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真是高兴极了,直到进屋都还在笑着。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让严修远学会保护自己,远比她一直出手相救要有用的多啊!
她还担心孙棋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回了宫没人帮他,不知道又要吃多少亏。现在好了,严修远自己明白过来了。
不过……既然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学会,也就没有必要留在书苑里了。
得赶紧想个办法让他入宫任职才好。
“十八!”锦瑟把十八唤了出来,问,“我想把修远推荐给宫里的要臣。你们侍卫认识的大臣比我多,你觉得哪个有能力,哪个好说话呀?”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十八难得带了点情绪,随口回道:“那公主不如直接把他送到太子身边去。”太子一定不会让那小子靠公主太近。
“对哦!”锦瑟激动地冲到十八跟前,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太聪明了吧!不愧是我的人!”
十八被吓得一愣。
没想到这颇带私心的一个提议,居然得到了她的首肯。
锦瑟开心地搓手,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皇兄身边现在有一文一武两大护法,是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大公子。那武的没话说,这文的完全是个半吊子。
暂且委屈严修远在皇兄身边做个伴读。以他的实力,绝对能得到皇兄的注意。届时等一个好机会,他就会成为皇兄的左膀右臂。
待皇兄继位,严修远就会是……
丞相!
老天爷!还有什么能比做丞相更适合他呢!
正在她激动之时,敲门声响起。
是锦麟。
他迈步进门,确认四下无人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十八,你去外面看着,不能再有其他人听到我和姐姐说话。”
十八应下,倏忽没了踪影。
锦麟如此谨慎,让她敛住了笑意,赶忙拉着弟弟坐下。
“有消息了?”
锦麟颔首,压低了声音:“我依照姐姐吩咐,一路跟着齐南。不过他做事滴水不漏,帽子和腰带都是那个替他顶罪的小太监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抓到任何他卖官的证据。”
她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声。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那么多年在父皇身边当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她抓到把柄。
“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说着,锦麟从胸口的暗兜掏出一枚信封,“毕竟被人发现,他多少有些惊慌,匆忙之中遗落了这个。”
锦瑟接过信封,不好的预感强烈地涌了上来。
“我确认过了。这封信的字迹,与我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样。”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
又是李长苏!
她慌忙展开信笺,一行一行看过,心情愈发沉重。
“孙棋怎么会是江南孙家的人?孙家不是只有一个嫡子吗?”
锦麟回道:“这件事我问过夫子了。孙棋是孙家的庶子,自己考进了北苑。因为瞧不起那个嫡子,追求平等待遇,就被孙家逐出了家门。”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江南孙家是李长苏最听话的一条狗。因为家大业大,在江南自成势力,成为了皇帝南巡的下榻之处。后来把大女儿送进了宫里,才有了现在的莺贵妃。
李长苏在后宫埋伏好莺贵妃,在中宫埋伏好齐南,现在又想在书苑埋伏好孙棋。
这样三宫六院、前朝后代就都是他的人了。想得还真是美得很啊……
“姐姐。”锦麟深深地锁着眉,劝道,“齐南是父皇跟前的红人,背后又有贵妃。朝廷里也不知他握着多少大臣的把柄。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姐姐要三思啊。”
锦瑟咬咬嘴唇,心有不甘。
“不过你说得对。它们一环扣一环,必须要慢慢解。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李长苏。
这可是你逼我的。
奉旨回宫那天,碧空如洗。
严修远一身素白的学子服,始终干净而明朗。
“好像不久前,我才把公主带进书苑,没想到如今我又要把你送走了。”他那双丹凤眼擒着笑意,又带了几分忧伤。
锦瑟挑了挑眉,坏笑着问:“怎么?你舍不得我?”
一语中的,他立刻慌了心神。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半天没接上话。
见他待她一如既往,她安心地笑了笑。
“行了,不逗你了,再晚该误了时辰了。”说完,她转身要上马车,没想到杀了个回马枪,一脸认真地问,“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
严修远垂眸,眉目间是满溢的温柔。
“公主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锦瑟不满意地嘟起嘴。
“还有呢?”
“我也会尽我所能,早日入宫任职。只是……”他明亮的瞳孔黯了几分,“不知公主等不等得到那时了。”
北苑的学生入仕,也要从地方官做起。受人赏识、得到重用才会调到中央,再怎么努力,也得花上好几个年头。
公主现在已经是适婚的年龄了,还能在皇宫等他几年呢?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等不到了?除非你是不想进宫,不想见我!”
“我绝对没有那么想!”
见他否定得干脆,锦瑟再次绽开笑容:“那就好。”
她凝望着他熟悉的眉眼和温和的笑意,竟觉得过往的苦都算不上什么了。
竹贵人说得没错。
守护他们,才让人生有了意义。
“我在皇宫等你,你一定要早点来啊!”
尽管知道很快就能再见,她还是忍不住再三叮嘱他。
严修远望穿她的满心期待,不再有所顾虑,露出温暖而坚定的笑意。
“好。”
这个字说得很轻,这份承诺却很重。
严修远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公主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修远。”王夫子苍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闻声转身,恭敬地行了礼:“学生见过夫子。”
王夫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锦瑟远去的方向。
“这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即便如此,你也要走吗?”
严修远明白夫子意有所指,万千思绪缠上心头。
片刻,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清明。
“可是,这世间又有哪一条路能望见尽头呢?”
这次轮到王夫子一怔,视线落到他清浅的笑容上。
“既然如此,我何不选一条我最想走的路……一路走到底。”
另一边。
锦瑟心情很好,甚至哼上了小曲。
不过她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安静,视线落到同乘的锦麟身上。
这段时间锦麟长得很快,面容的轮廓愈发分明,整个气质都变得沉稳起来。
但是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藏不住情绪的孩子,一脸的局促不安。
锦瑟的心一沉,忙问:“麟儿,你怎么不开心啦?”
突然被点名,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
“没、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他对上姐姐担忧的眼,顿时没了声音。
他不想对姐姐有所隐瞒,可是更不想让她担心……
半晌,锦麟咽下了真正想说的话,转而道:“我也想去庆功宴,亲自向皇兄道喜。可是……”
这次庆功宴,皇上没有允许其他皇子前来,显然是只属于皇上皇后一家子的宴会。
听到他是为这点小事烦恼,她不禁松了口气。
“既然麟儿有这份心,就得传达给皇兄。”锦瑟想了想,提议道,“比起宴上冠冕堂皇的贺词,当然是精挑细选的礼物、情真意切的慰问更打动人心。不如就挑个好日子,你带着礼物,亲自去找皇兄道喜!”
锦麟的表情逐渐明朗,露出了笑意。
“姐姐说的是。那……皇兄平日爱喝什么茶,用什么点心?喜欢什么摆件,戴什么配饰吗?”
马车内突然迎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关于锦华,她没有了解过半分,也从来没想过去了解。
实在可笑。
皇兄宠爱了她这么多年,知她喜恶懂她心思,到头来竟是宠爱了一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白眼狼!
锦麟见她神色不对,忙替她打了圆场。
“姐姐还是不要告诉我的好。我用心去观察,皇兄才能明白我是真情实意,而不是别有所求。”
这句话点醒了陷入自责的锦瑟。
对啊,现在还不晚。
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愿意用心了解。她愿意承受责备。她愿意十倍付出当年锦华为她付出的所有。
只求再做一次他的妹妹。
一个尊重他的立场,在乎他感受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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