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个邮政公司堪称林立混杂的时代。

    在众多小国家熙熙攘攘的这片大陆上,邮政业经营者也在削尖脑袋与同行竞争。究其根本,大陆邮政的发展就像是抢夺顾客的战役,客人则会自主选择邮政公司委托派件。

    选择的依据,有费用的高低,有效派送区域的覆盖,当然,派送员的亲切与否也会纳入评议之中。充分考虑以上所有条件之后,再以此为据,从中选出一个邮政公司进行委托。现如今,邮局已不单单只是配送货物,将『自动书记人偶』即代笔的副业纳入责任范畴,以至于成为主要业务的行业结构也随之形成,不考虑这边的业绩,生意定是站不住脚的。这样同行愈发增加,服务方面的差距也变得更为显著,优劣之差随之扩大,失败者必然会关门大吉。

    在这样严苛的竞争中,坐落于南方沿海,名为莱顿沙夫特里希的国家中,有一所c·h邮政公司趁势脱颖而出,在业界确立了自身地位。

    虽是创立不过数年的年轻公司,评价却蒸蒸日上。不仅顾客的满意度很高,回头客也不少。这样优秀的成绩,若是探寻缘由,可以大致分为两个。

    首先第一个,c·h邮政公司不存在配送区域的限制。

    若是客人有所需求,即便是从古至今,从东到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能够如约送达。当然对偏远地域进行收费也是业界的初次尝试。只有竞争业界首席的现存邮政公司才有着规定配送区域的资格。若是有一家公司能覆盖纷争区域的配送,对于亲友恋人身处战场的客人来说,就不亚于雪中送炭。自然,其使用者增加也是毋庸置疑的了。而将这一切以一种理所当然地态度完美实现,对邮政公司一方而言,却绝非是易事。为了满足顾客需求,无论何处都能送达——这是以召集合适人才,建立相关系统为条件的。c·h邮政公司则将这一切化为现实。

    随之是第二个理由。如彗星划过夜空,自动书记人偶业界之中如日中天的那位耀眼明星,便属于c·h邮政公司。漫步街上,便引得芸芸众生惊艳回首,仅闻其声,遂惹来神情恍惚双颊飞红。她正是于神话中脱胎的无暇美人。加之最近,身为剧作家声名正盛的奥斯卡以她为印象创作了新剧,发布后博得极大人气,其影响力与日俱增,使她在业界外也一举成名。人们总不禁会在心中幻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少女。只是普遍来说,这份期待会被辜负——以一种正面的形式。那名少女无疑是超乎任何想象范畴的。

    关于她的一切,人们呼之为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莱顿身为大陆首屈一指的贸易场所及港口,被称为渡海而来的第一道玄关,对于莱顿沙夫特里希来说,更是重要的国民利益所在,可与此同时,其间也埋下了战争的火种。别国觊觎丰富的资源及富饶的土地,而着手发动侵略,这种情况数不胜数。饱受征战的徽徵不仅仅只是烙刻在城墙和石板铺就的路面上,街道处处浸润着经济的繁荣昌盛,同时也残留着自古而来依然如故的战争伤痕。

    在纪念莱顿沙夫特里希建国百年之际,于首都莱顿修建的喷泉,可以说是最为有名的战争遗址。

    总计九尊女神雕像环抱汲水瓶于肩,从中地下水汩汩流淌。作为国任艺术家独一无二的杰作,女神们却被斩去了首级。这是一种警戒,为了不使莱顿沙夫特里希忘记城市腹地被人入侵的耻辱,从而没有再次改建。

    在这里,商业大国与军事国家兼于一身,生气勃勃的大街小巷就算在平日也会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

    c·h邮政公司的每一个人都将这样的国家视作自己珍视的家园。

    「喂,在做什么。」

    「啊呀。」

    「……许久不见,久疏问候。」

    高远澄澈的秋日天空下,失去臻首的女神喷泉前。十分难得的,这几名稀客聚在了一处。

    女性两位,与男性一名。

    「这不是嘉德丽雅与薇尔莉特,原来你们这么等不及本少爷归来,就跑来接我吗。」

    将双轮机动摩托停在大路一端,身着草绿衬衫,正豪爽地大快朵颐烤鸡肉串的男人是名邮差。纤细浮华的十字架型高跟长靴给人以一种不合时宜的风情韵味。

    如砂子般质感的茶金发下隐约看得见薄水色的眼瞳,稍带挑逗,拥有一副不似男人一般的柔美长相,却不显温和。他便是所属于c·h邮政公司的贝内迪克特·布卢。

    「你在乱说些什么?再说一遍你究竟在乱说什么?我、我可没有来接你的打算!只不过被我最亲爱的社长拜托了跑腿,出来买东西而已。薇尔莉特也给我说点什么啊,对那个蹬高跟鞋的骚包男!就说我才不想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什么的——」

    仿佛为了掩饰什么,用不悦的声音出声反驳的,是一名拥有满头柔美大波浪的黑发美人。那双眼眸宛若紫水晶般通透,那袭身姿犹如沙漏般有致。足够俘虏任何异性的躯体充盈着难以言表的成熟韵味,紧致地包裹在用丝带束腰的胭脂红色洋装礼服中,几乎冲破衣物。她则是同所属于c·h邮政公司的嘉德丽雅·波德莱尔。

    「两位都是,交谈的声音过大了。」

    银铃般的嗓音如此责备道,那名少女似盛装打扮的瓷器娃娃般玲珑剔透,楚楚动人。

    舒展的金色发丝微微卷曲,由刺绣丝带制成的发圈束起,身穿同系的大量流苏蕾丝装饰的浅灰玫瑰色连衣裙与雪纺绸双排扣外衣的她,正是——

    「薇!」

    「薇尔莉特。」

    碧色的双瞳,与胸口那颗祖母绿石胸针遥相呼应,若是将两者一同收入眼帘,定会夺人心魂。她正是c·h邮政公司的自动书记人偶,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贝内迪克特与嘉德丽雅一同看向她,关注的对象也随之一变。

