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一旁的小厮意识到自家老爷失了言,还是在如此人龙混杂的地方,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连忙越过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给他斟了杯酒,提醒了一句。

    那人惊觉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大有不妥,愣了愣,刚要开口再说着什么,便瞧见身旁不远处的那位正是刚从上面派遣下来驻守的南风将军。

    手一抖,酒撒了。

    他旁边的小厮也看见了,也傻了。

    他身边围了三个姑娘,眼力劲好的很,一发现势头不对,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白南身边那位紫衣的官员大约是听见了,失言的那位正好是在他手底下办事的,白南这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只若有所思的盯着台上,他也不太清楚方才的话他听仔细没有、听见了会不会怪罪,正欲开口问,便见他转头瞧了一眼那人,疑惑道:“怎么不接着说了?”

    那人被他这样一问,人直接吓傻了,一下瘫坐在地上挣扎着跪起来求饶,“下官一时口误,绝无意冒犯朝廷和圣上,还请将军赎罪!请将军赎罪啊!”

    白南皱着眉头嫌弃的往后仰了仰身子,“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想听那个棋社的事情,你跟我说那地方在哪,一会儿这边结束了我过去一趟。”

    ……

    他见地下那两人未答,脸上的不耐愈发明显,编了一通瞎话,道:“或者说你给我讲讲关于这地方的事,我刚刚喝多了,这会儿不太清醒,忘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人见他表情认真,似是真的对方才得事不太在意,但如今有这般话柄在人手里,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放松下来,磕巴道:“此地……地乃是万花楼楼……今晚在……在……”

    “行了,”坐在白南身边的那位紫衣男子见状对那人身边的小厮开了口,“你家老爷喝多了,先扶他回府,我估计这一醉得醉上一些日子,最近没什么事就先不要出门了,免得被这城里刺骨的寒风给吹病了。”

    那小厮也是个懂事的,听完连忙应了几声,扶着自家老爷迅速的出了这楼。

    郗荣从楼上下来,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在二楼的一间雅阁里候着。

    那妈妈道:“荣花姑娘,今儿是元宵节,外面来的爷都是带着兴致来的,姑娘上次崴了脚,舞可有好些日子没跳了,今日可得好好表现,给各位爷助助兴。”

    郗荣撇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她睁眼的时候衣服就已经换在身上了。不说别的,这幻境造的有点水平,一点虚晃的感觉都没有,掐一下都是实实在在的疼。

    元宵节,凡间举家团圆的好日子,若是敌人趁这个时候搞偷袭,那大概率一打一个准吧?

    她又回想了一下方才在上方看的这边的场景,那座城里一片死寂,好像唯一有人影的地方就是在那座城墙之上,而且人还少的可怜,与现在这万家灯火通明的景象截然相反,所以应该不是在今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甚至决战那天都不是在近日。

    她半天没应,妈妈的脸上有些不快,郗荣身旁的婢女连忙回应道:“知道了刘妈妈,我们姑娘今日身体不太舒服,但一会儿肯定会尽力的,妈妈快先去忙别的,我来跟姑娘说一说。”

    刘妈妈瞥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又说了几句:“那穷小子,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我这样锦衣玉食的供着你,跟着他等着你的都是粗茶淡饭脏活累活,何况他都没那个本事能来将你赎出去!看见方才那位公子了吧,那可是京城派来的将军,模样气质身份,哪一样不比那小子强!女人,尤其是生的你这般样貌的女人,要是想从我这楼里出去,要嫁也要嫁个能护住你周全的好人家,不然将来你的日子……”

    她说着顿了顿,末了丢下一句“我万花楼丢不起这个人!”便出了门。

    郗荣简单理了理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自己现在被一个穷小子迷了魂,闹着要嫁给他。她问刚把刘妈妈送出去的那个小丫鬟:“我这脚,是怎么崴的?”

    总不能是私奔没奔成给崴的吧?

    她瞧见那小姑娘一脸迷惑又惊恐的样子,心知自己忽然问这种问题怕是吓住了她,又装作失落道:“我忽然就想不起来了,最近迷迷糊糊的忘了许多事。”

    这小丫头反应倒是也快,立马上前安慰道:“姑娘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可能是病了,这脚……是姑娘那日外出跑的急给崴的,不打紧,姑娘现在起来试试,别等会在台上摔了。”

    她脚自然是没什么事,但听这含糊的描述,好像真的是出去私奔的时候崴的?

    ……

    郗荣道:“我还有一事要问。”

    丫头道:“姑娘但说无妨。”

    “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

    小丫头觉得,自家姑娘这病实在是有点重了。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妙音环绕。大概是看在节日的面上,殿上的人虽然玩乐,却比平时多收敛了几分,虽然跟文雅二字沾不上边,但最起码没有到不堪入目的那份上。

    白南坐在地下,妄图来侍奉他的那几个女子全被他瞪了一眼打发走了,身边因为没人伺候,比起那些人来宽敞许多。那位紫衣男子给他交代了一下今晚的情况,大致是一会儿要赏舞,花魁荣花姑娘的舞。还要猜谜,猜对的最多者今晚可与荣姑娘共度春宵。

    白南眉头皱成一团,且别说郗荣会不会跳舞,这猜谜他是真不擅长,一会儿若是让哪个登徒子冒犯了,自己是直接动手抢呢还是直接动手抢?

