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你是天生的毒师，今天过后，就去走你想走的路吧。”
帝凌压抑着说出这句话，唇角勾起淡嘲，“又或者，是去走你本就该走的路。”
他的眼神，似乎也在一刻发生了变化，原先的一丝悲悯彻底消散，只余沉沉的狠厉。
凤轻羽心中的震惊无法形容，手指骤然缩紧，攥着木匣边缘。
这是帝凌的记忆，可他为什么觉得帝凌这番话，是对他说的呢。
帝凌记忆中的这个弟弟，和他未免也太像了。
但唯一说不通的就是，他记得妹妹是在自己眼前死去，帝凌却说他妹妹是死在上修真界。
一个人，怎会有两种死法？
虽然疑问诸多，凤轻羽心中还是隐约有了猜测，按捺住自己纷乱如潮的心绪，计划再看下去。
“你让我走，是想自己去报仇？”凤轻羽喃喃出声。
生平罕见地感觉到几分汗颜。
方才，他还想帝凌是畏首畏尾，不敢去上修真界。
是啊，帝凌和他不一样，身为长兄，身上背负着更多责任，自然不能像他这样想杀就杀，想疯就疯。
“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帝凌侧开脸，语气是极自信的，话锋一转，安抚道：“凰儿未必就死了，她或许……有一天会回来，你要等她回来找你，不然她回来看不到我们，一定会害怕的。”
轻缓如风的语气，让凤轻羽有了几分不真实感。
他如今身在局外，将帝凌眼中隐藏极深的悲怆看得清楚。
他是明知妹妹不会回来，故意说出这种话，让别人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凤轻羽心思微动，如果是年轻时的他，多半真的会信。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心脏一痛，竟真的体会到了那种苦苦等待、却一直等不到的痛苦。
“呵，你别说这种话来骗我，妹妹已经死了，不是吗？”
凤轻羽冷哼一声，道。
他不喜欢自欺欺人，又或者……他是嫉妒帝凌的那个弟弟。
帝凌身躯一顿，眼神中的痛意愈发鲜明，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会回来的。”
“不会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凤轻羽突然爆发，绝望地嘶喊。
发泄过后，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轻声喃喃，“妹妹死了，死了……她的身体会一点点化成尘土，消散在天地之间，从此以后，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再有她的一分痕迹。”
“所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死了就是死了！”
帝凌脸色难看，手臂微颤，但却没动手。
看了凤轻羽一眼后默默离开。
那眼神，没有凤轻羽意料之中的震怒，只有深深的怜惜和悲凉。
凤轻羽靠在石壁上，冷冷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大约是想到帝凌的妹妹还在，而自己……
他不甘心！不甘心别人可以逆转悲剧，而他就不能！
发过疯，凤轻羽觉得好受些了，便跟着帝凌走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方才触怒了帝凌，一定会被教训，可是……
不仅没有，这人对他的态度还出奇的好。
回来就看见一个身影在厨房中忙碌，烟火气模糊了他清隽的眉眼，但却盖不住那一身清贵的气息，洗菜、切菜、炒菜，这一套繁琐的流程，被他做的顺畅又自然。
等帝凌端着香气腾腾的菜肴走上来时，凤轻羽顿觉如坐针毡。
可那盘菜没有如他料想那般被拍到他脸上，而是安稳地摆在了他面前。
碗筷也由帝凌亲自摆好。
“吃吧。”
温和的语气。
凤轻羽慢慢睁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帝凌居然能做这种事！
凤轻羽小心地拿起筷子，夹起饭菜放到鼻尖嗅了嗅。
他以为帝凌会下毒，又想起这只是回忆，回忆中怎么下毒？不禁觉得好笑。
不过这种好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呢？
“怎么没有饭！”
凤轻羽拿起空碗在桌面上敲了敲。
帝凌眉心跳了跳，看了凤轻羽半瞬后默不作声地拿起碗，帮他盛好了饭。
凤轻羽满意地哼哼一声，见帝凌盛好饭，放在他面前，心里大为畅快。
这可是帝凌！妖帝！
人一畅快就容易得意忘形，凤轻羽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咀嚼两下“呸”地吐到了地上，“难吃死了！你是怎么做的菜？赶紧去重做！”
帝凌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脸也青了半边，坐在那里没有动。
凤轻羽想着，帝凌之所以对“他”这么迁就，应是觉得“他”沉浸在妹妹去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身为长兄，自然要照顾弟弟的情绪。
呵！想不到帝凌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兄长。
凤轻羽越发的没了顾忌，一挥袖子把桌上的饭菜扫落在地，“这米饭也煮的夹生，难吃！统统去重做！”
见帝凌坐着一动不动，面容隐匿在阴暗里看不分明，凤轻羽嚣张地把筷子拍在他面前，“让你去重做，没听见啊！妹妹死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告诉你我随时都有可能随妹妹一起去，你可……喂喂喂！”
凤轻羽话没说完，就被怒极的帝凌揪着领子拽了起来。
那张黑气腾腾的俊脸在眼前放大，让凤轻羽的心砰砰猛跳。
不是吧，这个帝凌的耐心就这么一丁点啊？
不等他平息惊骇的心情，甚至都没站稳，裹挟着冷风的一拳就狠狠打到了他身上。
“……唔！”凤轻羽的俊容瞬间扭曲，唇齿间溢出一丝闷哼。
他想反抗，但不知为什么，四肢就像被固定了一般，脑子里带着本能的惧怕，根本没有反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拳风赫赫，实实打在他身上。
凤轻羽撑不住了，举手讨饶，“我去重做，我去……啊别打了！”
又补了几拳，帝凌才漠然收手，“赶紧去。”
凤轻羽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厨房。
把厨房门关上时才松了口气。
透过窗，可以看到帝凌悠然自得地坐在桌边，兀自吃着早晨剩下的小食。
而他浑身疼得都要散架了！
简直可恶！
凤轻羽气的双目喷火，再看燃着火的炉灶，眼中暗色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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