    「你这是怎么了?」

    「真的呢薇尔莉特,十分适合你呢。头发,卷起来了?是约会?」

    突然被两人围住,c·h邮政公司引以为傲的自动书记人偶薇尔莉特·伊芙加登目光低垂。

    「……这是蒂芙尼夫人……这方面的事务都拜托给了家里那边,看起来很奇怪吗?」

    微微害羞的声音。嘉德丽雅则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薇尔莉特。

    「一点也不奇怪哦。现在你的可爱程度完全不逊色于我呀。是要与少佐见面吗?」

    「是的。还不到约定好的汇合时间……因此正要去买下一次旅行需要携带的书本。」

    「太好了呢,等不及想要快点见到他对吧!呐,一点也不奇怪对吧贝内迪克特!」

    无所顾忌地为她开心的嘉德丽雅。

    「啧。」

    以及不耐烦地咋舌的贝内迪克特。

    这样的三个人能够齐聚一起实属久违。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在c·h邮政公司,每人每日的工作都繁忙交错,鲜少会有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大多数情况,都只是因为各自的日程奇迹般地凑在了一起。他们几乎是同时被所属的社长雇佣,若是说起来也算是同期同事。

    吃完肉串的贝内迪克特把骨头扔在路边,一边舔着手上残留的油脂,一边紧盯着薇尔莉特的脸。

    「……哼——嘛,不也不错嘛。做得不赖,薇。」

    他的脸靠得太近,薇尔莉特毫无退缩,明亮的眼瞳径直注视回去。贝内迪克特在那一对大眼睛之间的眉心处气势汹汹地伸出指尖。

    「但是,带走你的对象不是我的话可不行。作为哥哥身份的我看着被视为妹妹的你被那种大叔骗(chi)走(diao)简直无法接受。我才更好吧?我的话才是又年轻又帅气啊?」

    能堂而皇之说出这种台词的人,大概也拥有某根在常人中几乎绝迹的神经吧。嘉德丽雅露出生气的神情插嘴道:

    「虽说我也是从第三人那里听来的,基尔伯特先生可是非~常优秀,非~常成熟的男人哦?看到薇尔莉特为之神魂颠倒的样子不就明白了,和你这种人才没什么关系好吧?」

    「神魂颠倒,是什么意思呢?」

    对于从未听闻的音节薇尔莉特做出了迅速的回应。

    「就是对那个人着了迷,为了他不顾一切。你不是对我说过,少佐就是你的全部吗?」

    「……虽说是这样说过……」

    困扰地垂下眉梢,那双碧眼微微湿润了。

    这大概是她正在『害羞』的表现吧。对此,说不出任何话语的薇尔莉特只能默默无言地躲开了脸。

    贝内迪克特与嘉德丽雅的心中,划过对这个不争气的小女儿的怜爱,对这份幸福的小小嫉妒,以及一种友人被男人拐跑的复杂感情。于是,两个人为了甩掉心中的憋闷,心照不宣地握紧了拳,一左一右站在薇尔莉特身边,又是用手戳又是用脚踢。

    「见鬼,讨人喜欢的样子模仿得很不错呀?明明内在就是个战斗狂。」

    「真的是火大啊!明明就像熊一样强壮的!但是好可爱!」

    也许是由于薇尔莉特并不会感到痛,亦或是对于这种情况,她并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只是沉默着心甘情愿地承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暴力。从旁人的视角看来或许是非常严酷的对待,可实际上,三人中战斗能力最强的反倒是薇尔莉特。考虑到这三人的力气加起来如何,这样的行为不过就是小打小闹。

    「行了,别太过分了。不过这个真厉害啊,软绵绵的就像是小狗一样。嘉德丽雅,你也来摸摸看呗。」

    「等等啊,你才是别随便用那只手去摸女孩子的头发呀!用沾着肉汁的手指什么的去碰少女的发丝,行为粗野也要有个限度!给我住手!」

    「这种无所谓的吧。又不是去厕所回来。」

    「……诶?!你这是……是说你如厕后从不洗手!?是吗?是这样的吧?不要啊啊啊!薇尔莉特,快到我身边来!不要让贝内迪克特靠近我们这边!现在开始身后就是我的领土!胆敢靠近的话就视做领土侵犯行为,我会狠狠胖揍你一顿的哦。」

    嘉德丽雅的翻毛皮革长靴在地面上来回移动,划出一条线。面对她贝内迪克特也以毫不逊色的气势,绝不服输地与之对抗,从街道边的树根那里捡了根枯木棒效仿。

    「哈!?那我说的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身后的地方全部都归为我的领地了!顺带一提,我身后可是那条路!通往你最——喜欢的,有那个大叔在的本部的路现在可是我的东西了,你有本事就别回去了!」

    「啊——太狡猾了!你——耍——赖——!」

    「我可没有耍赖!先说出口的可是你——!」

    身为社会人却做出活像是小孩子般的行为。其中最年少的薇尔莉特像是在欣赏某种新物种打架一样,兴味颇深地远远观望着。

    这是在骚动发生之前,颇为微不足道的平和一刻。

    如此同时。同一个国家,同一条街道。

    从主街延伸出的一条小路上。在小商铺鳞次栉比的这条街道间,最为突兀地探出头来的,是c·h邮政公司的本部建筑。而此时,它对于数分钟后那个近在眼前的噩梦一无所知,只是任时间宁静地匆匆流逝。

    尖塔的薄荷绿圆形拱顶上矗立着鸡型风向标,像是要把它们环抱其中的深绿色屋顶衬着绵延的外墙,砖石呈现出一种夕阳般颇有味道的赤红色调。拱形门玄关上,铁板以金字镌刻着店名。倘若推开门扉,电铃那活泼声音就会响彻大厅,宣告贵客的到访。

    进入大厅后马上映入眼帘的,便是业务柜台,在此处可以进行邮递物品的交付接纳事宜。

    建筑是三层构造,一层用来收受邮件,二层是事务所,而三层的尖塔则作为社长的私人住宅。

    这里距主干道并不近,可即便这样说,这栋建筑依旧花费了相当可观的金钱。这栋建筑物的所有者,被邮政公司的人们喊作「社长」、「大叔」的那位人物,正在那个可以将街景一览无余的露台上啜饮兑入白兰地的红茶。

