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后,  宁曼收拾好东西,就回了四合院,她到的时候,  孔希学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石榴树下等她,听到动静,  孔希学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里,  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只这一眼,  宁曼就猜到了□□分。

    她关上大门,  缓缓走过去,  站在孔希学面前,  孔希学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囡囡”

    纵然早有猜想,但听到孔希学这一声充满感情的呼叫后,  也不知为何,宁曼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抽一口长气,对孔希学说:“孔爷爷,  我们坐下说吧。”

    两人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宁曼一边提起茶壶给孔希学满上,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孔爷爷,方便给我说说吗?”

    孔希学看着面容沉静有条不紊的宁曼,  内心感情很是复杂,足足几秒后,才说了一个:“好。”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当年孔爷爷和孟奶奶的女儿难产死后,  亲家抱走了外孙女,一开始,宁家爷爷奶奶是真对这个孙女付出了感情,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宁爷爷就因病过世,宁奶奶伤心过度之下,身体也出了问题,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宁曼,于是,才一岁多的宁曼就交给了自家小儿子抚养,然而,宁二叔结婚的早,膝下早就有了一儿一女,他妻子尚小兰根本不待见宁曼,但一来婆母之名不好拒绝,二来孔爷爷孟奶奶寄的钱也不少,因为这两点,尚小兰勉为其难接纳了宁曼,而因为宁奶奶在世,周围又都是熟悉的街坊领居,尚小兰颇有颜面,虽不待见宁曼,表面上也还过得去,但好景不长,很快,宁奶奶过世,尚小兰对宁曼就冷了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宁大伯因为工作调动,居家搬迁到了洛城,换了新环境,尚小兰彻底胆大起来,对宁曼就越发苛刻,动辄打骂不休,宁二叔也认为这个侄女是拖油瓶,只要尚小兰不闹出人命,压根懒得管,而周围的街坊邻居以为宁曼是尚小兰的亲闺女,虽然会腹诽对方偏心,但也不好多说,一来二去的,尚小兰欺负宁曼就更加过分。

    而刚到洛城时,宁曼不过一岁多,根本不懂事,尚小兰说自己是她母亲,她自然信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尚小兰非常得意,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其实很嫉妒当年的妯娌,都是宁家的媳妇,自己成天被公婆使唤着做事,但孔湘那小贱人却能十指不沾阳春水,干干净净的坐在堂屋里说话,自己抱怨两句,还要被丈夫责骂,尚小兰怎会高兴,如今,孔湘那小贱人死了,她父母要给自己钱用,她女儿叫自己娘,一天到晚被自己打骂吆喝,当牛做马,尚小兰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如果说一开始尚小兰只是出于嫉妒,到后面,让自己女儿宁瑶顶替宁曼,就是出于利益了。

    孔爷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亲家寄钱或物,老人的本意当然是给宁曼用,但尚小兰毫不犹豫的昧下了,用在了自己儿女身上,至于宁曼,也就是让对方勉强能吃饱肚子不饿死就行,而在宁曼八岁那年,两位老人因为思念心切,邀请对方带着孩子上京一趟,接到信的时候,尚小兰抓瞎了,当时的宁曼因为缺衣少食,长得又瘦又小,无论谁看了,都要怀疑是不是被苛待,她不敢带宁曼上京,可要是不让两位老人看宁曼,万一对方起疑了,偷偷来看岂不是更糟糕,那样事情肯定会败露,亲家老爷老太太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要是发怒,岂是他们能招架的。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已经十岁的宁瑶看出了母亲的为难,问清楚事情原由后,给尚小兰出了一个主意,就是由她顶替宁曼,上京看望两位老人,尚小兰一听这主意真是太好了,女儿养的白白胖胖乖乖巧巧,两位老人看了肯定满意,于是,尚小兰就带了宁瑶去京城,而事实上,两位老人也的确被宁瑶骗到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乖巧活泼依恋他们的外孙女,其实是个西贝货。

    宁家这摊事做的并不严密,也就是山高皇帝远,加上两位老人对对方的信任,才没能戳穿,如今孔爷爷拜托了可信的人去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

