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这边一唱一和,  你方唱罢我登场,直把那白衣青年气得是肝火直冒。

    为什么,明明是这种生死存亡扶危济困的时候,一群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地探讨什么小孔成像,  简直是大离谱。

    不把他这个反派当人看是吗?

    “废话少说!”那白衣青年神情一变,  伤口之上原本淋漓的血迹突然化作烈焰一般烧灼起来,  且那火越烧越旺,  宛如烈焰蝴蝶一般浴火升腾,  青年眉目含血,一字一顿道:“今日,  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你们误了我的大业!”

    “就你还什么大业!”三人见其如此,  心道一声不妙,  这人怕是要来个大的,一边退江天青一边道:“除了给别人添堵请问您还会什么?”

    “还会什么?”青年唇角勾出一丝狰狞的弧度,  双手平摊,  整个人犹如献祭一般,周身的生命力飞速流逝,原本一头青丝转瞬成了白雪,盘旋其周身而上的烈焰蝴蝶绽放的更凶。

    幻术师,修真界通识这本书上有介绍过这种特殊的修士,相比于正儿八经什么的剑修和刀修之流,  它更像是一种旁门左道。

    毕竟,按照一般修士心中的固有印象,不过是什么幻术而已,自然是上不得什么台面。

    但此时,  伴随烈焰蝴蝶盘旋而起的还有烈焰法阵,  冲天的烈焰火柱几乎贯穿南北,  将江天青三人的退路牢牢封死,形成了一个犹如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封闭空间。

    天上地下,此时都是无边的烈焰。

    白衣青年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底下狰狞的血色法阵吸取了灵力在飞速旋转,很显然,这幻象,和这阵法都是燃烧着他自己的生机与活力。

    待法阵成型之日,便是这座城池覆灭之时。

    “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你一个人,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江天青问。

    “有什么不值得的?”白衣青年一边咳血一般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便请你们将性命留在这里吧!”

    他指引着那群烈焰蝴蝶成群结队如北雁迁徙一般朝三人飞来,那蝴蝶的羽翼几乎被血色所覆盖,且蝴蝶翅膀极为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划破修士周身的护体屏障。

    且他为幻术师,攻击方式本就十分清奇,那蝴蝶实际飞过来要更多,从四面八方而来,难以阻挡,也无法阻挡。

    片刻之后,三人面上,手肘之上布满了细而长的伤痕。

    血迹沿着江天青的指尖淌下,垂落在地。

    一滴一滴,掷地有声。

    冲天的火焰此时也席卷而来,前有刀山,后有火海,三人陷入一种十分难受的境界之中。

    往前走,可能会被片成片,往后走,可能会被烤成干。

    三人对视一眼,“赌一把?”江天青看向天穹,轻声问。

    “有何不可?”聂雨歇、习远二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在血色蝴蝶和冲天火焰组成的杀阵之中,三人原地起飞,从头顶之上冲杀而出。

    原本那里也被烈焰所覆盖,但不出江天青所料,这幻境不可能天罗地网样样齐全,它定有疏忽之处。

    虽为幻象,但那上面也是有着一些真实的火焰的,火焰拂过江天青的肩头,身后血色蝴蝶和烈焰带了雷达定位一般,朝着三人紧追不舍,来势汹汹。

    若是一般人,此时定是想着走投无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但江天青不是一般人,她径直朝着那此时原地发癫的白衣青年方向飞来。

    她逆风飞来,速度极快,带着猎猎风声还没完全散去的火焰。

    “等等!”白衣青年目眦欲裂,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她对江天青重拳出击吗,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江天青长剑已经出鞘,纵使身后跟着几乎能玩她命的东西也要强行跟他一换一。

    长剑刺入人体的声音此时前所未有的清脆悦耳,似乎在弹奏什么美妙的乐章。

    随之而来的,还有冲天的血色蝴蝶和滚滚烈焰,将四人团团包围起来。

    幻术师自然是一个战五渣,江天青砍他如同串糖葫芦,然后直接把他丢进身后那一群妖魔鬼怪里。

    “拜拜了您!”