    「……我这个人真是太过优秀,优秀到令人生畏呐。」

    沉溺在自我迷恋中的这幅样子就算被人看见,也不得不说是个像模像样的美男子。他的年龄约在三十往上,拥有一对蓝灰色的下垂眼,稍稍长长了的赤色头发,体格则十分有男人味,不再年轻的英俊脸庞极讨女人欢心,气质仿佛浓茶般散发出成熟的苦香。无疑这是一副会受到同龄男士艳羡乃至妒忌的好容貌。也许是有这方面的讲究,他的皮靴上没有半个污点,擦得闪闪发亮。

    「霍金斯社长!」

    在室内大声斥责的是个面容未脱稚气的少女。

    薰衣草色的短发从肩膀上方利落剪下并理齐,少女拥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脸颊,以及纤细窈窕的身体。她尚且是不曾发育的幼小体型,可透过眼睛的镜片看到的那对异色双瞳是那样神秘美丽以至于妖冶。用惹人怜爱去形容这名少女,真是再合适不过。

    「那种话请在工作都完成之后再说!」

    社长任性妄为,身为秘书的她,一举一动却很有气场。霍金斯则不紧不慢地做出回答。

    「小拉克丝,现在对我来说,比起杀机四伏的工作时间,更重要的是感受着秋日悠闲的气氛,一边享受手中红茶的休息时光啊……」

    「就算你这样好声好气我也只能从中听到逃避现实的余音哦!拜托您了,至少盖几个印章啊,那样的话无论多少杯红茶我都会端给你的!明天就是截止日了!今天大致把文件整理后,明天之内不提交到相关各处可不行!绝不能重蹈飞行信纸的覆辙!」

    「已经完全适应我秘书的身份了呢。我很欣慰呐。刚来的时候还像是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一样,可如今不也是完全算得上优秀的职业女性了嘛。哇啊,这种看着这被我抚养的孩子长大成人的自豪感真是停不下来呐?」

    「霍金斯社长!拜托!拿着这个印章!就这样拿起来我就会替你动起来盖下去的……请把这些文书全部读完……」

    「这岂不是与小勒克斯你直接盖章没有区别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做的!只剩下这些需要社长确认的文件了所以请麻利一些!」

    「十多岁的女孩子用命令口吻的敬语对我说话真是让我忍不住激动得颤抖呀……唔,我说小勒克斯啊,女式衬衫搭配荷叶摆长裙虽说也不错但要不要试着改变一下服装?个人的话,推荐圆领灯笼袖的衬衫配上黑色连衫围裙,下搭黑色紧身连脚裤与红色漆皮鞋这样的打扮。」

    「请听人说话啊!」

    曾经,作为半神而被供奉在一个孤岛之上的宗教团体总部中的那个勒克斯·西比拉已然消失不见,如今站在这里的,是竭力劝说没用的上司,就快要哭出声的下属。自从勒克斯被薇尔莉特带回c·h邮政公司并成为员工,她一直认真踏实地工作着。

    因为一丝不苟的性格被雇佣的她如今已被任命为社长秘书,并时常因社长的漫不经心而焦头烂额。这个叫霍金斯的男人的确有着商业手腕,只不过由于他过于极端的享乐主义,就算工作堆成了山也会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管理这样的霍金斯的每日日程正是勒克斯的使命,情况严重时,为了找到他还不得不找到花街柳巷里去接人。

    「再不按下印章的话死掉的不是社长而是我。」

    勒克斯精疲力尽了。

    「别啊。我会按的,按了按了。不要露出这样阴暗的表情嘛。拉克丝太过悲观了。而且对什么事都太当真了。我不是教过你我的话要适当去听,八成就好吗。活得再轻松一些也无妨。去享受一切吧,麻烦事也是哦。」

    「社长你……就算胃上开了一个洞也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啊……真是羡慕。」

    「谢谢夸奖。我可是那种被夸了就会精神百倍的类型啊。」

    虽说想要向他说明这绝不是夸奖,勒克斯却被另一件事夺去了注意力,而没能付诸于口。在阳台之外铺展开来的美丽街景之上,勒克斯那对金色与红色的异瞳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霍金斯社长……那个,有什么……」

    话声未落,霍金斯猛地将勒克斯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抱在怀里,飞扑到墙角。

    勒克斯连发出一声悲鸣甚至疑问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勒紧在霍金斯怀里。数秒后,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对终于从口角演变成相互扭打的贝内迪克特与嘉德丽雅,薇尔莉特以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碧色双瞳将视线投向空中,注视着那个黑色物体从上空转瞬即逝,紧接着,在众多富有莱顿风情的街坊间,径直轰向其中的一个。

    「总部正在承受攻击!」

    话音落地的时间,薇尔莉特就飞驰着离开了这里。晴朗和熙的午前时分,被突兀地响彻在这片天空中的爆炸声惊呆的人们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她就这样与呆立的人群擦肩而过。

    「骗人!你骗人!诶诶?社长呢?」

    「上车,笨蛋。」

    不知何时,贝内迪克特跨上了机动摩托,低声发着牢骚,将手放在嘉德丽雅腰部一扭,毫不费力地将其举起,放在自己的膝上。让她坐稳的那一瞬,引擎发动,车子滑动起来。

    「等……!突然这么搞很吓人诶!好可怕——!」

    嘉德丽雅高声哀号,紧紧抱住贝内迪克特的脖子不放。

    「躲开!躲开!你们太碍事了!」

    在流动小摊上买花的小姑娘摔倒在两人面前,马车上套着的马扬首发出嘶鸣。

    无视街道交通,贝内迪克特横冲直撞地向前方的薇尔莉特追去。少女已变成黄豆大小的背影如今正在不断逼近。

    贝内迪克特伸出了手。

    「薇!」

    还在以惊人速度奔跑着的薇尔莉特听到了贝内迪克特的声音,立刻敏捷地飞身滑上他的机动摩托。不用说『上车』就能自然而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吵闹的嘉德丽雅开始交谈。

