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七百年前,  双文律魂碎前一剑劈裂魔渊大地。从那时起,方拂歌就开始筹备针对乾坤的一切。

    他筹备了足足一千五百年,前六百年,他借机重整魔渊,  奠定自己在魔渊至高无上的地位。之后借着乾坤之道与魔渊之道的碰撞,  在乾坤之中播撒下魔的种子,  终于确定了乾坤的护道者已不在。

    但方拂歌在之后的安排当中,同样备了一份假如双文律未死的计划。

    他向来缜密无漏。

    再往后三百年,柏崖从凡间带回一个弟子。

    乾坤中的许多人都怀疑柏崖执心生出魔障,  方拂歌却默默把备份的计划给重新提了出来。

    若柏崖心中出现能生幻觉的魔障,瞒不过他这个自在天魔。

    方拂歌又等了六百年。他要花这六百年,看一看乾坤的护道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来专门为他准备一场盛大的送葬礼。

    一千二百年前,  双文律开始闭关。他这是要疗愈魂魄上的伤。等他再次出关的时候,就要彻底摆脱重创带给他的影响。

    他闭关的消息被封锁得很隐秘。可惜,众生心中的魔念,  就是方拂歌的门户。他花了点力气,还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然后,  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等方拂歌看到峻极峰上,柏崖孤绝险峻的剑意时,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双文律的情况很糟糕,  九百年的轮回、六百年的疗愈都不足以治好他的伤。否则,  柏崖何必使此搏命一剑?

    赤砂海中群魔与修士奋战染天地如血,方拂歌倚在焰云中看着柏崖的剑。

    真好的一剑,  如此坚定执着。魔也修执心。他也想看看这乾坤仙道的执心与魔的执心有什么不同。

    这一剑大约能破开他的烘炉,  说不准能将赤砂海中的魔将们也斩去大半。

    可就算魔将们都死绝了,  方拂歌也不在乎。这赤砂海上的战况是胜是负,  他也不怎么在乎。

    万般皆自在。他可以是黑天魔,可以是血天魔,可以是五境天魔,可以是欲天魔,可以是欢喜天魔,可以是悲天魔……

    乾坤修士道心不完满,他们的不完满就是自在天魔的门户,他们的魔念就是自在天魔的化身。

    乾坤众生,皆是他的饵食,他唯一拿不准的,唯有双文律而已。

    他最终还是没能看成柏崖的那一剑,有点可惜,但他逼出了双文律。

    双文律旧伤未愈,他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无力控制,以至于泄力平了一座山头。

    朵朵焰云重聚成一个专门为双文律准备的小烘炉,方拂歌倚在焰云里,他在看双文律。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位乾坤的护道者面对面。

    双文律的剑已被炼化,可他的神色仍是平静的。到底是护道者,方拂歌窥不破他心中的缺漏,只能猜。

    他的伤如此之重,在关键时候强行破关,只会使他的伤愈加难以愈合。原本大约还需要个两三百年,这一次之后,只怕要千余年了。

    拖着这样的伤,他必然会死在自己的烘炉中。

    他为什么不拖延下去?只要他不出关,凭借乾坤的基底,拖延个两三百年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伤愈出关,再无敌手,岂不是更稳妥吗?

    是看不得赤砂海的修士再继续死下去了?还是不想看自己师兄绝命?

    难不成他也有一颗执心吗?

    方拂歌有点好奇。

    不过,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他若是提前破关,必然死在自己的烘炉当中。他若是不肯出关,一直拖延到伤愈,看乾坤几乎要死绝……那方拂歌就更好窥破他的道心了。

    方拂歌停下讲述,他好像又回到那一日,开始沉思起来。

    夏遗皱起眉,催促道:“然后呢?”

    方拂歌笑起来:“我看他那般平静的样子,好像还有后手的样子,便用话语挑动他,问他伤势未愈还敢强行出手,是想再入一次轮回吗?

    “他说……

    “他没有后手,但他知道我的破绽在哪里。

    “我本没有破绽。”

    “他塑造了你的破绽?”夏遗问道。

    方拂歌轻叹:“他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赌约。”

    “他将敞开道心,任我搜查。”

    若方拂歌的目的是让魔渊吞没乾坤,他必然不会同意这一场赌约,他只要杀掉双文律就可以了。

    可他真正所求的,是前路。

    魔渊的前路已经尽了,方拂歌走到了尽头,化为自在天魔,于魔渊中不死不灭。他本以为这就是终点。

    可是,他在两千七百年前,双文律绝命的一剑中,看到了比他更远的风景。

    魔渊若能吞噬乾坤,获得成长,方拂歌的前路亦会再开一段。可是吞噬并不能完整地融会乾坤之道,查一方护道者的道心却可以。

    方拂歌若是拒绝,他将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心动了。

    “你们约定,若他胜了,你就退出乾坤?”夏遗追问道。

    方拂歌摇头:“我们没有定赌注。若我胜了,乾坤自然万事皆休。”