    他有这顾虑主要是因为,他发觉在这个幻境里,自己的仙力被压制的厉害,她进来的时候比他要弱上许多,这会儿岂不是得一点都不剩?

    他猜的确实不错,因为郗荣的仙力确实一点没剩,现在她跟这群人没什么区别,但凡是给她留个一星半点的,她随便使个隐身术便跑了,犯不着在这受这份累。

    而她不走还有一个原因,她总觉得今晚这晚会上,定有大事发生,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准,一下子就把他俩扔这里来了?

    但这个舞她是真的不打算跳,小荷在旁边催了她几次她都没什么反应。

    总不能因为一支舞就耽误了这里的进程吧。

    她这么想着,干脆起身将那扇门别了插销,又上了一层锁,钥匙被她干脆的开了窗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

    期间小荷自然是想拦她,但她一娇弱的小姑娘哪里是郗荣的对手,郗荣一掌便将她拍晕了放倒在桌上。

    她干完这些事之后干脆往梳妆台前一坐,支起手靠在桌上屏蔽外面的喧嚣,闭目养神去了。

    拍门声喧嚣声逐渐远去,她闭目休憩了片刻,再一睁眼人便已经站在了大殿上。

    周围皆是呼唤夸赞的声音,她站在那里,眼中露出了片刻迷茫。

    这是……跳完了?

    她跳的?

    ……

    围观这群人将“她”的舞技夸的神乎其神,几乎都要捧到天上去,让她对自己都多少有了点怀疑。

    自己的舞技难道真的不差?只是自己从来没跳过,所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项技能?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自己舞剑舞的挺好的,可低头一看,手里哪有什么剑。

    她一抬头,小荷在上头拼命的给她鼓掌。

    郗荣:“?”

    方才她不是……

    郗荣退台回了二楼,心中的疑惑依然未解,她试探性的问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小荷还在为她方才的表演兴奋,她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问她:“姑娘说什么呢?刚刚姑娘的舞跳的实在是太好看了!”

    郗荣:“……”

    难不成方才那一切,是她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看了一眼台下的白南,这会儿也不方便联系他,只能等今晚的事过去了再说。

    掌声过后,随着妈妈洪亮又妩媚的一句“起咯”,灯谜的游戏道具便被五楼早已准备好的小厮扔了下来。

    一串串带着谜语的大红灯笼齐刷刷的摆下来了七八排,一直围着这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灯圈,看上去甚是新意壮观。郗荣人站在一侧,旁边垂下来了一排灯笼,她拉过落在她身前的一条一瞧,只见那灯笼上写着几个清秀的字,甚是眼熟。

    马虎。

    真是巧了。

    她露出了一起礼貌的微笑,趁着人群涌上来之前,先一步的抓起身边的一条带子,又带上身边的小荷,用力一带便借力上了顶楼。

    这里没有临近的灯穗,在上面相对而言显得清净不少。

    如此场面,也不知这位荣花姑娘中意的穷小子会不会来。

    她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一位青楼里的花魁不惜冒险私奔也要在一起,这若是放在戏本里必定会经典的一出戏,有机会她还真想见识一下。

    反正总不能是特别有钱的吧,不然那妈妈也就不会那么气急败坏的指着她的脸说她如何如何不知好歹了。

    但青楼里的姑娘,总不能……单纯到因为人品好,或者说长得特别好看,便就想跟着别人跑吧?

    想到这里,她问小荷:“那个穷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小荷一听她居然连那个穷小子都忘了,喜悦的泪水都差点流出来,连忙道:“那个人是得罪了圣上的人,一生都不能再去考取功名,前途钱财什么的更是没有,姑娘能看上他,大概……大概是因为,他长得俊吧?”

    郗荣:“……”

    一个在青楼里待着看尽世间冷暖的女人,居然会被美色迷惑的想要跟人私奔,那这小子长得得多好看?

    “姑娘!”小荷惊呼一声,“他来了!”

    郗荣有点懵,问她:“谁?”

    小荷定定的看着大殿入口那处,郗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有一抹身影站在那里,站姿挺拔如松,人群之中只看一眼便能轻松找见。他四处张望了几下,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上方轻皱起的川字,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瞬间化一股绵延的春水,将郗荣心中暖上了那么一暖。

    唔,若是这么个小子,冒个险私个奔,倒也确实不亏。

    只是想起这彩头,她心里咯噔一声。

    方才她不想跳舞便使了点伎俩,结果一睁眼人舞已经跳完了,那若是今晚哪个男人得了这头彩,难不成她也得舍身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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