    「那个声音来自莱顿沙夫特里希式火炮。」

    「看到发射位置了吗?」

    「是从街道西侧发出的这一点应该确凿无疑。请看那边,本部的三楼有烟雾涌出。考虑到要从高度近似的位置发起攻击,地点应是很有限的。」

    「被打的是那个大叔的房间,这么说嫌犯也太多了吧。」

    「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社长他可能会死了也说不定唷!」

    嘉德丽雅怒火中烧,瞪视着贝内迪克特与薇尔莉特。两人都露出了与平时不大相同的神色,不由自主陷入了沉默。

    「怎么可能不担心……!」

    贝内迪克特连带着自己与薇尔莉特的份一起辩解道。

    乘着三人的机动摩托高声怒吼着爬上坡道。

    霍金斯被压在书架下,为了保护勒克斯不被挤伤而用手一动不动地支撑着。勒克斯呆呆地仰头看着这样的他。

    「小勒克斯,慢慢地……就这样慢慢的就可以,从我身下爬出来。」

    屋子里到处散落着四散飞溅的窗玻璃。请名匠打造的定制原木社长办公桌粉身碎骨木屑纷飞。绒毯变成引燃的火种,整个房间陷入了火场。

    「霍金斯社长……十、十分抱歉!」

    勒克斯爬出来,想要用柔弱无力的手腕抬起书架,可书架却纹丝不动。

    「没事的,没事的。呀~最近在俯卧撑上偷懒的报应来了哇……呦嘿咻。」

    一鼓作气把书架抬起来的瞬间,他侧身一滚摆脱了身上的压力。看来是个相当有臂力的人。霍金斯站起来放眼环视整个房间,那道视线中,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荡然无存。

    「对不起啊,没受伤吧?」

    只有口吻中的那份温柔,还是一直以来熟悉的他。

    「为什么社长要对我谢罪呢?」

    「再怎么想这次都是以我为目标的袭击。所以,你若是有个万一我怎样与你的父母交代啊。」

    「我没有父母。」

    「这样啊,那就是没办法向你有个交代了。好了,还得去确认一下其他员工的情况……」

    「总之先下楼吧,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被烧死在里面了!」

    不再啰嗦,甩开霍金斯后勒克斯向楼下的大门走去。

    霍金斯正想着要从阳台的应急楼梯下去,慌慌张张地出声叫她。

    「小勒克斯!等等!」

    不料,在勒克斯跑出去之前,大门自己敞开了。霍金斯眼中只看到一只手粗鲁地抓住了勒克斯的手腕,随即,她便被拉入无边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小拉克丝……?」

    嘴唇翕动,霍金斯再次见到勒克斯时,她的太阳穴正被枪口抵着。揪着颤抖着的她的肩膀向前一推,那是个一身黑套装的男子。紧接着又陆续出现了五六个同样装束的男人。渐渐,霍金斯的眼神变得阴冷。

    最后现身的,是在这个团体中身为头目的男人。

    「别来无恙,心情如何,克劳迪娅·霍金斯。」

    男人像是刻意地把霍金斯闭口不谈的名字说了出来。

    这是当年,双亲在自己生下的前误以为是女孩而取下的名字。挤出一个歪扭的笑容,霍金斯回答:

    「着实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混账东西啊,萨尔瓦托·雷诺。」

    萨尔瓦托讽刺笑了。炭黑色头发用发油精心梳理一丝不乱,这是个木棕色下垂眼,厚嘴唇,皮肤白得像蜡一样的男人。

    「所以?用炮弹把我办公室炸个粉碎,现在又用枪指着我的秘书,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呀,看来你已经充分明白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了。」

    「虽说是大概有了猜测但可以请你详细指教吗……萨尔瓦托邮政公司的社长先生。咱这边只是个军校出身的,论学历可比不上你。」

    「您太谦逊了……如今在邮政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新锐青年实业家在说些什么呀。我的要求是什么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萨尔瓦托邮政公司与c·h邮政公司,争夺莱顿沙夫特里希邮政业霸权的两家企业。对手碍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一点对你们来说不也一样吗。只不过我们公司在这行干的时间可长多了,早就忍无可忍了。你的那种做法……总之,还请阁下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这样无论是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是其他社员也能毫发无损地回到家哦。」

    虽说经营着邮政公司,却算是个危险人物。被人称作□□的头脸人物,还能毫不遮掩地点头首肯,被他支使的那些一身黑的手下看起来也绝不像正经人。

    「做出这种事如今还想要过逍遥日子么。军警马上就会赶到了。」

    「你在陆军那边倒是有点关系,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两把刷子的。管理这一带的军警可不会出动的哦。按照约定,今天一整天,无论发生了怎样的骚动他们都会装作充耳不闻。克劳迪娅……啊真是失礼,用名字称呼您不知意下如何?」

    霍金斯死死咬住嘴唇,牙齿吱嘎作响。

    「请。这可是深爱的双亲为我取下的名字。」

    「那么克劳迪娅。长日漫漫,还让我们同舟共济促膝长谈吧。这边来,劳烦脚动起来,就这样跟上我们。」

    「我明白了,我会去的。但是我的秘书要留在这里。」

    听了他的话萨尔瓦托愣了愣,将视线移向因为太过害怕不由泪眼汪汪的拉克丝,紧接着露出了一个作为敌方来说还算和善的微笑。

    之后突然扬手向她的脸颊打去!霍金斯睁大了眼睛,面容一点点染上了怒色。

    「你……你对女人动手了!!」

    近乎双膝跪地歪倒的拉克丝被他的手下架住。轻蔑地看了一眼愤怒大喊的霍金斯,萨尔瓦托扯过一名属下的西装衣裾将沾了血的拳头擦拭干净。

    「只想着靠眼泪解决问题的女人,我很讨厌的。对不住了。」

    那个声音仿佛没有残存哪怕一丝的良心谴责。

    三人赶到时,附近店铺的人们正在与消防队一起协力灭火。看到这一切,薇尔莉特沉静地低声细语。

    「简直就像是,知道这场火灾将会发生一样……」

    确实如此。如她所说,这次消防工作的处理手段也太过高明了。也是因此,受灾的只有c·h邮政公司的三楼部分。

    「三位,请到这边来!」

    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去,三人眼前是穿着c·h邮政公司制服呆立着的内勤职员们,因火灾而无处可去,显得狼狈不堪。其中,应当是最年长的,那位五十岁上下的半老男人正在挥着手。

