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复辞身手敏捷将那一剑挡开，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晏九亭不曾闪躲只是静静的望着那柄剑直逼自己，尖端处在离他不过分毫时被弹开，他才惊觉江倾衍是真的想至他于死地。
心中陡然一阵悲怆，当真是通体发凉，他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地道：“把剑给我……”
复辞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上武器便被晏九亭一把夺过。
情势瞬间变化，江倾衍直直对上晏九亭。两人各持兵刃无声对峙着，一个衣冠楚楚神色中似有悲怆与不忍，一个却已身负数道伤痕但眸中杀意始终不熄。
江倾衍见到他后，并没有停顿太久，继续举剑攻来上来，半分不留情一招一式皆逼要害。
晏九亭起初只是挥剑拆招闪躲，但这般闪躲换来的是江倾衍愈加猛烈的攻势。
他心中悲怆逐渐转为愤怒，不再防守而是直直迎上那道杀招。
无奈被江倾衍逼的越战越猛，晏九亭对上那双杀红的双眸，悲从中来：“江倾衍！你要弑君吗？”
江倾衍不答，他便一遍一遍地重复质问着，声音悲愤而又凄楚。
剑再一次被挡开，身上又险些添上一道伤痕，江倾衍稍稍退了开来，他重重地喘息着目眦欲裂地紧觑眼前之人。
倏地，他暴斥怒喝：“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吗？”
晏九亭不知他所指为何，只觉是他此刻已然疯魔，于是便没有回答。
江倾衍稍稍抬头看了看御书房中挂着的那张牌匾，上面只提‘惟仁’二字，他观后嗤笑出声：“仁？你根本不配！”
话音刚落，他又挥剑杀向晏九亭，这一回比任何一势来的都要迅猛，直将晏九亭手中之剑逼落。
‘哐当’一声剑自手中滚落在地上。
“主子！”复辞见晏九亭落败便匆忙上前助战。
“别过来！”晏九亭喝住复辞不让他靠近，“朕倒想看看他要如何弑君！”
现下晏九亭已经手无寸铁还被江倾衍逼至墙角。
受制于人，他却丝毫不见惧意，反倒冷笑着对上江倾衍那双猩红双目。
此刻他似乎与江倾衍一样疯魔。
江倾衍此刻只像个夺命的恶鬼再不是晏九亭心念的那般模样。
蓦然，他弃了手中之剑，一把掐住晏九亭的脖颈将之提起。
“为什么要杀她？！”仇恨扑面而来，怒意将他彻底湮灭。
晏九亭被他一吼有些莫名，他听的出江倾衍言中所指，但他就是见不得江倾衍为了旁人对自己恶言相向的模样。
于是忍着窒息的难过，嘴上不依不饶：“朕是万民之主为何不能要一个小小婢子的性命？”
他口中，一条性命是何等轻贱。
江倾衍听后彻底爆发，掐住晏九亭脖颈的那只手都不住战栗，他一把甩开晏九亭，在对方还未来的及反应时往那面上重重补上一拳。
这一击江倾衍是用尽全力。
晏九亭再也站不住了，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好在身后的墙稳住了他的身形，他才不至于倒下。
玉冠被打落下来，墨发纷纷散下，晏九亭尝到了口中涌上的腥甜，他伸手拭去不断溢出的鲜血，却怎么擦都不干净。
几次过后，他便索性不管了。
还是疼的，但身上的伤口远不及心底裂开的那道口子来的要人痛极。
江倾衍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柄剑缓缓逼近已经退无可退的晏九亭，似要不死不休。
“主子！”复辞见状大骇，再顾不得晏九亭的阻拦，冲上前去。
但却晚了一步，江倾衍手中那柄剑已经直直对准晏九亭，一时间复辞也不敢贸然上前。
晏九亭眸中似有水光，但却几乎平静地凝望着江倾衍，对颈间的剑锋视若无睹，倏地，他笑了出来：“江倾衍，你不在乎你父亲的死活了？”
话音刚落，抵在晏九亭颈间的剑身颤了颤，而后滚落在地，随之倒下在的还有江倾衍，他像是瞬间被抽干浑身力气了般瘫坐在地。
一旁的复辞眼疾手快将他制服。
江倾衍也不反抗了，他死死瞪着眼前同样狼狈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杀了算了？”
“杀了我啊！”他声嘶力竭地呵斥。
后来，他开始无端的咒骂。
他其实不太会骂人，只是晏九亭在他心中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坐实他每一次咒骂的人。
何其不堪。
每一个字如同针尖，刺穿晏九亭的骨髓，他不反驳，只是偏过头不愿再触及江倾衍那要将自己撕碎的眼神。
复辞强忍下想对他动手的欲望，一记手刀落于江倾衍后颈，房内瞬间便安静下来。
晏九亭颓然闭眼，复辞走上前欲将他扶起，却被他躲开：“别管我，你去传太医，把他……带到承景殿去。”
复辞手僵在半空，沉默须臾，才道：“抱歉，此事是属下擅作主张，属下去和他……”
“别说了。”晏九亭打断他，“在他眼中，你做的和我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复辞哑口无言，他望着眼前紧紧靠着墙角的男人目光中满是歉意与心疼。
“好了，把他带下去。”晏九亭的话音再次响起。
“……是。”
复辞应声后便抗着那昏死的人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余下晏九亭一人静静坐于地上，谁也不知道他阖紧的双目中是否已经饱含水光。
良久，当他起身时，那双眸中已然再无波动。
江倾衍身上中下数道剑伤，虽都只是伤及皮肉，但一通上药包扎下来实属不易。
晏九亭收拾一番后便回到承景殿中，静静的坐于床边，瞧着床上那昏睡不醒的人。
太医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后便对晏九亭道：“皇上，这位公子的伤并无大碍，这几日只需按时换药，饮食清淡些很快便能痊愈。”
晏九亭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下去吧。”
“微臣告退。”太医躬身作揖后便离去。
晏九亭伸手替江倾衍掖了掖被子，而后凝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微微出神，倏地，自顾自道：“我也想要好好待你，可你一直都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
只看我？或是喜欢我？
我见不得你对别人深情款款，见不得你为她将我一遍遍拒之千里，厌恶你眼中只有她的模样，也恨自己就这般做了这个坏人。
晏九亭没有继续说下去。
谁道世间无情，分明痴儿如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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