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的疑惑让林染静静地点头,从小就独立,若仅仅是噩梦,林染绝不会受此影响。但这些噩梦真实得可怕,每一回都像是在重演童年的惨剧。

    儿时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大火,那时候她茫然的身处火海,连自己怎么侥幸逃脱的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她时常被噩梦所困扰,是母亲陪在她身边,一遍遍的安抚她。

    礼堂里静悄悄的,聂琪皱着脸一言不发,悠然的目光则游移在许墨和林染身上,欲言又止。

    “愿意听听我的分析吗?”觉察出悠然的无措,许墨安抚一笑,对上林染黑如墨色的眼睛,他扬起嘴角,就像平时一样,“虽然和科学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但或许能从人类历史上那些古老的神话中来寻找蛛丝马迹。”

    他慢慢的走到主席台上,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一个“火”字来:“古希腊人将火看做四大元素之一,即构成世界的四个元素,神话里更有普罗米修斯从神王宙斯那里盗来火种,为人类带来光明的传说。”许墨讲得很慢,在白板上画下两个分支,其中一个写上“希望”。

    悠然笑着抚摸林染的背:“是呀,火带来希望和光明,小染你不要多想,一定是好的寓意。”

    林染心里有十分诡异的感觉,忽略悠然的声音,直直的看向许墨,执拗的问:“那另一个分支呢?”

    许墨脸上的笑容亲切而神秘,带着安抚却又像狮子的微笑:“凡事都有两面,而火与希望相对的,就是毁灭。”他在另一个分支写上了“毁灭”,“火是自然中最神奇的物质,它来自于自然,也是唯一一种能让别的物质从世上消失得不剩痕迹的元素。至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在火里不受任何影响的东西,即便是地球上最坚硬的钻石,甚至不需要氧气就能存活的病毒和细菌,也无法在火焰里维持原状。”他将马克笔重新合上,“凡事一体两面,即便是神,也有两张面孔。一张面孔是惠及众生的善,另一张则是天罚灭世的恶。”

    他的声音很平和,说完之后,礼堂里一声也没有,悠然脸色有一点发白,还是勉强笑起来:“小染你不要多想,肯定不是这种极端的寓意啦。”她强笑着,看着怔怔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林染,不安在心中疯狂滋长——即便不说,但她能够感觉到林染神经的紧绷,就像有一道无形的网,随时都能密不透风的将自己擒获。

    下意识的,悠然转头看向了许墨,希望他说一些安慰的语言来缓和一下气氛。后者只是微笑:“我并不是想要加诸我的思想给林染同学,只是事物至少拥有两面,从哪一面看,取决于你本身。”

    这的确是许墨的个性,悠然心想,他永远都不会强行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但这种时候,这样温柔的放任和引导……她越想越沮丧,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并不熟悉的聂琪。不想四目相对,却发现聂琪眼里十分的复杂,既是了然,又藏着悲悯。只是这样的眼神一瞬间就消失了,聂琪坐在林染身边,她露出笑容来:“你不要听许墨哥哥胡说啦,他就是这样,老是以高深莫测的说辞糊弄别人。”她伸手去拉林染,“就算火真的代表毁灭,可那只是梦,现实还是握在你自己手中的,你可以自己改变呀。”

    握着林染的手,聂琪目光轻轻的闪烁了一下,片刻的凝滞后,脸上再次带上了甜甜的笑,重复了一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命运可以改变吗?

    “是呀。”悠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关切的扶住林染的肩,“小染,没事了。”

    林染怔怔的看着白板上的分支,喃喃道:“引领毁灭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悠然有点不安,摇头:“不会的,这场梦一定是寓意着希望,毁灭这样的字眼太残忍了。”

    “不对。”像是听到了什么,林染的眼里慢慢有了光,她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身体里的浊气都排干净了,甚至轻轻的笑了起来,“毁灭是救赎,就像那两句成语:先破后立,否极泰来。”

    如同从来不认识她,悠然瞪大了眼睛:“小染,你不能这样想。即便是先破后立,可是要将现有的一切付之一炬,很多人会失去他们最重视的东西,太残忍了……”