    「安东尼,大家伙儿,都没受伤吧?到底是什么啊这种事?」

    c·h邮政公司的接待科长安东尼挂着公事公办的脸,言谈举止也好,说话方式也好都是如此。以十成十的职业表情,他如此说道:

    「今日在岗的全体职员都没有大碍。只不过……社长与秘书勒克斯被带走了。」

    「胡说!」

    嘉德丽雅高声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叫喊。

    贝内迪克特看向一边的薇尔莉特。

    「……」

    她眨了好几次眼,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昭示着这名少女为数不多的感情中,名为『惊愕』的一种。她向胸针处探出手摸到,紧紧握住。

    「……犯人,是哪里的,哪个人……」

    那道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声音入耳,太过低沉又寒彻心扉,以至于瞬间之下,听者甚至产生了体温骤降的错觉。

    平日看来就毫无生气的她,此时周身环绕着更加异样的气氛。

    如履薄冰的空气中,只有一人打破了僵局。

    「薇!」

    贝内迪克特喊出薇尔莉特的爱称。她侧过头。

    「没关系。」

    这是平时的贝内迪克特绝无法想象的,温柔的声音。

    「我绝对会做些什么。」

    仿佛就像是,真正的哥哥对妹妹所说的那样,无比心安的话语。薇尔莉特金丝般的睫毛仿佛轻盈的羽翼,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地眨着。

    「……我去做。」

    「这可不行。要做的话就全体一起上。你……之后的预定,可以吗?」

    「预定……不,少佐一定会理解的。而且,少佐也一定会对我下达营救霍金斯社长与勒克斯的命令的。」

    薇尔莉特所展现出的那种决然的信赖太过有趣。

    「啊这样。」

    贝内迪克特粗暴地揉了一把薇尔莉特的头,软绵绵轻飘飘的卷发更加蓬松了。不同于方才,薇尔莉特以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声音说着『请不要这样做』抵抗。

    如惊鸿一瞥短暂出现的,属于原少女兵的那种狂暴之意悄然隐入身体,周围的众人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喂,没事了就继续听下去。这样安东尼先生很难做的吧。」

    小腿胫骨被踢了一下,终于薇尔莉特点了点头。安东尼开始继续道。

    「……犯人是萨尔瓦托邮政公司。那个外表看起来活像是吸血鬼的社长和围着他溜须拍马的黑衣服们把公司……虽然把事情的始末报给了军警,但完全没有得到重视。看起来萨尔瓦托背后有很深的背景。除了情报被控制以外我想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也就是说,霍金斯与勒克斯被萨尔瓦托的人带走去向不明。其他的社员也只能先专注于灭火工作。

    「离开时,霍金斯社长嘱托『之后就交给你了』。」

    「太好了!总之看起来平安无事对吗!」

    嘉德丽雅轻抚胸口,眼瞳微微湿润了。

    「……萨尔瓦托就是那个派黑制服邮差出去的地方吗。的确,那个公司的总部也是在莱顿吧?那些家伙啊——曾经可是因为扬言要划分配送范围被我狠狠揍了一顿呢……啊,难道说是我的错?」

    「诶,什么?这种一听就特别容易咬到舌头的名字我可是一次都没能记住过呐。萨尔瓦、赛厄、萨尔维……」

    「是萨尔瓦托,嘉德丽雅。」

    薇尔莉特缓慢清晰地发音,嘉德丽雅跟着她念道。

    「萨尔瓦托,萨尔瓦托……好了。这次能好好地念对了呢。毕竟是要被我们打下地狱的对象啊。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大开杀戒呢?当然封口费也准备好了对吧?可以去解救社长和勒克斯了吧?」

    十分危险的台词,只是在场的各位就像是什么一样都没有觉察到一样纷纷点头。

    「狠狠地来一场吧!」

    面对安东尼的请求,贝内迪克特像是恶徒一样地笑了起来。

    「喔。会大干一场的。那个大叔一个人倒是没事但小不点不帮一把不行可呐。」

    贝内迪克特用拳咚咚锤着胸口。安东尼看到他的样子也放心地舒一口气。

    「三位,之后要做什么?要与其他社员交流一下吗?萨尔瓦托邮政公司除本部外还有拥有几个分社,甚至在国外也有。该怎样做呢?」

    薇尔莉特举手发言。

    「会同时压制。在国内也应该存在只设置了有接待窗口的地方。那些由我们三个人……只是,首先要解决的必要问题,还是对本部进行打击。被攫走两人的位置也是如此,全部让敌人老巢和盘托出。在岗的作战人员人手空闲时,请拜托他们压制附近的萨尔瓦托公司分部。非作战人员把控整体,传递信息。汇总情报就……安东尼,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薇尔莉特。」

    不愧身为原军人,指挥十分条理清晰。贝内迪克特看着薇尔莉特说道:

    「薇,怎么说,感觉你回到了以前当兵的时候?」

    一成不变的清淡神色,吐出的话语却冰冷无情。

    「……没有回去。只是,拥有正当理由的还击在旅程中也是被允许的。你我只不过是解决同在邮政公司的众人遇到的麻烦而已。被烧毁的只有三楼是吗?」

    薇尔莉特的确认是有缘故的。

    三人绕到了建筑物的背面,红色砖瓦墙壁之间,一扇厚重的铁门不自然地镶嵌其中,在门前停下,贝内迪克特就地蹲下,挖不到几分钟,地面就露出了一个被土掩埋着的小箱,里面装着一把青铜钥匙。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锁头中,生锈的吱嘎声随之奏响,迎接它的访客。用预先准备的提灯照亮微暗的楼梯,拾阶而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朦胧灯光照耀下的地下室中,保管着普通公司绝无可能收集到的藏品。枪炮,矛梭,斧弓,剑盾,以及数不胜数的各式用于战斗的工具。

