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了三天雨。

    在此期间,嘉宾们偶尔串门,合力做顿家常饭一块吃或者玩玩桌游之类,增添节目的趣味性,挖掘各种笑料。

    大概是卢晋义授意,于灵有意无意的刁难着祁光,不时还把气氛搞得有些僵,得亏几个嘉宾都是人精,很快就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者做其他事缓和了一下氛围。不过也由此,他们不敢跟祁光走得太近,怕得罪了于灵背后的卢晋义。

    唯一不受影响的赵游每天都来祁光这边打卡,却照常没跟祁光多交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做事。

    仿佛看祁光做事,是赵游给自己找的最好的消遣。

    除此之外,每日过来的还有,于灵与另一位女嘉宾借宿的人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达娃措姆跟拉巴玩得很好,二人还是同桌,她家里的情况跟拉巴的很相似,小姑娘跟奶奶一起生活,不过也有所不同:她的爸爸去世了,妈妈改嫁了。

    祁光相貌的杀伤力实在大,以至于达娃措姆见到祁光的第一眼就红了脸,而后小姑娘面对祁光的主动搭话又总是跟卡壳了一样,眼珠子游离着就是不敢看祁光,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达娃措姆喜欢祁光哥哥。”拉巴毫不犹豫的出卖小伙伴。

    祁光假装没看到小姑娘脸红得似要爆炸了,问拉巴:“那你不喜欢我吗?”

    毕竟相处了几天,拉巴一点都不忸怩,“喜欢啊。”

    所以达娃措姆的喜欢不是“特别”的,不用难为情。

    祁光给达娃措姆传递这个意思。

    祁光说:“谢谢你们的喜欢。”

    达娃措姆微不可闻的说:“不客气。”

    旁边的赵游嗤了一声,“脸皮可真厚。”

    祁光笑了笑,不说话。

    “雨停了,快看,彩虹!”拉巴突然叫道。

    众人看去,还真是,七彩霓虹横跨天际。

    中午,天空彻底放晴,隐匿于云层后面的太阳终于出来露面。

    为了防止之后又下雨耽搁拍摄进度,节目组即刻组织嘉宾们外出走动走动,向观众们展示墨脱的大好风光。

    果果塘雅鲁藏布江大拐弯是必须打卡的景点。

    一行人抵达观看大拐弯时,附近已有游客在拍照留影,见到这等明星出行,游客的摄影对象有的偏移了,工作人员赶忙去做保密工作。

    祁光远眺湍急的江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胸豁然开朗了不少。

    赵游瞥了祁光一眼,然后静静与他同看山水。

    接着大家又去参观了其他地方:藤网桥,仁钦崩寺,还有格林村观景台。

    极其幸运的是,在观景台,一行人居然看到了号称中国最美雪山之首的南迦巴瓦峰。山峰气势恢宏,宁静神圣,其周围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傍晚夕阳照,山峰渡上了一层金光,竟就是传说中的“日照金山”!

    其美得震撼,美得惊心动魄。

    一行人惊呼着,且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祁光也不例外,他要将其分享给宝珠与左瑞他们看。

    “你的拍照水平怎么还是这么烂。”赵游嫌弃道。

    祁光笑了一下,“我学不会。”

    “有什么学不会的。”赵游走近两步,手覆上祁光的手背,抬高手机,将峰顶定格在镜头画面的三分之二中。

    “手别抖。”赵游说。

    祁光默了默,出声道:“这可以了吗?”

    “可以了。”

    祁光借着按快门键的动作挣脱了赵游的手,说:“谢谢游哥。”

    “嗯。”

    赵游退开,面色寻常,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准备回去时,由于暂停了拍摄,一路尾随节目组的卢晋义终于找到了机会,把祁光车上的一个工作人员扔出去,挤上车。

    赵游掀起眼皮看卢晋义。

    卢晋义直接无视赵游,赵游虽然是大热的音乐制作人与歌手,但家世普通圈内根基浅,但还不配让卢晋义多看两眼,卢晋义朝祁光道:“知道我要来干嘛吗?”

    祁光不作声。

    “整你。”

    卢晋义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见祁没什么反应,道:“你给我下车走回去。”

    此话一出,车内顿时静了一瞬。

    赵游先开口了,“卢少爷,你不要太过份。”

    “关你什么事?”

    赵游正要说话,祁光拦住了他,说:“没事的,游哥,这里距离村落不远。”

    祁光不愿赵游跟卢晋义有冲突,毕竟卢晋义性格暴躁,很有可能迁怒到赵游,索性也就十公里的距离,权当逛逛风景。

    祁光很快速的拿了自己的背包下了车,还明确拒绝了赵游陪同。

    若有人陪同他,可达不到卢晋义欺负他的最好效果。

    其他嘉宾与工作人员不敢为祁光发声,他们不想开罪卢晋义,只有几个人对他露出了同情与无力相助的愧疚。

    祁光对此能理解,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先行离开。

    祁光本就喜欢旅游,只是这几年,不是工作忙就是要在家照顾向宝珠她们,如今难得来一趟墨脱,他想到处走走逛逛,借着这次机会正好可以实现愿望。

    其实卢晋义的前几天乃至现在的“整法”还不算过份,估计是还看在向易水与向宝珠的面子上收敛了:就算卢晋义知晓祁光跟向易水离婚了,但在没确认向易水明确的态度前,卢晋义就不敢太放肆。

    万一,他表姐吃回头草了,他不得玩完?