    他目光悠远,似想起那一日的惊撼:“小烘炉中,他放我入他道心,我遍查一切,从他入道之始,修行路上走的每一步,他的生、他的死、他曾有过的每一点情绪波动、他认识的每一个人、他心底最细微的念头……他的道。

    “我没能发现他的破绽。

    “这就成了我的破绽。”

    而当方拂歌出现破绽,同样,万事皆休。

    双文律抓住了他的破绽。他的剑熔了,便以心为剑,将方拂歌从赤砂海一路迫到了魔渊深处。

    “他的道心……没有破绽?”夏遗喃喃,“他的道心没有破绽?”

    “也许有。但我没能发现。”方拂歌道。

    夏遗的手不由自主攥紧,闷闷坐在那里,好像一块边缘锋利割手的石。

    方拂歌看他的眼中有一种奇异的怜悯。

    夏遗皱起眉:“你那是什么恶心眼神?”

    “我听说,他最近收了一个徒弟。”方拂歌道。

    他听到夏遗呼吸乱了一瞬。

    “你叛出师门九百年了,还在意他收不收徒弟?”方拂歌轻笑。

    夏遗冷冷瞥了他一眼。这魔好了没两天,又来挑他。

    方拂歌又道:“听说那是只野猿,天生灵物,力气很大,在剑道上有几分天赋。但是脑子不太好使。横骨开了这么久,连话都讲不清楚。

    “书也背不下来,常常挨罚。

    “好像前阵子不知道惹了什么祸,把起云峰上的东西弄坏了,整天背着东西下山求人教它怎么修补编竹。”

    夏遗桌下的手已越攥越紧。

    方拂歌不紧不慢道:“它唯有一点很好——天性纯良,出门历练被人坑了,还肯伸手去搭救这些人,反弄得自己一身伤。

    “它已经在起云峰上待了不短的时间,一直没名没分的,这次事后,才被剑尊收了徒。”

    夏遗冷冷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继续啊。”

    方拂歌却又笑起来:“他不要你了。你何不拜我为师?他嫌弃你这颗魔心棘手,我看这却是难得的机缘。”

    夏遗冷笑:“你把我当什么?你跟他斗法的台子吗?出去!”

    方拂歌走了。

    夏遗手骨攥得咯咯响。

    一头白猿……什么都不如他,唯有一点、唯有一点

    ……天、性、纯、良!

    他豁然站起身。

    他要去南凉洲,把那根碍眼的竹子给砍了!

    ……

    方拂歌遥遥看着不归阜中那道杀剑往南凉洲而去。

    一千二百年前,方拂歌遍查双文律的道心。

    他成了世间最了解双文律的存在。他知晓他的一切,见证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是,这些曾经使双文律心动情动意动的七情六欲与往事,如今都不能再成为牵绊他的存在。

    可他走得既非道种那般斩却一切的道路,也非魔那般调心如幻万般自在的道路。他的心像一柄剑,剑身一面折射出一切旧影,一面倒映着外物万象,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剑本身的刚硬锋利。影只是影。

    不是没有情,不是不存在,但一切都不能影响他。

    这是什么道?

    方拂歌未能寻到他的破绽,反而自己生了障碍。

    从那时起,方拂歌就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花了三百年,重整魔渊的情况、给自己布置出一重假幻象,然后,舍尽一切修为,只余一道魂魄,如此,才能进入乾坤不被排斥。

    他进入乾坤的这九百年里,度过最开始的艰难之后,化身拜入过无数正法仙宗,学他们的法、看他们的道。

    可是,这还不够。

    他想扒开双文律的道心,再看一眼。

    夏遗到底是不是他的破绽?

    ……

    乾坤重整神道时,乾坤大能在天地立下八柱,双文律拔发顶竹簪,掷于南凉洲,成天地第八柱。

    竹簪落地生根,长成一株叶可拂云的竹。

    这株竹在南凉洲立了几个月,南凉洲的魔修们竟也就眼睁睁地看着。

    一群废物!

    夏遗冷着脸来到翠竹下。

    竹身挺直,碧翠如玉,顶端的枝叶承接天露,被风一摇,就撒下条条清气。

    许多魔修都来到这竹下,试图参悟出其中一星半点儿的意蕴。

    他们砍竹子?他们且舍不得砍这竹子呢!

    面子算什么?若是能学到剑尊的本事,转修正法又有什么不好?节操?什么节操?魔修要什么节操?

    不过,这群不要面子的魔修在见到夏遗后,就一个个都溜了。

    这杀星怎么来南凉洲了?!他不是一般都待在北凉洲不出门吗?