    虽说是社长的个人兴趣,这样齐全的藏品也绝非常人所能收集到的。

    「那家伙,是预见了这种事会发生才准备了这些吧。看来对自己有多招人怨恨这点还是有自觉的嘛。」

    贝内迪克特以一种钦佩的态度说道。

    「啊!社长他,连我说过想要的旋棍也收集了!鞭子也是!」

    「你那一个拳头就足够了好吗。别再变本加厉了。薇,要怎么做?这种情况我的话就拿一个以前没用过的家伙了。」

    「我……」

    薇尔莉特在c·h邮政公司的秘密武器库中环顾一圈,走到房间最深处的墙壁前,向那个靠在墙边,被一团破布包裹的不知是什么的物体伸出手。

    「我使用的武器,就决定是这个了。贝内迪克特,嘉德丽雅。」

    一人高的东西,在薇尔莉特手上以一种完全感受不到重量的方式拿起。

    薇尔莉特的话让在一边搜集武器的贝内迪克特和嘉德丽雅抬起了头。

    「还是尽可能的,稳妥去做比较好。」

    三人的目光一时间沉默地碰撞了。

    「这个不行。我会被气晕的。」

    「不行的吧。看在面子的份上这个就……」

    「果然如此吗。」

    做到在不死人的情况下出手,卸除敌人的作战能力的话,就许可使用——退一步妥协的结果,三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萨尔瓦托·雷诺居高临下地看着克劳迪娅·霍金斯。

    在他精心挑选的进口货熊皮绒毯上,他憎恨的对象正绑着手腕跪在地上。

    他们身处的,是个被黑色基调的陈设所包围的房间。

    房间主人的个性嗜好,某种程度上会在房间的装饰上如实体现。

    绘有自身容貌的肖像画,看上去几乎没有打开迹象的玻璃对开门书架,蝴蝶标本,以及刚插入不久,白蔷薇满簇其中的花瓶。

    静谧的小提琴曲从留声机下潺潺淌出,却丝毫没有缓和这不安定的气氛。

    遭受殴打,脸颊红肿的勒克斯·西比拉被迫坐在椅子上,太阳穴仍被萨尔瓦托的部下用枪指着。

    她一再地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从阳台向外看去,在差不多相同的高度,正好可以将霍金斯的办公室遥遥收入眼底。

    黑烟升腾的c·h邮政公司本部与这栋建筑的构造太过相似。

    在阳台上,还有一件东西应当引起注意。那里摆着一架火炮,无论怎么看,都绝不能称之为古董摆设。

    「不如让我们来谈谈我为何如此讨厌你吧?」

    用近乎从背后将勒克斯环入怀中的姿势,萨尔瓦托伸出双手,像逗弄自家养的猫儿一样摸着右颊红肿的勒克斯。

    脸颊尚且丝丝作痛的勒克斯被这样碰到后,像是再次感受到痛楚一样地震颤着。

    「第一点,是你自身的问题。出生于富裕的商家世家,且曾所属莱顿沙夫特里希陆军,明明都爬到了少佐一级却在大战后转眼间离开了军队,成立了现在的邮政公司,真是精彩的成功之路。……总会有的是吧,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左右逢源的人。大约他们还会用穿着鞋的脚践踏他人的努力——挂着那副清爽明快的脸。别看我这样也算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对于你这种人,我可是深恶痛绝。」

    「……太过优秀也是种罪名的话倒是给我去向神抱怨啊!」

    「第二个让我讨厌的理由,是你扰乱了先人们所巩固的一切,根基也好,规则也好……哪里都能送的c·h邮政?真是令人作呕。」

    霍金斯心急如焚地怒瞪着萨尔瓦托挪动的手。

    「将高品质的服务以低价格呈现给顾客……这是做生意的基本吧。」

    「若是形成了标准化行规,做不到的公司会只会被击溃到血本无归不是吗?」

    「那样不思进取地经营的话,迟早会被人趁虚而入的吧。我啊,在做军人时就这么想了,如果有这样的邮政公司就好了,现在也只不过是把这个愿望化为现实而已。不论是怎样的战场都能邮递的书信,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能送达的邮差,倘若有所要求,就算是在树海深处也会赶到的自动书记人偶。用自己的钱做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对吗?」

    「你做的事不止这些……那栋建筑是个什么意思?这简直就像是在宣称,我c·h要将你萨尔瓦托公司取而代之不是吗。那个金鸡独立的风向标也是,一看到我就火大。」

    萨尔瓦托的手从拉克丝的两颊处移动到那一头熠熠发光,滑顺整齐的银发上。

    「别碰我的秘书……啊啊,我想起来了,还有宣战布告这回事啊。你这个人我在进入邮政业之前就有所耳闻了。你对我守护着的地方,对我的国家做的那些烂事。」

    「打比方说什么?」

    一绺银发在萨尔瓦托指尖发出沙沙的声响。

    「是在刚成立邮政公司时做武器贩子的那档子事……你把国内的武器卖到别国了吧。」

    「……我们是以亲切体贴为特色的公司,委托哪里都能运送。只不过我没有多少运向北方去的印象哟。」

    「不是这种问题。就算不卖给敌对国家,那种东西在市场上流转,会发生什么很显而易见吧。我当时太过不可思议……为什么敌人会拿着莱顿沙夫特里希制造的武器,为什么我的伙伴会被自己国家的武器击中而阵亡……这个谜团,在战后终于得以水落石出了。」

    头发被强行拽着,勒克斯的头不得不向后仰去。

    领巾扯开了,从衬衫间看得到锁骨。萨尔瓦托从下属手中接过枪,撞到她的胸口上。

    「既然已经了解到如此地步了,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的一部分收益充作了军资。这可单单不是我个人的意志,只不过是为了你浴血奋战的国家,为这个国家的某人涨点退休金而已。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可以请你不要再摆出那副义正言辞的嘴脸了好吗,简直恶心难耐。」