    想到委托人交回来的报告上写的那些关于外孙女的汇报,孔爷爷不由鼻子一酸,当场落下泪来。

    “曼曼,是我太过托大,没想到人心难测,才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宁曼静静的坐在石椅上,纵然早有所料,但当这一切真摆到面前时,她不由还是有点唏嘘。

    “外公,这件事怪不得你。”宁曼静了静,才说:“人心难测,你们也没想到,错是别人犯得,你不用揽到身上。”

    顿了顿,她又说:“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如果没有宁瑶对我的嫉恨,让我插队下乡,我们也没办法碰到,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所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实在不必为此介意。”

    说这话时,她眼神明亮,很明显,这真是她内心的想法。

    听到那一声外公时,孔希学纵然历经沧桑,也不由老泪纵横,他万万想不到,宁曼如此豁达。

    要知道,看到资料上宁曼所受的不公平待遇时,纵然是他见惯世情,也忍不住心中大怒,不是他计较,实在是尚小兰吃相太难看,吃宁曼的用宁曼的也就算了,居然还算计宁曼,旁的不说,就下乡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宁瑶去的,尚小兰却死皮赖脸让宁曼去,也就是宁曼聪明懂事,懂得认真学习,否则,只怕这辈子都要陷在向阳村里。

    孔希学一开始还担心,宁曼在得知真相后,心态会失衡,从而整个人都变得尖锐,但现在看来,除了淡淡的失落外,宁曼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短暂的安心后,却又再度心疼起来。

    曼丫头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养成了这样处变不惊的心态,而这一切,都是该死的尚小兰和宁瑶两母女造成的,当然,那不作为的宁家老大,毫无疑问也是其中的推手。

    “好孩子,你放心,外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吃过的苦,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让宁家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孔希学暗暗下定了决心,以他现在的地位,要存心找一个人的麻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说,他还有那么多学生了,那些人里手握大权的,可不再少数。

    宁曼笑了笑,对于这件事,她不会去阻拦,这本就是宁家那家人欠原身的,上辈子原身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如今真相大白,这笔账也该还了。

    当晚孔希学对孟敏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孟敏又是震惊又是不可置信,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切,抱着宁曼,她哭的老泪纵横,宁曼好一番细心劝慰,她才慢慢收了哭声,让情绪稳定了下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孟敏咬牙切齿,“曼丫头这么多年吃的苦,一定要让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付出代价。”

    她不但比孔希学,而且和宁曼感情更深,对于宁曼在向阳村的过往知之甚详,而且宁曼还告诉过她,钱松和自家二姐的关系,如今一琢磨,就把事情真相猜出了□□分。

    她把整件事告诉了孔希学,孔希学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两人对宁家二伯一家人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孔希学甚至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长信,寄给了自己在洛城那边的老朋友,至于内容,当然是关于宁家的事。

    对于孔希学的安排,宁曼没有插手,原身的委托是让害了她的人遭遇相应的报应,以及,过上自己期盼的生活,如今,陈向东死了,罗小红被关进了监狱,剩下的钱松和宁瑶和宁家二伯一家人,既然孔希学出了手,相信也蹦跶不了多久了,那么,她只需要完成后一项,过上自己期盼的生活就可以。

    什么是原主期盼的生活呢?原主热爱学习,那么,成为一个有学识有追求的人,应该就是她想要的。

    宁曼更加用心的学习,她本就天分极高,加上潜心攻读,很快就在大学期间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不单每一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总结的一些观点,也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很快,就有大拿想把她收入门下,然而,都被她婉拒了,有人不服去问她,才知道她早被孟敏看中,只等大二以后就要跟着孟敏学习,这些人虽然有些遗憾,但对上孟敏,却没有不服气的,只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铩羽而归。

    日子不疾不徐的走着,很快又过了一个月,而这天,京城火车站到达的列车上,下来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老的大概五十岁左右,年轻的大概二十多,两人眉宇间颇有些相似,正是刚从洛城来京城的尚小兰和宁瑶两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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