    夏遗一张脸凶得煞气逼人,他现在没心情理会周围这群魔修,长眼色的都跑了,不长眼色的……

    他目光一横,捉到个在不远处徘徊的身影。大约是仗着自己的修为,觉得可以在这个距离看一看热闹。

    “楚狂人?”夏遗裂开嘴,“他没告诉过你,我再见到你,就要杀你吗?”

    楚狂人心中警铃大作。

    他来竹下,本是和其他魔修一样的原因,并没有想到会遇见夏遗。

    楚狂人听说过夏遗,但还从没和夏遗打过交道。他这是哪得罪了夏遗?怎么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的?

    可夏遗的杀气不是作假,他已经拔出了剑。

    楚狂人脸色一变,脚步一动就想跑。

    他是个狂人不假,但狂不代表他就会没头没脑的找死。

    夏遗的剑域已经展开,铺天盖地的杀意像永不止息的狂风。

    空间被封锁,楚狂人慢了一步,见逃不脱,索性不逃了,狂烈之气顿起,将无边杀意隔在身外。

    他的修为在第八重天璇境,同为拾柒大魔,不见得就怕了夏遗!

    “你说的‘他’是谁?”楚狂人问道。

    他虽然不怕和夏遗打一场,却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打这一架。

    夏遗一剑劈过来,楚狂人使一柄长

    斧,架住夏遗的剑。他面色一变,身形暴退,吐息数次,才将侵入体内的杀意驱除。

    夏遗嗤笑一声:“你是怎么踏上修行路的?你是怎么开始仙魔同修的?你是怎么炼你的狂的?”

    他每问一句,就劈出一剑,将楚狂人劈得连连后退。

    楚狂人的脸色已越来越难看。他已发觉到自己的失策。

    同为□□魔,夏遗的修为怎会高到如此可怕?!锋利的杀意顺着长斧斩入他的身躯,也斩入他的心神,令他的神识都开始刺痛。

    他感觉到夏遗好像并不急着杀他,但假如他胆敢放松,那就真的要没命了!

    但最让他心中不安的不是夏遗的剑,而是夏遗的话。

    “你什么意思?”楚狂人问道。

    他为此分了心神,被夏遗一道剑意破入心神。

    杀!

    他是怎么踏入修行路的?

    滚滚杀念强横地破入他入道一念,唤醒一个被沉埋了将近千年的名字——毕于烽。

    楚狂人本不姓楚。他的身份来历无人知晓,只知其出身于大楚,所以被人称作楚狂人。

    毕于烽并非像寻常修士那般逐步修行而始,他本是凡人,一朝顿悟修为自生。

    他是楚人,亦使楚亡。

    毕于烽没生在一个好时候。他出生的时候,大楚沉疴已积重难返,内有忧患外有强敌。

    大楚北地,有一座险要关隘,名为“监牢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可是连这样的关隘,都被人夺了去。

    过了监牢关,南面千余里的沃野都再无关卡险要,监牢关破后,被北敌一直糜烂到许阳河。

    毕于烽是天生的名将,但他那时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将。大楚情况糜烂,北地恶况无人敢去,毕于烽立下军令状,前往北地,硬生生在这样的恶况中夺回了监牢关。从此以后,他就被大楚的百姓称为军神。

    但他最后还是败了。败得全军覆没,再无一丝回旋余地。

    因为他不是败于敌人之手,而是败于大楚。

    那帮看不起武将的软骨头,还有怯懦无耻的皇帝,把他连带着他的兵,一起卖给了敌人,换取他们归还监牢关外十二洲加两国永结同好的承诺。

    毕于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夜入魔。

    他没有等这帮天真恶毒的蠢货被北敌杀灭,他自己灭了楚国。

    那些血里肉里骨里,土里埋不下的尸骸里,化不尽的怨与恨,杀掉了毕于烽,成就了楚狂人。

    他的斧中挥出血煞,硬生生逼出夏遗的杀意:“滚出我的心识!”

    夏遗抬手接住了他的斧头,他的左手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斧刃,对楚狂人笑起来:“你当初屠城的时候,怎么不替城中百姓怨一怨、恨一恨?”

    他右手一剑刺入楚狂人的肋下。

    楚狂人吐出一口血,他拔不出自己的斧,只好弃了兵器,将自己从夏遗的剑上拔下来。

    夏遗由着他后退,左手用力,慢慢把这魔修中赫赫有名的狂魔斧捏了个粉碎:

    “你当初让士兵吃人肉时,怎么不替那些釜鼎里的肉生一生煞气?”

    “君王无道,不予钱粮,我不屠城,何来大胜?我不食人,怎么养兵?!”楚狂人须发皆张,“恶事皆由我做了,他们靠我和我的兵才能过他们的太平日子,到头来再杀我,自己清清白白,哪里来得这样美事!”

