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在全场大合唱中落幕,场馆里开始响起散场音乐,周围的人接二连三离开。

    但是沈清与贺行简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坐在原位,没有起身。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

    贺行简在音乐声的伴奏下轻轻哼唱,嗓音干净清澈,直直传到沈清耳朵里。她歪着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三三两两的人群走下阶梯和过道,场馆里的人越来越少,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乐在其中的两个人。

    到最后,除了寥寥几人外,只剩下清场的工作人员。

    “我们出去吧!”贺行简建议。

    沈清点头:“好。”

    场馆外依然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有人正意犹未尽地大声歌唱。场馆依湖而建,江市虽刚刚入夏,但偶然吹来风格外凉爽,并不闷热。

    贺行简开了车锁,把自行车推到沈清面前放好。

    沈清走上前扶住把手,笑眼弯弯:“谢谢啦!”

    她的声音很俏皮,听起来心情很好。贺行简没听过沈清这样高兴的声音,只觉得心脏都被烫了一下。

    他鼓足勇气,有些忐忑地问:“这附近有一个很不错的烧烤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看完演唱会之后一起吃夜宵,这也是贺行简早早计划好的。

    与沈清互加好友之后,贺行简从她更新频率很低的朋友圈里发现她很喜欢美食。

    于是他开始为这一次的相约提前数天寻找好吃的店。原本打算作为晚餐,不过如果沈清愿意的话,夜宵也很好。

    果不其然,沈清听完之后眼睛更亮了。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诶!”

    贺行简高兴又认真地回应:“真的呀!而且老板很个性,每天只卖一定数量的肉串,烤完就关门。”

    “限量”,沈清敏锐捕捉到关键,立刻有点失望,觉得自己是赶不上了。

    “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能呀!咱们都能听上最后一首歌,那也一定可以赶上限量的肉串啦!”

    贺行简已经提前和老板预约过,但是他听着沈清有些失落的话,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并不明示,只对她说:“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你一定是超级幸运的那个!”

    沈清运气一直不太好,可以听上最后一首歌大概已经耗尽今天的运气了。可她不想扫兴,因此点头说好。

    “那就出发啦!”贺行简骑上车,用很肯定的声音对沈清说,“相信我,一定会有的!”

    她看着贺行简那么自信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始期待。

    结果半路上突然下起阵雨。

    两个人都没有带伞,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

    他们狼狈不堪地停好自行车,跑到超市门口的屋檐下躲雨。因为一身雨水,便没有到超市里去。

    贺行简很懊恼地看着雨,对沈清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今天会下雨。走的时候还看了眼天气预报,谁知道时间这么近都不准。”

    沈清对此倒没什么想法。一般来说,她太过期待的东西结局总不会很好。

    她安慰道:“没关系啊。天气嘛,就是很多变的。夏天到了,下阵雨也很正常啦!”

    “早知道就不骑车了。”贺行简紧抿双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却又忍不住泄气。

    明明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吃到,结果现在不仅吃不到,还连累沈清淋了一身雨。

    他只是想要沈清高兴,给她一个小惊喜,结果一切都搞砸了。

    “谁能料到会突然下雨,还好你的书包比较厚实,我资料没怎么湿。”沈清打开贺行简的包仔细检查一番,好脾气地对贺行简说,“不过这也是很特别的经历呀,我还从没有淋成过落汤鸡。”

    湿漉漉的沈清眨着眼笑眯眯地望他,他心动又心慌。

    心跳乱成了匆忙砸在地上雨滴。

    贺行简急急低头将自己裤腿和衣角的水拧干,对沈清说:“我去买两条毛巾。”

    沈清透过玻璃门看他。

    结账时,贺行简看见柜台烤箱里的红薯,准备付钱的手一顿,指指烤箱买了两个。

    贺行简把毛巾展开,递给沈清。

    “我给我舍友打过电话了,他开车来接我们。”

    等她擦掉雨水披好毛巾之后,他拿出烤红薯递给她。

    “边吃边等吧。”

    “嗯!好呀!”

    听着沈清上扬积极的语调,好心情突然冒出来一点,贺行简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他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又走进超市用一次性纸杯端了半杯热水出来。

    “先喝点热水吧,回去记得冲一包板蓝根,当心感冒。对了,你有没有板蓝根啊?我之前囤了不少。”贺行简絮絮叨叨,没刹住车一连说了好多。

    有点过于细心,沈清不太适应地接过纸杯,下意识开始找理由。

    短暂思考之后觉得贺行简可能就是因为淋雨的事感到抱歉,心里过不去。

    于是她温和地笑笑,试图减轻这件事带来压力:“你不要太有负担,我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下雨纯属意外,而且这是我们俩一起说好了要去的呀。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不是下雨咱们就要错过这么香的烤红薯啦!你也快尝尝,绝对值!”

