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萧翊手持经书,正给学生讲解一篇文章的奥妙之处,耳旁回响着他低沉的嗓音。
而丙丙此刻注意力早就不在文章之上了,她眼里看到的是萧翊的红唇一张一合的样子。
尴尬,太尴尬了,她三百年草生从未如此尴尬过,昨夜她冒充萧翊的娘子,还鬼使神差地亲了萧翊。
这次发疯她献出了初吻,下次萧翊发疯,难道她还要献身不成?
回想起昨夜,她亲了萧翊后,萧翊竟然扔下手中的冰锥,害羞地躲回被子里,然后又在被子里睡着了,而她回到房间后,辗转难眠,睁眼到天亮。
漫长的夜晚,回荡在她脑海里的只有一件事,萧翊的嘴唇挺软的。
等来到书院,她与萧翊有婚约之事早已传遍博识城的家家户户,她一坐下,一大堆同窗纷纷凑上前来。
“丙丙,丙丙,你可真是萧夫子未过门的妻子吗?”
“丙丙,丙丙,没想到你闷声干大事,早已把萧夫子收入囊下。”
“丙丙,丙丙,怪不得你在书院这般懒散,也从未见过萧夫子这个当兄长的责骂过你,最多是拿戒尺吓吓你。”
“丙丙,丙丙,苟富贵,莫相忘,你是知道我平日里的刻苦的,望你在萧夫子枕边多帮我美言几句。”
回想起这些,丙丙在一片朗朗读书声中独自凌乱。
“丙丙,你来回答,‘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的下一句为何?”
丙丙猝不及防被萧翊点名,忙站起来向魏尧使眼色。
丙丙开始支支吾吾。
“此句昨日才讲过。”萧翊似不满。
“我不会。”这已经成了丙丙回答问题的标准答案了。
“既不会,领罚罢。”说着就去拿讲台上的戒尺。
学堂上的其他学子纷纷露出一副吃瓜的八卦表情。
可怜丙丙,被戒尺啪啪地打在手心时,看着眼前的人,竟是愣愣地说出了句,“好软啊。”
下学回家之时,丙丙在路上一直偷瞄着萧翊,她想知道萧翊对昨晚她偷亲的事情怎么看。
“丙丙,你为什么一直偷看夫子。”旁边的魏尧问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丙丙有些恼羞成怒,佯装大力地拍了拍魏尧的脑袋。
“丙丙,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萧翊早就注意到了一路上丙丙的偷瞄。
丙丙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恰逢已经走回了家,她拉着萧翊的袖子往书房去。
“哥哥,昨夜,昨夜”丙丙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昨夜何事?”萧翊一副无知的样子。
“你可还记得昨夜我去你房间后发生了何事?”
“你昨夜有进过我房间吗?”
丙丙有些矛盾,她既希望萧翊能忘记昨夜她偷亲他的事情,又希望他没有忘记。
“你昨夜何时睡下?”
“子时。”
“那可曾做梦?”
“一夜无梦。”
丙丙结合萧翊今日的种种表现,想来是忘记昨夜自己发疯之事了,要不然萧翊记起她主动亲吻他的事,还不把她这棵草给磨碎了喂牛吃。
既然萧翊不记得,那她就当作从未发生过。说实话,今日一整日她都忧思烦闷,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感觉差极了,还是当一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草来得开心,忧郁的路线不适合她。
于是,丙丙就一蹦一跳地出了院门去找小胖扔沙包去了。
…
开心而又平凡的日子就这般过了三年,很快,丙丙就笑不出来了。
这几月她出门,人人都问她及笄已经两年,何时才与萧夫子成婚,昨日更有一菜场大妈,拉着她不让她走,硬是要她说个明确的成婚日期,说她女儿本是想来沾沾成亲时的喜气,好嫁个如意郎君,可两年过去,丙丙她们还未有动静,她女儿就快成了大龄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了。
回到家她听魏尧说,书院里其他的教书的夫子也问着萧翊何时成亲请他们喝喜酒,就连院长也嚷嚷着再不成亲丙丙就老了。
末了,魏尧还说其他同窗问他,“该不会丙丙与夫子的婚约是假的罢,否则为何过了三年,也未见他们成婚。”
丙丙及笄后就不在书院读书了。
今日何婶出门回来告诉她,莲香楼老板因为觉得丙丙诓骗他们,竟然不卖给何婶她最喜欢的松子百合酥。
何婶是魏尧的母亲,一年前,她在家乡病重,萧翊用灵力医治好了她后,就把她接到博识城中来住。何婶感激他们,平日里在家负责买菜做饭,烧水扫屋。
丙丙听完何婶的话后,深感悔恨,怪就怪当年自己鲁莽冲动,当年种下的恶果,现如今自己要亲自品尝。
“怎么办,怎么办,我吃不到莲香楼里的松子百合酥了。”
萧翊教书回来一入门就听到丙丙在家大声嚷嚷。
“为何?”萧翊不解。
于是何婶又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萧翊听后沉默良久,又无言地看着丙丙许久,终是起身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择日成婚罢。”
红袍霞帔鸳鸯袄,香云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
丙丙披着盖头坐在合欢鸳鸯被上,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萧翊为了完成老太婆的任务找到圆圆,竟不惜身份尊贵,与她这棵草成亲。
丙丙当然知道这场婚姻是假戏,可是假扮夫妻也甚是为难别扭,想到以后日日夜夜都要与萧翊共用一间房,面面相对,她就尴尬得很。
“吱呀”,门开的声音,难道萧翊回来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何婶的声音,“请新郎官先用如意柄挑起新娘的盖头,再行合卺之礼。”
丙丙看着眼前的红布被人掀开,映入眼前的是萧翊绯红的双颊,饱满湿润的红唇,以及一双撩人的眼睛,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何婶将合卺酒塞入他们手中,萧翊凑近她,他潮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脖间,痒得让丙丙忍不住拿手去挠。
待何婶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丙丙与萧翊俩人。
“仙君,以后您睡床,我打地铺即可。”丙丙率先打破沉默。
“丙丙,你我假扮夫妻是为形势所逼,切不可入戏,懂吗?”萧翊并不应她的话。
丙丙重重点头,她暗自告诫自己切不可入戏,她与萧翊是神仙,终不是人间寻常之人。
只是这演戏之人若不入戏,又怎能令他人信服呢?
