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在泰峰书院读书已经有六年了,这六年,他学到了许多知识。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首励学的诗,让他深知知识的宝贵。唯有知识,才能改变他贫寒的家世,才能让他出人头地,为天下无数曾经像他命苦之人谋得前程,改变命运的不公。因此每每想到此次,他总会格外感激改变他命运的夫子与丙丙。
他与夫子和丙丙一同居住在与书院相隔一条街的一座小院子里,平日他三人一同早起去书院,夫子教书,他与丙丙听学;待到下学之时,他们三人又一同回家,夫子做饭,他在旁读书,丙丙或在院中斗蟋蟀,或与隔壁的小胖扔沙包;夜幕降临,夫子作画,他秉烛苦读,丙丙翘腿看戏本子。等到休沐之时,有时丙丙会陪他回乡看望母亲,有时他们三人会一同去踏青游玩。
三人之中,他其实最羡慕丙丙的生活,她像一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鸟,上课打瞌睡,下课掏鸟蛋,就算闯了祸,夫子也从不会责骂她。说起夫子,他觉得他活得最累!在外他要教书养活全家,回到家中还要包揽家务,有时还要替闯祸的丙丙擦屁股。
同时,他最喜爱,最钦佩的也是夫子。论品行,夫子言行端正,乐于助人,好善乐施;论才学,夫子学识渊博,不论诗词文赋、书法绘画,都造诣极高;论襟怀,夫子胸襟似海,可容百川。这样的夫子,何人不爱!
更别说夫子美如冠玉,下学之时书院门口往往有许多女子或远或近偷看夫子,捂嘴而笑,书院门口的茶舍也因此多了许多生意。
当然了,三人之中他是第二聪明之人,自七岁入学起,教过他的夫子,都说他天资聪颖,聪慧好学。熟练诗赋经义、善作杂文策问。书院院长与夫子说,再过五年,等他够龄参加科举时,必能一鸣惊人,名定天下。
为了不辜负母亲与夫子的养育栽培之恩,也因以天下为己任的青云之志,他勤奋苦读,从不松懈。五年后的科举,他定要抓住机会,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在第十次被小胖把沙包扔在身上时,丙丙生气不玩了,带着一身沙回了家。
“昨日布置下来的策问你可写了?”
丙丙望着过来检查她文章的萧翊,讨好地朝他笑笑道:“我又不考状元。”不用这么努力吧?
“明日你若还没有写好,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戒尺打手心的滋味。”
不是吧,这戒尺都快被打出她手掌的纹理来了。
“哥哥,我不会。”
“你那榆木脑袋到底会什么?这篇策问前年才写过。”萧翊低吼。
丙丙看着萧翊一副动气的样子,深深觉得萧翊角色扮演入戏很深。
她们来人间生活已经有六年了,六年前,耀火珠指示萧翊找到魏尧,传道授业。魏尧是天选之子,出生自带慧根,注定不凡,她与萧翊这些年在人间为避人口舌,以哥妹相称,为的就是助他成才。
只是那老太婆怎会这般好心,让她们做这些好事?这次,她到底想要夺走萧翊身上的什么?
丙丙望着眼前萧翊的眉头越发紧皱,忙摇摇头哄着眼前既又是哥哥,又是夫子的人道:“哥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写,您消消气。”
“你把这一身的沙掸尽了再进。”萧翊颇为嫌弃。
被嫌弃的丙丙只好在门口拍散着身上的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神秘地凑到萧翊耳旁道:“我与小胖扔沙包,听他说他娘明日要给你说媒。”
住在隔壁的豆婶是个职业媒人,她手握大量博识城优质青年与未婚女子的资源,巧舌如簧,口若悬河,一张嘴说遍博识城的媒。
但是,若说她的媒人生涯最大的败笔,便是住在她隔壁的萧夫子!
自萧翊与她搬到隔壁的第一天起,她看萧翊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狼突然看到一块肥美的小鲜肉,从那以后,每次她见到萧翊,眼神都写满了两个字,饥渴!
于是她派出她的儿子小胖作为叩开她们家门的第一颗棋子,仗着小胖与她的沙包友缘,她屡次登门为萧翊说媒,当然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小胖透露这次她娘是要使出无敌杀手锏的,这媒她要是说不成,那她以后就再也不说媒了。”丙丙秉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情补充道。在她看来,且先不说萧翊洁身自爱,一颗心早就丢在圆圆那,就说他一个神仙又怎么会爱上凡间的女子呢?