    「不是什么义正言辞……喂,说了多少次不要碰……」

    「……克劳迪娅,你也绝不是所谓的什么端人正士吧。你似乎还把全部财产押进战争赌局,因此获得了一大笔钱不是吗?用以赌博的金钱就是滋养地下组织和□□那些家伙们的温床。他们用这笔钱作为活动资金,大肆买卖武器和麻药,甚至是掳来的女人们。就算身为敛到不少钱的赢家,只要曾经牵扯其中,兜兜转转之下,你也会成为对某人来说的加害者吧。」

    「所以……我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我想做就去做了!我和你家伙一样都是满肚子黑水的人。但是呢,在那边的我的秘书是个认真正直的孩子。我一再说过不要碰我的秘书你是耳朵有毛病听不见吗!摸不到东西就让你那么心神不宁的话就来打我啊!」

    大概是被这句话气炸了头,萨尔瓦托就像是霍金斯诱使的那样,从勒克斯身边走开,用脚踹向霍金斯的脸。赤红的发丝摇动着,霍金斯倒在了地板上,然而,他却微微一笑。

    「多谢了,要不要我脱些什么?那样兴致也更高一点。」

    萨尔瓦托怒不可遏地揪住霍金斯的前襟。

    「真是不堪入目呐。你的公司和你的人品如出一辙。我就是被害者,只不过想要夺回被你们抢走的客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以及所有的一切!我想比起商人,做个大兵更适合你。像这样萎靡在地面上的样子真是再衬你不过。没什么,只不过劳烦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而已,请作出约定,永远不会干涉我的商业帝国……你再动来动去,我很难做的哦,各种事情都是。」

    他忽然放了手,霍金斯的脸随之向地板撞去。

    「社长!」

    勒克斯吐出带着泪音的呼喊。霍金斯立刻仰起脸对勒克斯露出微笑,一只眼还冲她挤了挤。萨尔瓦托用粗暴的声音让下属去喊为订立誓约而请来的公证书记。看起来,他打算利用这份内容全然不平等却写在正规书面上的文件,从根本上摧毁一切,让霍金斯的公司完全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太嫩了,真是太嫩了。」

    霍金斯伸舌舔去唇角溢出的血。

    「果然和战场比起来嫩的就像小青菜一样……」

    这道低沉微弱的喃喃自语并没能被萨尔瓦托听到。

    「我的公司啊,可不仅仅是我属于自己的东西。」

    霍金斯看向窗外。像是确信什么会如约而至般,等待着。

    「前方确认,是萨尔瓦托邮政。」

    薇尔莉特低声道。

    驾驶机动摩托的是贝内迪克特,后面坐着的是嘉德丽雅。将手搭在嘉德丽雅的肩上,薇尔莉特在坐席一端站着。

    两轮车疾驰于午后的街道,载着人类三名,以及毫不遮掩,大刺刺地露在外面的枪炮。

    「呐,阳台上看得到那个卖弄似的超级大炮哟!」

    「好——嘞,还想着从玄关杀住对方的威风的,现在计划变更了。薇,把阳台给他轰个渣都不剩!」

    用像是邀请对方一起买东西一样的语气,贝内迪克特轻快说道。

    「我了解了。嘉德丽雅,请支着我。」

    薇尔莉特徒手将放在后车架上那个又粗又长的物体取下。那是个功能类似于喷射炮或者说是火箭筒之类的替代品。在依然保持行进状态的车子上,她将火炮扛在肩上,瞄准目标。有嘉德丽雅在脚边紧紧搂住固定着身体,薇尔莉特没有一丝踟蹰,扣下发射。随即,今日的第二声爆炸声响彻莱顿的大街小巷。

    「确认中弹。」

    鸽子惊慌地四散奔逃,街上的人们像发出噪音的地方探头看去,被吓得翻过眼睛。与此同时,三人乘坐的机动车也在逐渐接近萨尔瓦托的本部。

    「好可怕——!但是超——厉害!那个我也想来一发!」

    嘉德丽雅看着炸毁的阳台,扬起兴奋的呼声。

    「才不会让你碰的。」

    「绝对不可以。」

    贝内迪克特和薇尔莉特同时摇起头。让天真无邪的她拿到枪炮绝对会十分危险——这是两人的一致共识。

    「什么嘛!我也想要大闹一场呢!有什么不好的!」

    「那么先头的突击就由嘉德丽雅去做。这一点还请让步。」

    「你在擅自决定个啥啊,头阵怎么看都是我吧!」

    「你就在我身后乖乖跟着吧。去解救被囚禁公主的工作可是我的。啊~等着我社长!你在究竟哪~里~?!」

    「你啊……把那样的一个大男人叫做公主真是不能忍。那是哪门子的公主啊。」

    「你才是,若长得像社长那么高,那种细跟靴子还穿着干什么。」

    「才不是呢!才不是因为那种理由呢!这个是、是因为看起来帅气!你……之后别想过好日子了,准备好纸巾哭鼻子吧,还有今天在家里做好觉悟吧!」

    「笨、笨笨、笨蛋!当着薇尔莉特的面你再说什么呢!」

    沉默着听着两人拌嘴的薇尔莉特从后座上轻悄悄地拿起破布中露出的一截武器柄握住。

    「那么就折中,由我去。」

    两人尚且没能明白折中是怎样的折中,薇尔莉特仅仅留下这句话后,就敏捷轻快地跃入空中。在她轻盈地着陆后,机动摩托也以华丽的手法一个漂移,在刚刚好的时机处停在本部的大门正前方。

    「……我去了,少佐。」

    薇尔莉特碧色的眼瞳中,映入的是与c·h邮政几乎一模一样的萨尔瓦托邮政公司。虽说是工作日却紧密门扉,吊挂着休业的牌子。五名穿着大礼服的男邮差在入口处站着,几人还叼着烟嘴吞云吐雾。看到在眼前骤然现身的绝美少女,随后跟上的骑机动摩托的男人和之后方才露脸的美人,这样谜团重重的三人组让他们惊得掸掉了烟灰。

    「干、干什么你们!」

    在他们被那名少女所展露的清素容颜与月光般耀眼的金发牢牢钉在地上的间隙,那名少女也快速地把裹着手中武器的破布揭掉了。

    看上去巨大到根本不能在街中挥舞,那柄战斧现出了真身。

    「初次见面不曾问候。这里是c·h邮政公司的自动书记人偶,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如同魔女般妖冶美丽,她手上的战斧,其名为『巫术』。