…
凡间日子平淡如水,丙丙与萧翊成婚就这般同房而住三月有余。今日是元宵节,丙丙与何婶在厨房正忙着准备今日要吃的乳糖圆子和煎七宝姜豉,萧翊与魏尧则在书房里读书。
“丙丙,何婶昨日跟豆婶讨得一副药,稍后煎水你服下。”何婶看着正在戳玩着面团的丙丙道。
“何婶,豆婶何时当大夫了?”她只知道三年前那场大胜县令夫妇之战后,豆婶就不当媒婆了。
“这副方子大夫可没有,博识城只她独有。”何婶神秘道。
“我何时有病了?”她可是神仙。
“不是,这是利于妇人生养的秘方,你喝了,可早日替萧夫子生下个大胖小子。”何婶捂着嘴笑着。
一抹红霞爬上了丙丙的脸庞,“何婶,你超心这事作甚!”
“你们对我魏家有恩,我早就把你和萧夫子当作我自己的儿子女儿看待,如今你们家长辈早逝,我自然要替他们多多超心萧家的子嗣问题。听话,待会儿何婶煎了药,你乖乖喝下。”何婶说完,宠溺地摸了摸丙丙的头。
“我不要。”丙丙嘟着嘴道。
“什么不要?”萧翊走进厨房。
“没有没有,哥哥,你快出去,我们这儿马上就好了。”丙丙忙推着萧翊往外走。
“你们成婚已有三月,怎么还不改口?”何婶不赞同地看着丙丙。
丙丙选择性耳聋。
饭桌上,何婶又发话,“昨日外出,看到街上正在布置今夜元宵花灯,摆满了各式灯笼,想来煞是好看。萧夫子,你晚点可携丙丙出去看看花灯。”
何婶看萧夫子与丙丙相处,没有一点新婚夫妇的甜蜜,平日里萧夫子白日忙着去书院教书,晚上回来吃完晚饭也是钻进书房里直到入睡时才出来,丙丙整日又痴迷于话本,无心顾及其他,有时她瞧着夫妇俩一日里都没有交流,真不知夜里在房间俩人如何相处。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你想去吗?”萧翊问丙丙。
丙丙正在与碗里的圆子拼斗,听声忙抬头道,“我自然去的。”就算他不去,她也是要去的,要说她喜欢凡间的什么,凡间的烟火热闹是她最留恋的,天上可没有这些。
夜里,街上的花灯点缀,花香弥漫,一棵百年老树上挂满了彩色的花灯,微风一吹,从远处望去,就像一颗颗星星在风中起舞。
街上档口有的舞龙舞狮,有的奏乐评书,有的摆出灯谜,宝马雕车中的富贵佳人,普通人家的男男女女,携老扶幼,缓缓步行其中。
丙丙提着兔儿灯在前头蹦蹦跳跳,萧翊稍落后两步。她欢天喜地地这摸摸,那碰碰,咧着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萧翊看到她跑到一个猜灯谜的档口,指着一个猪儿灯道:“吴伯,这猪儿灯送给我罢。不然,我家夫子就在后头,他来猜,你这满档的花灯都要归我。”
萧翊扶额,她这强盗的模样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于是,丙丙左手提着兔儿灯,右手提着猪儿灯,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突然,她看到小胖牵着一条狗在前面,又跑过去逗弄起那头狗来。
恰好萧翊见到院长一家,他见礼寒暄着。不一会儿,他听到前边丙丙的惊呼,忙上前查看何事。
只见丙丙苦着一张脸,道:“哥哥,惨了惨了,我被这臭狗咬了一口,你说我会不会变得像狗一样旺旺叫?”
萧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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