第二日是这月的休沐之日,丙丙早早起床,准备和邻街的狗蛋去郊外掏鸟蛋。
打开院门,豆婶在门口笑得跟一枝花一样灿烂。
“豆婶,今日休沐,你怎么不在家歇着啊?”你真是个勤奋工作的媒人。
“我找你哥,你哥在吗?”豆婶一手把丙丙碍在眼前的脸推开,一双眼睛使劲往院内瞧,满眼都写着两个字,饥渴!
“豆婶,你替我哥说了这么多次媒,怎么就不看看我呢?”丙丙不满。
听到丙丙这般说,豆婶才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丙丙。
“丙丙姑娘,你看你昨日还和小胖在我家院子里扔沙包,今日怎么就想起要婚嫁了呢?”
“我虽没有哥哥长得好看,但也好歹是博识城里的一枝花啊。”难道就没有哪家的青年才俊看上我这支花托你说媒?
“是,丙丙姑娘您长得是不赖,可这博识城里都是些书香人家,怎会有人喜欢调皮捣蛋,在书院成绩始终稳居倒数第一的花啊。”
啧,这豆婶,说话怎这般直接。
于是丙丙秉着报复的心态,也不出去玩了,她今日就要待在家里看这豆婶是如何败兴而归的!
“萧夫子啊,这次老身要说予你的女子,那绝对是博识城里最优秀的待嫁闺女,老身等她及笄已经等了十五年了。她是县令的掌中瑰宝,家中就她一个独生女。”
丙丙在一旁墙角处看豆婶使出女子身世的招引诱萧翊。
见萧翊沉默,豆婶又接着出招,“县令之女温文尔雅,秀外慧中,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出水芙蓉,国色天香,明眸皓齿,冰雪聪明,她喜欢诗词歌赋,通晓五音六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来与夫子你话题甚多。”
家世不成,就用容貌和内涵来引诱萧翊,萧翊才不吃这套。不过,这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吗?她倒是有点点想一睹女子真容。
“豆婶,请你不要再为我说媒了。”始终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萧翊,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拒绝。
豆婶似是不敢相信这般女子萧翊都不为所动,嘴唇抖动,那声音竟带着些如泣如诉的意味,“萧夫子,这般女子你都不动心,那你喜欢何样女子,你尽管说来,只要你说,就没有我找不到的。方圆百里的媒婆都与我甚为相熟,博识城没有你心悦的女子,天下之大,外地还没有吗?”
丙丙觉得今天的豆婶格外激动,不过她理解,毕竟豆婶立下过做不成萧翊这媒,就金盆洗手,待业在家的伟大宏愿。
“豆婶,我在此地不久居,又何故耽误她人豆蔻年华呢?”
豆婶像是感觉还有机会,她突然一双手握住了萧翊一直放在桌上的左手,丙丙深深怀疑她是想趁机摸豆腐。
“萧夫子你这是什么理由,他日你去往别处带上妻子便是了,又何来耽误之说。”
“豆婶,我”
“萧夫子这县令之女是我说过的媒中条件最好的女子,现在这般说你可能不信我,您之后偷偷见过她,就会心悦于她了。明日她会去书院的藏书阁处借一本琴谱,到时你见过她就知道我所言是否真实了。今日说得有些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豆婶怕萧翊再拒绝,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以她这个神仙都达不到的速度迅速奔向院门。
丙丙看着豆婶的背影,兀自感叹道,敢情小胖与她玩沙包时的跑步速度是遗传自豆婶的,她还一直以为是得到他爹的真传呢。
“丙丙,你的策问呢?拿来给我看看?”萧翊看着在墙角啃着瓜的她,用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着她问道。
丙丙忙不迭扔下手中的瓜,以刚刚豆婶的速度跑向房间。
太可怕了,在外面保护不好自己的男子太可怕了。
第二日,丙丙跟魏尧像往常一样出门上学,奇怪的是平日里早早就坐在大堂里等着他们的夫子去哪里了?
“哥哥,哥哥你在吗?”
丙丙和魏尧来到萧翊的房间,床上萧翊身穿白色薄衣,侧躺着身子对她们道:“我昨夜里睡前忘记关窗,今早身子有些不爽,想是感染了风寒,今日就不去书院了,丙丙你代我向院长告假。”
她那天下第一的战神,仙法超然的萧翊,因昨夜忘记关窗,就感染了人间的风寒?丙丙发誓,这是她听过最敷衍的借口。
果然,烈男怕缠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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