    白银之刃,因屠杀而饮血的赤线无不昭示着其不祥之兆。

    「工作百忙之中有所打扰,可否烦请传达你们的上司。敝社的社长与秘书,与贵社的先生一同消失下落不明。」

    白昼的阳光刺目打下,手持战斧的她看起来何等突兀。

    「若你们拒不合作,很遗憾我将要依据社训付诸于武力。」

    只是,那袭身姿仿佛同手中武器融为一体般,浑然相称。不仅仅只是如此。轻松地举着巨大的战斧,薇尔莉特将斧刃朝那些人指去。男人们虽说瞠目结舌,却也立刻从大衣和裤子中掏出□□,对准薇尔莉特。

    「c·h邮政的那些家伙们来啦!绝对不能让他们突破!」

    「薇尔莉特!」

    嘉德丽雅的叫声回荡在街道各角。可同时间美丽的自动书记人偶恍如置若罔闻般开始了行动,电光火石,已先发制人发动了攻击。

    「交涉决裂了。」

    一击之下,邮差们如同杂草横割般被一网打尽。她的攻击方式更接近驾驭钝器,斧头没有将人拦腰砍断,而只是对准要害处打击。即便如此,三名男子也被打飞出去,头撞在自己公司建筑的外壁上不省人事。

    留下的两个尚未变成斧下冤魂的男子慌慌张张地向薇尔莉特扣动了扳机。神色没有丝毫动摇,薇尔莉特将战斧一个回旋,用刀刃弹飞了流弹,紧接着换手持斧,斧柄指着敌人,机械运转声嗡嗡回响着。

    「请原谅我的无礼。」

    斧柄前端装饰的花蕾饰品与长长的锁链一同扑面而来。两名邮差的□□从手上被击落了。不给因冲击而抓住手的男人们丝毫反应时间,这一次,薇尔莉特将斧臂撞在建筑物的墙上撑住。

    自如地缩放着锁链,她在空中翻转的同时,对准一人的脸飞踢而去,随后,更是踩着他的脸作为跳台,借力跃到旁边的邮差身上,一记旋踢落下。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更不存半点慈悲。

    「明、明明我才是第一个的!」

    「是我才对!」

    嘉德丽雅一边愤愤不平,一边把捆在后座的那个放着武器的包裹抓在手里。在武器库中,面对旋棍、鞭、斧烦恼许久,她的最终选择是一副银色的铁腕(ironknuckle铁质关节)。贝内迪克特则不知何时掏出两把□□握在手中,以一种熟练的手法解除保险。

    「薇!别太动真格的啊!要发火的话我替你发就好了!」

    萨尔瓦托邮政公司内,早就预知到会有人来袭击的邮差从高层的窗口露出脸来,摆好□□准备射击。一边唠叨着,贝内迪克特用子弹贯穿那些人的手腕,血沫飞溅,化成雨滴纷纷洒落。

    「倘若这便是名为怒火之情,我更情愿它早日消失才好。嘉德丽雅!」

    薇尔莉特对装着铁腕的嘉德丽雅指了指那边耗尽弹药的喷射炮。嘉德丽雅单手紧抓把手然后一鼓作气势头满满地后退一步,以一种超高的转速发射出弹药。

    「一那个一起上吧!」

    与那道十分可爱的吆喝声一同响彻的,是高层窗户受到冲击破裂的声音。玻璃渣向露出脸的那群邮差脸上扑面而来,那种破坏力甚至比拟炮弹。可投弹的那一方却十分兴奋,在那边一蹦一蹦跳的老高。

    「呀~!打中啦!」

    一般说来常人绝不会想到,这会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做得到的事,真不愧是腕力过人。

    「真有一手啊笨蛋女人、不对笨蛋怪力女。」

    「啰嗦死了高跟男!」

    「啊,要来干一场(杀人)吗?」

    「什么啊,干什么?」

    两人的絮絮争论被打断了,来自薇尔莉特的战斧『巫术』的锁链摩擦声突兀响起。从窗口处,一个男人悲鸣着飞身而出,落在门面前的花坛中。

    「贝内迪克特,嘉德丽雅。这样看来,社长和勒克斯身处这栋建筑这点绝不会错。在公司的事务所始建时霍金斯社长就曾说过,这里与萨尔瓦托邮政公司的结构很相似。如此说来,公司地位最高的那位应当选择最顶层的三楼作为办公地点。两位,请按照顺序按部就班地前进,拜托了。」

    对于薇尔莉特的话,两人纷纷各自点头以示肯定。

    「赶快解决了然后在酒会喝个痛快!」

    「虽说有点扰民就是了。」

    街道上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死寂。

    萨尔瓦托邮政公司建在莱顿一条十分普通的商业街上。

    只是往来的人在几分钟内跑个干净。

    亲眼目击了如此暴行,两边的建筑,以及身在建筑中的店主们,都紧闭店内全部的窗户,拉下铁制卷帘门闭门不出。

    整条街道都在察觉了自身被卷入战争漩涡后而迅速采取了行动。自建国以来长年累月,多少次都成功防御了肆虐的侵略者们,正是这样的国家与国民,才能做到这点。街上的男女老少都在安静耐心地等待那边的争端结束。

    「那么,请开始吧。」

    用澄澈清亮的声音发号施令,那是与平时的她迥然相异的身姿。

    萨尔瓦托公司顶层,社长办公室内。

    从阳台上眺视的那片景色,仿佛被镶入油画框一般鲜明,高远清朗的秋日天空上悠悠飘荡着鱼鳞状的白云,莱顿的街头巷脚一片繁荣。可这种秋高气爽的美丽景色仅存在于数秒之前,如今,突如其来的爆炸攻击让坐镇阳台的那尊火炮四分五裂,升起滚滚浓烟。

    雕着繁复花纹的栏杆东倒西歪,在这种情况下踏足阳台区域,大概会以倒栽葱的姿势,摔到楼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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