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骁骁脸色黑沉,666不敢出声。主仆二人皆是沉默地看着龙榻上笑出眼泪,逐渐疯癫的人。
白玉书从龙榻上爬起来,跪倒在君王脚下,抓着她的衣角,仰头看向无情的君王。
此时他的眼眶已经通红,眼角不断有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滴滴滑落,他颤抖着双唇,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呼吸都泛着剧痛。
“陛下,当真要如此对臣……竟然用这般巫蛊手段玩弄臣吗?”白玉书嗓音颤抖,两颊的发丝被泪水贴合到脖颈之上,白色的身影显得他此时纤细又脆弱,如此破碎不堪。
那双素白的双手,从抓着衣角变成了抓着龙袍下摆,手背上青筋泛起,骨节绯红,无不为主人诉说着委屈与怒火。
唐骁骁面无表情垂眸看着白玉书,即便此时,眸光依旧平静,毫无怜惜之意。
白玉书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丝情意,那冷冰冰的眼神让他如坠深渊。那眸中照着自己卑微的模样,令他如千刀万剐般痛的浑身颤抖。
在帝王无声的沉默中,白玉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对臣,难道没有一丝情意吗?”
唐骁骁抬手,轻柔地落在白玉书的头上:“爱卿,朕此生都不会爱,不会爱你,也不会爱任何人。若爱卿不愿如此继续,此后便回归以往。朝堂之外,无事不诏。”
白玉书双眸仿佛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失去支撑,跌坐在地。
唐骁骁觉得此时的丞相需要冷静思考,若他真的想要撤出,大不了以后不再与他近身接触,避免任务触发。
总不能强迫权臣,耽误社稷。
思及此,她将攥在白玉书手中的衣摆扯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寝殿。
殿门重新关闭,阻断了殿外的朝阳,也带走了白玉书心中的光亮。
昏暗的寝殿中,他静静的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不断滴落的眼泪在诉说着他的情绪。
沉寂片刻后,一口鲜血自他口中猛的吐出,喷溅到白衣之上化作无数血梅,他咬着牙关,笑了,仰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殿宇,笑的肆意张狂。
白玉书身形不稳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着身子,垂着双袖,一身血迹触目惊心。
他收了笑意,看向远处的殿门,咽下口中血腥,呢喃自语道:“继续,怎么能不继续呢。希望陛下能记住今日之言,此生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若是有一日动了心……
白玉书脸色一沉,眸中毫无光亮,漆黑一片。
那便杀了令君上动心之人。
……
这一日后,丞相再未朝后留下过,那张俊美的脸庞依旧每日笑着,正常的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唐骁骁见他想明白了,便当此事揭过。
恰巧那日辰时二人相对,触发的随机任务惩罚不耽误性命,唐骁骁便直接将任务停滞不前,政事之外不再接触丞相。
666当时见气氛过于窒息,连忙飞速操作,选了个惩罚不危及生命的任务置顶,被白玉书触发。
只是它看着丞相那没有笑意的眼眸,忍不住心里泛起了不安。
丞相这个时候被剥夺了痛觉,真的不会出事吗?
转眼间,半月已过,阿诺阿言终于将晋王押入京城。其过程之艰辛,在此不提,走时一支二十人的玄卫队,归京时只剩十人。阿诺阿言的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比当初带南阳侯入京更加凶险。
风君昊站在龙渊城外,看着远处渐近的队伍,以及那困在囚车内的晋王。
在他小的时候,晋王也是抱过他,给他买过糖葫芦的。
昔日的闻烬哥哥,神采飞扬,少年意气,将他举到头顶,逗他嬉笑。
可如今却能毫无顾忌的陷他于死地,先是陷害,后是刺杀。若不是君上一颗灵丹妙药,他早已魂归天地。
龙渊城门缓缓打开,阿诺阿言骑在马上,领在队前,见到南阳侯,纷纷停马,垂首抱拳见礼。
风君昊扶着衣袖,微微点头,眼睫抬起,看向了囚车内发丝凌乱,衣衫破损的晋王。
唐闻烬坐靠在囚车围栏中,似有所察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五年未见的人。
他轻声笑了一下,皲裂的唇动了动,开口道:“你长大了。”
风君昊没有傻气的去质问他为什么这般对自己,权利面前,一切情谊都可以化为虚有。
一阵风刮了过来,风君昊忍不住咳了数声,夏季的炎热却依然暖不了他冰冷的手指。
一颗灵丹妙药治愈了他的伤,却治不好他的病。
唐闻烬看着大夏天依然穿着披风的青年,撇了撇嘴道:“还是这么娇弱。”
风君昊温润的眉宇染上了一丝怒气,冷声回嘴:“这便是你要杀死我的理由?因为我本就活不长,还不如为你谋反的大业贡献一条命?”