    然后她看见贺行简点头说好,似乎回避对视一样把目光投向了正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水。好像有一大堆的话都被他通通咽了回去,但是神色看上去还算平静。

    沈清没多想,继续专心致志扒红薯皮。

    “今天吃不了,下回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他问这话的时候紧张到嗓子发哑,生怕被拒绝。

    但是沈清没听出来,一边剥皮一边点头。与此同时忍不住好奇到底那家烧烤有多好吃。

    演唱会之后没多久,便是期末周。

    俗话说,只要专业选的好,年年都是小高考。沈清坐在图书馆的楼梯间,机械式地反复诵读专业知识,第一千次幻想假如她能过目不忘就好了。

    细碎繁琐的知识点叫人很难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沈清总习惯背诵所有内容。她似乎天生缺少对重点的敏锐度,很担心万一跳过的刚好就是重点怎么办。

    掌握所有知识点,并将他们背得滚瓜烂熟,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参加考试。

    早上的背诵任务基本完成,沈清抱着书走到座位上,继续复习。

    诊断学内容很多,她背书背得头疼,一时间静不下心去学。沈清想了想,打算先完成选修课的期末作业。

    写一篇影评,讲讲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内容自由,她写得很投入,忘记了时间。

    因此贺行简来得时候,沈清并没有发现。

    她说过要请他吃饭,之后一直记在心里。

    期末即将开始,考完试他们又要回家。沈清觉得等到下次见面,他们可能还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那时候再提吃饭的事儿对她来说挑战太大,趁着这几天贺行简还在准备比赛资料,两个人联络没断,沈清火速约好了时间——决定今天中午去学校南门外的美食街找家餐厅改善伙食。

    满意地打下最后一个句号,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沈清急得一跳,差点弄出声响。她立马找出手机,却并没有看到贺行简的消息。

    他们约好十一点半图书馆见面的。

    有点儿奇怪,沈清皱皱眉头,打算先发消息过去问问。

    ——你在哪儿呀?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

    同桌。

    ——?

    抬头看看我。

    沈清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环顾四周,最后才发现贺行简坐在她斜对面,正懒洋洋地支着脑袋。

    瞧她终于望过来了,他直起身子对她笑。

    然后举起手机竖着放到她眼前。打字框里已经写好了一行字,沈清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微微向前倾身,正打算仔细分辨。

    手机却被贺行简收了回去,他起身靠近,张口轻声说了句话:

    “去吃饭吗?同桌。”

    距离有些近,沈清隐约闻到清爽的洗发水味。

    她莫名一窘,坐回去开始收拾东西。

    等到收拾完走出图书馆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让人等了一个多小时。

    贺行简此刻正在分享他过来时看到的趣事,沈清耐心听着,随时找机会准备表达歉意。

    此刻他说到昨天图书馆旁的水上刚刚盛开一株很漂亮的荷花,每一片花瓣都长得很好。可惜今天来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贺行简轻叹口气,遗憾地说:“假如知道今天来时荷花会被采走,昨天就该拍张照片给你看看。”

    被人这样想起,沈清一愣,有些无措。没等她想好回复,贺行简很快就接了下去。

    “不过还好,今天也新开了很多荷花,有几株花形都很美。”

    沈清松了口气,也笑着点头。

    接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到图书馆的呀?我都没有发现。”

    “嗯大概十一点半吧。”贺行简回答,“我到的时候你正在写东西,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就坐着等你啦。”

    “我做事的时候注意力比较集中。”沈清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很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下次我没看见的话,你可以直接喊我的。让你等这么久也太辛苦了。”

    贺行简哈哈一笑,说:“没关系。”

    心里却偷偷想着他才不喊。

    最好,沈清发现的时间再晚些。

    在这段时间里,贺行简可以毫不掩饰地看她,不必担心自己的喜欢被发现,甚至可以更大胆地想象他们此刻的关系。

    就好像,他擅自拥有了她。

    等到沈清发现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地收回眼神,当一个普通朋友。

    他们原本是不认识的同学,现在是普通朋友。

    总有一天他们能变成好友,或许还会亲密无间。

    贺行简想,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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