    林染看着她,半晌后才摇头,一字一句分外清晰:“可是,人类只有在面临大量死亡和鲜血的时候,才会真正反省,进而重生并且进化。”她的语气愈发的平静,淡淡的扫视过三人,“中世纪欧洲迎来了人类历史上的血腥时刻,因为黑死病,欧洲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几乎是与此同时,有无数的女性被打上女巫的烙印接受屠杀,堪称是人类历史上的灾难。可是在结束了那灾难之后,随即出现的就是影响人类进程的文艺复兴。再说近一点,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全球因战争而损失了数以百万计的人口,但这两场战争,更让人类明白了和平的可贵,在此之后,全球经济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发展。”她站起身,看过许墨和悠然,“毁灭之后,一切归为虚无,灰烬之中酝酿新的、更好的生命以及文明。时间的进程就是这样,物竞天择,现在存在于地球上的每一个物种都是经历了无数次毁灭性灾难的洗礼,才会以进化的最终姿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提高的痕迹,就像是在平静的论述一个观点:“毁灭之后,是希望和重生,这才是时间洪流中,生物进化的法则。”

    她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人都没有说话。许墨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双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里面暗潮汹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半晌后,他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像是拉回了两个女孩子的神智,悠然脸色有点白,笑得很勉强:“我不是很能理解……我不认为毁灭是新生的开始。或许你说得对,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值得我留恋并且珍惜的一切,每种个体都能展现不一样的光辉。”她说到这里,又露出开朗的笑容来,“就算是为了那些我还没有认识的人,为了那些我还没有吃过的美食。”

    她笑得那样美,林染也受了不少感染,眼珠儿一轮,附在她耳边说:“也为了那个让你想得抓心挠肺的男生是不是?”

    悠然的脸一下就红了,抿着嘴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给林染抓住机会戏弄自己。

    林染咬着下唇,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所谓的文明世界下潜藏的,不过是被束缚的丑恶人性而已。

    希望悠然能够永远保持笑容,永远不要接触到这些。

    从礼堂出来,下午明晃晃的阳光很有些刺眼,林染用手遮住阳光,转头向许墨告别。许墨笑得谦和,说:“叫我许墨吧,不用时时拘泥于教授两个字。”

    林染笑得很乖,就像一只还没睡醒的猫咪:“许教授虽然没有教过我,但毕竟是老师。我一直将许教授当成是亦师亦友的伙伴,我认为朋友之间不需要拘泥于称呼。”

    滴水不漏的说辞,让人难以拒绝。

    一直到恋语大学门口才分开,聂琪只笑着向两人告别,她笑得很美,站在许墨身边,从容且温顺。

    诚然,尽管对许墨存有不小的戒心,但林染并不讨厌聂琪,相反,她甚至有些喜欢这个看起来乖乖的女孩子。

    才走出不远,又听到身后许墨的声音:“林染同学提出的观点很精彩,受教了。“

    两个女孩转头,许墨和聂琪并肩站在阳光中,却像是和身后斑驳的影子融为一体了:“人类只有在面临大量死亡和鲜血的时候,才会真正反省,进而重生并且进化。”

    林染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聂琪只是驻足在许墨身边,良久,许墨才开口,温润的面容上一丝笑意也无,看向了聂琪:“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聂琪闭上眼轻笑,笑容竟有些许诡谲,“只是,她真的很害怕呢。”

    方才触碰林染时,她便已经看到了林染的内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才会让人心神大乱。

    “你偷看了她的心。”尽管是质询,但许墨语气十分的笃定,似有些无奈。聂琪给了许墨一个wink,拉着许墨的手,轻轻摇了摇,撒娇说:“人家只是好奇嘛,又没有做什么。”

    “而且,她的想法真有趣,我还从来没见过跟她一样有趣的人呢。”

    她笑得像个精灵,踮着脚努力和许墨平视,歪着头笑:“许墨哥哥,你说,她们为什么这么像啊?”

    许墨看着她,眼底蕴藏着一分笑意,未曾回答。

    两人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切都染上了橘色的暖意。手机忽然响了,有电话进来了。在聂琪含笑的目光中,许墨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当即深了不少。

    来电显示赫然写着——“h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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