唐闻烬嗤笑一声,再次闭眼:“随你怎么想。”
囚车再次动了起来,风君昊看着进入龙渊城的车队,皱着眉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侍从上前扶住他,轻声劝道:“侯爷,我们早些回府吧,莫要在风口站着了。”
风君昊转过身,正巧遇见凌文宇徒步而来。
他们年龄相当,却是一个病弱扶柳,一个精壮干练。
二人相遇,凌文宇规规矩矩的行礼,风君昊满怀感激的回礼。凌文宇于他而言,便是救命恩人。
风君昊拢了拢披风,眸色温和,浅浅一笑道:“这几日多谢凌大人照拂。”
凌文宇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俯首作礼后,转身步入城门。
清风拂过,将青年的马尾吹拂起来,露出那笔直的背脊。那身玄色劲装被抻的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
风君昊收回了视线,看向身侧侍从,柔声道:“回府吧。”
御书房内。
唐骁骁靠坐在龙椅上,撑着一侧额头闭目养神。胡广德立在一侧,轻轻为君上扇着团扇。
待天边最后一缕晚霞透过阑珊洒进屋内,多年不见的晋王终于走了进来。
唐骁骁睁开美目,视线看向跪坐在下方的人。
唐闻烬也在看她,上次相见,还未来得及见到这位兄长女装的模样,当时只觉得长兄成长姐,甚是荒唐。
如今时隔五载,这位好哥哥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好姐姐,眉目艳丽,倾城绝色。
改成女装的龙袍穿在她身上,竟然丝毫不减其至尊之气。
“晋王,许久未见了。”
唐闻烬冷笑一声,道:“莫非陛下还想和臣弟叙叙旧吗?”
唐骁骁眯起眼睛,反问道:“朕留你性命,在苏安当个土皇帝不好吗?”
“不如阿兄与臣弟换换,你去当土皇帝,我来做大谕皇。”
胡广德杏眼一瞪,颤抖着手指就要开口骂人。
唐骁骁抬手,止住了胡老头的话,紧盯着唐闻烬,沉声问道:“朕的好弟弟,你不会真觉得,这皇帝朕不坐就能轮到你了吧。”
晋王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卑鄙无耻!这皇位根本轮不到你一个庶出来坐!唐骁骁!你利用父皇对你的信任,手握兵权,却起兵谋反,你就是个乱臣贼子!”
阿诺阿言瞬间拔剑而出,架在晋王喉前,大有他再多说一句,立马割喉断首的气势。
胡顺子此时碎步疾行至房中,躬身道:“陛下,凌大人到了。”
“宣。”
凌文宇步入御书房,行礼跪拜后,看向身后的晋王,冷声道:“陛下,晋王入京途中,所遇劫囚人马据臣调查,分别来自晋王府兵和柳州军营。”
唐骁骁:“柳州……看来南风将军已完全归顺于你。”
晋王神色自然,不屑一笑:“什么南风将军,不认识。”
凌文宇从怀中拿出几封信件:“你与南风往来通信,如今就在我的手中,晋王殿下不会连自己的笔迹都不识得吧?”
这几封信,来之不易,晋王前脚刚被阿诺阿言擒获,后脚就有人在晋王书房内偷偷处理。若是玄卫司的暗线晚到片刻,怕是一封都留不下。
唐骁骁没有去看这几封信,垂下眼睫端起胡广德新斟的热茶,手指捏着茶盖,扫动着漂浮起的茶叶。
晋王咬着牙,整个表情变得阴狠起来:“可真是一条好狗。”
凌文宇对于这种咒骂毫无反应,这话他听的多了,死在他手上的十个有八个都要这么骂上他一句。
‘啪’的一声,茶盖坠落在茶杯之上,女帝笑看向她这不争气的弟弟道:“你也真是一个好儿子。”
“唐骁骁!!!”
“父皇把你□□的不错,忠心不二,眼里只能看得见这么点东西。让你往东你便绝对不会往西,听话得很。”
晋王表情凶狠,想要上前,却被拦在喉前的利剑生生止住了动作。阿诺更是出手狠狠压住他的背脊,将晋王的脸牢牢贴在地毯之上。
唐骁骁神色飘忽,声音沉稳,似是感慨般轻声道:“也是,昔日太子被圈养在深宫之中。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的景象又怎么能是金丝雀能看得到的。”
“你的好父皇带着你这个好儿子每日沉浸在酒池肉林,荒废朝政,干了多少荒唐腌臜事儿。能花重金起高楼,建殿宇,却不能让那些舍生忘死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上一顿饱饭。”唐骁骁音调沉稳,仿佛在诉说着上辈子的事情,她点了点御书房门外,继续道:“你可知道,朕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晋王奋力动了动,却依然无法挣脱。
唐骁骁瞟了他一眼,丢过去一句答案:“那便是,拆了那座你最喜欢的金玉楼。”
言罢,女帝不愿再多说一句话,起身行至晋王身边,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出了御书房。
身后胡广德碎步跟着,小心侍候。
唐骁骁疾行了几步后,顿住,目视前方,轻声开口道:“将他押入天牢,三日后,先帝忌日赐酒,留个全尸让他们父子重聚。”
胡广德躬身应是。
略显疲惫的女帝方走出十几步,脑子里的666又忍不住冒出了声音。
【陛下啊……】
唐骁骁:何事!
【凌文宇的任务啊,您刚才触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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