    然后三人赶忙开溜,好在那白衣青年为他们阻拦了一下身后那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的东西,三人虽灰头土脸,但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灵力耗费的有些多,身上也遍布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伤口。

    只是那白衣青年看上去就不美妙了,衣衫破损,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在撑着,偏偏嘴里还喃喃低语:“月娘,月娘……”

    “受不了了!”江天青吐槽道,“他这是在叫魂吗?”

    聂雨歇也很无语,“我叫狗也不过如此了。”

    习远言简意赅:“他好吵!”

    三人自一片狼藉之中起身,打算去送这人最后一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香风自九天之上落下,将整个广场所覆盖住了。

    “阿嚏!”江天青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这是什么鬼味道?”

    “不知道啊!”聂雨歇和他的狗也在打喷嚏。

    很难以形容和描述这种诡异的味道,香风之中仿佛带着什么扭曲恶意的东西,明明是甜美又温暖的香气,江天青闻了便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香风过后,一道倩影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这便是那个月娘了!”习远看向不远处,小声道。

    身旁两人一狗依旧在打喷嚏,只能拼命点头。

    江天青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白衣,且这白衣不是那种普通的要么素白,要么月白色。

    它是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极为上流,五彩斑斓的白,她十指染蔻丹,眉目如画,温婉秀丽。

    她面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病气,却不损她的容颜,只让她显得更惹人怜爱。

    不知为何,江天青看她总有一种古怪之处,说不出哪里不协调,看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夫君?”她垂眸看向地下那奄奄一息地白衣青年,“你看起来可不太妙啊?”

    这话的语气阴恻恻的,其中情绪的变化连不远处的江天青都体会到了。

    偏偏白衣青年作为一个魔怔人,整个人一无所觉,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月娘,看他激动那个样子,江天青觉得若是可能的话,他八成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把自己一颗心都尽数剖给这个什么月娘。

    “月娘,你来看我了!”白衣青年看向月娘,满心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看这牛郎织女的一幕,江天青只觉得有些讽刺。

    他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鬼还是人魔之恋,背后背负的,可是一城百姓的沉重性命啊!

    “抱歉。”青年一边咳血一边道,“我让你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白衣青年的眼神从未如此亮过,整个人红光满面,若不是他身体情况不允许,江天青觉得他恨不得一个打他们九个人。

    真是恐怖如斯!

    “没关系的。”月娘垂眸,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她的声音之中似乎也蕴含着某种让人沉醉的东西,听得直叫人头脑昏沉,昏昏欲睡。

    如此温柔乡,白衣青年醉死在月娘臂弯之上,神情飘飘然,“月娘,你真好!”

    下一秒,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美好,一瞬间消失,宛如荆轲刺秦王那最后展开到极致的地图,终于现出了那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

    月娘的手并指为爪,几乎贯穿了那青年整个的丹田之处,她从青年丹田之处掏出那一枚三灵根,缓慢地咀嚼吞咽下去,一边吞,她一边轻声道:“毕竟我对你这个废物一直没有抱什么期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唔唔唔!”白衣青年眼底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你你……不是月娘,你是谁!”

    “我是谁!”月娘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好夫君,你今日可算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被我蒙骗在鼓里呢!”

    白衣青年显然油尽灯枯,他声嘶力竭道:“我的月娘,月娘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月娘”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致,“让我想想,被我捡到这张人皮的时候,她在哪里乱葬岗里面,哦,对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乱葬岗里,便是因为,她的好夫君,你就是那样亲手将她抛弃的!”

    “我没有!”白衣青年面容几近崩溃,“那不怪我,是我父亲说月娘一个青楼女子,和我不甚匹配,我本想过一段时日,便将她带回家的,可谁知他那般生气!”

    “我又哪里知道,之后会有那样一群杀人如麻的散修缠上了月娘!”

    待他回去之后,月娘已经被那群人掳走了,连尸身都寻不见。

    “不怪我,不怪我,都怪他们,是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害了我的月娘!”

    伴着那月娘过来,强烈地压迫感遍布周身,三人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能硬着头皮看这堪比狗血八点档连续剧一般的剧情。

    “啊这!”江天青无语了,“这不怪你还能怪谁!”

    感情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就你清清白白一朵白莲花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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