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亭这时也也起身,慢慢走到江显身前道:“江显。”
“臣在。”
“朕予你北境万军,务必将龟兹给朕拿下。”晏九亭目光犀利地看着眼前俯首之人,话语间尽显锋芒之威。
绕是江倾衍心中对晏九亭再不屑一顾,此刻也不禁被撼慑住了。
眼前之人到底是帝王之尊,而非仅仅是他心中所恨。
“臣江显定不辱命。”江显肃然答道。
二人后来又谈过几句作战事宜后,江显便要告退,晏九亭却拦住了他:“将军许久不曾见令郎了,就没有什么话要与他说吗?”
听晏九亭突然提及自己,江倾衍也不由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父亲,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他迫切的希望江显能带他离开皇宫,重新带他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但这一希冀还是落空。
江显只是望了江倾衍一眼后便匆匆移开了目光,道:“犬子……桀骜难驯,还望皇上多多担待。”
“臣告退。”
说罢,江显便转身迈步离开,不带丝毫犹豫。
江倾衍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眸中温度也彻底降至冰点。
江显离开后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与晏九亭二人。
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讲的,若是晏九亭不说话,江倾衍便决计不会开口。
可当晏九亭回到案前时,江倾衍却蓦然开口道:“臣请命与父亲一同出征。”
晏九亭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异于他突然的恭顺还是旁的什么,但还没能允了他。
江倾衍一直得不到回复,倏地,他俯下身去竟然直直对晏九亭跪了下去。
晏九亭被他突来的动作惊的瞠目结舌,下意识便想将他提起来,但手刚一伸出又顿住了,一时竟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臣请命与父亲一同出征。”江倾衍再一次请求,他双膝跪地将头叩于交叠的双手之上以卑微臣服的姿态真真切切的请求。
晏九亭讶于江倾衍能屈伸到这个地步,心中又是万分刺痛他是不愿看见这一幕的,于是便闭上了眼,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朕不准。”
江倾衍恍若未闻般,又一次的重复着请求,即使回答还是不变,他仍然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一声声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要晏九亭湮没,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猛然起身夺门而出,留下殿中一人独自伏跪在地。
良久后,江倾衍才直起腰来。
他并没有起身仍跪在地上。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方才晏九亭坐过的位子。
倏地,他笑出了声,愈笑愈疯魔。
这就是上位者吗?一句话便能夺人性命,定人去留。江倾衍伸手抚上案前那把座椅,痴痴的望着。
原来权力可以凌驾于任何之上,无论是谁都得在上位者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江倾衍目光蓦然变得凛冽阴鸷,他缓缓站起身来下一刻竟坐在了属于帝王的座椅之上,这般行径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江倾衍并不在乎,阖上双目静静坐着。
对了,他要的便是此等权力,此等可以令天下都甘愿臣服于他的权力。
晏九亭可以用上位者的姿态逼的他痛不欲生,那他又为何不能将这个男人拉下高处,揉碎他的尊严,学着他的模样肆意践踏他的身躯,直至再看不见那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天,他一个人在那张座椅上坐了良久,仿佛将先前所读的所有圣贤之书通通抛却,细细享受着这离经叛道的感觉。
这天将是他最后一次跪在他的万民之主面前。
此后,晏九亭只是他势必要报复的仇敌。
之后的日子里,江倾衍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先前晏九亭与他讲话时,他好歹会回上几句,但如今,竟是全然的恍若未闻仿佛将他当做空气般。
晏九亭见过江倾衍的尖酸刻薄,也见识过他屈指可数的温情,但却唯独不曾见过他如今这般冷至冰点的模样。
原来置若罔闻是最要人性命的。
晏九亭倒是宁愿江倾衍对自己恶语相对,也不愿他将自己视做不存在。
起初,晏九亭还是以江倾衍的父亲作为筹码威胁他就范,但他心中清楚,这样只会将这人越推越远。
于是,他便开始想着法子几近讨好般的待他。
但每次拿去的赠予江倾衍东西,都会被毫不留情当面丢掉。
有一次甚至是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将那玩意摔了个破碎,半分不留情面。
宫人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
晏九亭愣愣望着被摔的粉碎的物件,心中却已麻木,倏地,他开口问道:“你很恨我吗?”
答案分明显而易见。
但江倾衍却意外施舍般地回答他道:“是啊,我恨死你了。”
晏九亭是没想过会得到回应,甫一闻言还是一笑,他伸手指了指江倾衍心口处道:“那你记得,要用这里恨。”
江倾衍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没再开口。
再后来,晏九亭终于放他回了清香阁中,也不再传唤他随侍御前。
不用再每日对着他,江倾衍倒是乐得自在,不必再拘着。
晏九亭还是隔个几日便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
江倾衍见了倒也没再扔了,只是打自心底觉得他好笑。
其实也不难看出晏九亭讨好的心思,只是,江倾衍不懂他是真傻还是充楞。
血海深仇面前,做这些又能弥补什么?
翌日。江倾衍在院中练剑,即便是内力被封,他也不曾懈怠过仍然坚持每日操练。
这时,院中却突然传来一声犬吠,江倾衍持剑的动作一顿,本以为是自己错听于是便不管继续练着,但倏地又是一声传来,这一次却尤为清晰。
江倾衍不禁停下了手上动作,将剑收入鞘中。
这宫里头哪来的狗?
江倾衍循声寻去,越走越近清香阁的正门。
只见清香阁的正门处,晏九亭正静静靠在门扉之上垂着眼出神。才五六日不见江倾衍便发觉眼前的男人好像消瘦了一圈。
‘唔汪’
突然一个白色的毛团从晏九亭的衣摆之下钻出,随后便开始围着那个正出神的男人转悠,因为跑起来有些像在蹦跶,两只耳朵也随之一跳一跳的。
江倾衍就这么愣愣望着眼前一幕踟蹰不前。
这时,晏九亭抬起了头,看到了远处正伫立的江倾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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