瞧见这只傻兔子她抱着软枕自己哭了。
泪落罗衫,反倒平添无数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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