    楚狂人开始发狂。他伤得越重便越发狂,越发狂便越强。身上的气势成倍地翻卷起来,冲得方圆百里草木皆平。

    他双目赤红,已被这可怕的杀气激出了狂性,伸手一握,抓住一片飘落的竹叶,以此为基,从暗红的血煞中抓出一柄由血煞凝聚成的巨剑。

    夏遗的

    目骤然冷了下来,一剑削断了楚狂人的右臂。

    “你的仙道功法从何而来?”

    他的杀意逼入楚狂人的心识。

    只要楚狂人的心中还有杀念,他的心神对夏遗来说就门户大开。

    楚狂人不知道他的仙道功法根源于何,那是他意外得来的。直到剑尊在南凉洲掷下这一根竹后,他才从这支竹的气韵中觉察到与自己相似之处。所以他泄了狂性之后,才回来琢磨这支竹。

    但现在夏遗也来了,他越与夏遗交手,越觉得夏遗的修持中有太多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可是却又处处比自己高明。

    夏遗寻得到他心中的杀性,他却找不到夏遗心中的狂性。

    他是如何得到这仙道功法的?他是如何想到将一身魔念尽归于狂的?他是如何将仙魔两道结合在一起同修的?

    夏遗的杀意在楚狂人心识中催逼,迫使他不断去想,去回忆他所历的一生,去觉察每一点细节,然后将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串联成线。

    对于自在天魔来说,想要导演点什么,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他在北敌心中引导他们的憎恶与恐惧、催发他们的阴谋之思,他在大楚朝廷心中种下畏惧与嫉恨、引发他们的卑鄙之念。这些都是人心中本就有的东西。于是,没有任何痕迹,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魔修的功法、仙人的秘境、前人的笔记……只要一个人的心中还有欲念与情感,那他就会被欲望与情感催使着去做事,他就成了——自在天魔的傀儡。

    “是谁?!”楚狂人彻底发了狂,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戏剧般的经历是别人写好的剧本,实力在狂性下成倍地翻涨。

    夏遗笑起来:“哈!这才有些意思!”

    他又是一剑斩了出去,这一剑杀气更重。

    “悲悲切切哀哀怨怨纠纠缠缠,杀你我都觉得无趣!”

    纠缠?哀怨?悲切?

    皇帝、文官、北敌被牵丝成了傀偶,楚狂人也被这些牵丝成了傀偶。

    他在杀意所逼下,所有的狂念汇聚成了一柄斧,无需其他东西做根基,他自己就是这狂性的根基。

    “啊——恨生逢乱世,恨怯懦的皇帝卑劣的文官,爱生逢乱世,正适合我杀人!”

    纠缠什么?哀怨什么?悲切什么?

    他本就爱杀人!

    “说得好!”夏遗哈哈笑起来,笑声一收,眉眼忽然凶戾,“那你有个屁的资格发狂!”

    他一剑刺入楚狂人胸中。

    楚狂人踉跄后退,心口洇开大片血迹。

    他的狂念,被破了。

    方拂歌的门户也破了。这些杀念斩破了他的心脏,也斩断了他身上的丝弦。

    楚狂人赤红发狂的双目恢复清醒,他半垂着头一语不发,忽然散做一道赤光,远遁而去。

    夏遗懒得管他。

    楚狂人活不了多久了。

    他转身走到青竹前。

    不愧是剑尊种下的竹。在之前的战斗动静中一丝伤痕都不见。

    夏遗胸中因揍完楚狂人发泄出去的凶戾又翻涌起来。

    他冷着脸,提起剑,对着青竹重重一劈,转身即走。

    青竹在他身后断裂。

    ……

    坐忘岛上,宁闲眠收回望向南凉洲的目光。

    “你这么绷着他,小心翻车。”

    “凡尘之身抗魔渊之道,不绷得紧些,怎挣得断?”双文律道。

    “若是从前便罢了。可我看他的魔修手段里,有自在天魔的影子。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宁闲眠道。

    他从最开始就不赞同双文律收夏遗为弟子。

    凡尘之身的确可以走向世界之道,最终成就与天地同寿

    。但这是点滴积累起来的。一只大象成年后可以拖动行船,可若是在它还是幼象时就将它绑上了船绳,它只会被船拖着走。

    夏遗就是如此。他在魂魄之力还很弱时,就被魔渊之道侵染了。要他对抗魔渊之道,对他来说太过艰辛。

    他们刚找到夏遗时,乾坤的情况还不是很好,魔渊为强敌,不宜资敌,但可以先将他封印,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让他去魔渊走魔的道。

    双文律这样强拉着他,若有一日绳索崩断,必受反噬。

    “不会的。”双文律含笑道,“他是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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