    不得不说,卢晋义的考虑非常周到。

    所以,卢晋义在与于灵卿卿我我的回到村落,见到风尘仆仆的向易水时,他顿时吓了一跳,随即不由庆幸。

    得亏他手下留情了。

    “姐、姐。”

    向易水颌首,对在这里看到卢晋义并不意外,事实上,她就是知道卢晋义在这里才敢来的。

    自被祁光以严肃而冰冷的态度拒之门外,之后的几个日夜里,向易水一直在回顾她与祁光的所有过往。

    向易水把承载着祁光回忆的事物全部收罗起来,一点一点的触碰摩挲着祁光对她们长久的珍惜与爱护,以及,因为她们的冷漠渐渐冷却的一颗心。

    记录其中过程最明显的,是过去的照片与视频。每年她与宝珠生日,宝珠的爷爷就会过来给她们庆祝生日并全程记录下来,年复一年,为数不多的有祁光的画面中,比对着能明显可见的发现祁光的变化:由满脸欣喜到无意间流露出落寞与黯然。在祁光与他们之间,似乎一直存在着隐形的隔阂,祁光拼命的靠近她们,她们却自始至终不察,无动于衷。譬如祁光给他自己切块蛋糕时冬日突然跳到他头上,他一时不妨脸砸向蛋糕,而他们三人见此哈哈大笑,全都忽略了他被蛋糕里的小支架刺破了皮肤——溢出的一丝血迹被他抬头的下一刻记忆迅速擦去了……诸如此类的情况,不计其数。这些细节浮现出水面,似是与向易水抢夺呼吸的稀薄空气,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向易水还不至于无情无义,她也是懂得换位思考的,正因此,她才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她曾给予给祁光的伤害有多大,而祁光说不想再与她有任何关系的话又有多真切。

    向易水扪心自问,若换作是她被如此对待,她不会容忍,更不会像祁光那样容忍了数年之久。

    可笑,一开始,她居然还认为,祁光在《哲思录》上画横线的那段话:‘我知道人性是不可靠的。多么美好的秉性,都有它浅陋和乖戾的地方,都有翻覆和变化的可能。锁没开,只是因为那把钥匙没有转动。’是指他,原来是她自己。

    向易水想起幼时父亲给她讲的《伊索寓言》,里面有句话令她印象深刻:‘熟悉滋生轻视。’

    是的,因为熟悉,祁光不再闪闪发亮,他变得灰扑扑的,变得粗糙,变得空空如也,所以向易水在他身上挖掘不到新的事物,不再心砰砰狂跳,不再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的情绪,她彻底的忽略了他的感受,同时也模糊他对她有多重要的认知。

    她还是很在乎祁光的,这一点轻视不足以磨灭她对他的需要与爱意。

    可正是这一点轻视,让她变得背信弃义,寡廉鲜耻,面目可憎,她的各种冷待逐渐压垮了祁光,迫使他离开。

    向易水在难熬的日夜,诘问自己的内心,然后认清了自己的渴求:她一点都不想失去祁光,尽管困难——自尊一关难过,她也要硬着头皮来纠正弥补自己的过错,继而挽回祁光。

    得知祁光参加节目来到这里后,向易水赶紧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又嘱咐父亲与女儿一番,便过来了。

    由于先前祁光说不想见到她,担心祁光更加反感她,即便借口拙劣,向易水还是可以说是来找表弟卢晋义的。

    “为难我的人了?”

    向易水巡视一圈,没看到祁光,目光定格在卢晋义脸上。

    卢晋义心虚的笑了笑,“我哪敢啊。”

    对于这个表弟,向易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卢晋义掩饰得很差劲。

    周围还有人,向易水给卢晋义两分面子,压低声音道:“上我车聊聊。”

    卢晋义打小最怵的就是向易水的“聊聊”了,但他不敢反抗,撇下企图让他给向易水介绍自个的女友于灵,灰溜溜的跟着上车。

    卢晋义主动全盘托出,后面还小心机的加上自己所谓的理解与体贴,道:“那祁光放着好日子不过,不看孩子也不伺候你,跑出来抛头露面,我心疼表姐您一片真心被辜负,所以,就想着给他几个教训。”

    向易水强忍住怒气,在挽回祁光的路上,她表弟可真是“出力不少”,她讽道:“那我是要感谢你了?”

    卢晋义讪讪道:“不敢不敢。”

    “下去,”向易水呵斥道:“你给我走回去找你姐夫。”

    卢晋义整张脸都垮下来,“姐,能不能换另一种惩罚方式,给我留点脸面。”

    “那你给他留脸面了吗?”

    向易水可以想象当时祁光有多难堪,卢晋义对他的为难带来的影响不止是让他身心受累,整个节目组都会更加看轻他,甚至为了讨好卢晋义还会欺负他。在这个急功好利的圈子,多的是这种人。

    卢晋义不满的嘀咕着:“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给我闭嘴,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添油加醋,指手画脚,我们会复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跟祁光离婚的消息透漏给其他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以后这种事情再发生,我就打电话给舅舅让他亲自来收拾你。”

    向易水的舅舅,也就是卢晋义的父亲是一名军/区司令,最见不得卢晋义这般轻浮的作风,可惜他忙得抽不出身来管束儿子,但一贯明事理的向易水若是在他那说上几句,情况就不同了,哪怕再忙,他都会挤出时间回来亲自管教儿子。

    所以卢晋义不仅怕向易水冷脸,更怕她向父亲告状。

    “行行行,我保证保密,我现在就去找他。”卢晋义告饶。

    说完,卢晋义小心翼翼的跟向易水打商量,“我能开车去吗?开车快点,现在天快黑了,要是耽搁久就不好了。”

    向易水这才想起,这里大道虽平整,但多数没安装路灯,天色暗下来,祁光一个人在外就更不安全了。

    怒火更甚了,向易水狠狠踹了卢晋义一脚,“还不快去。”

    卢晋义哪敢反抗,来不及等屁/股上的疼痛消退,就连忙去张罗。

    他内心十分憋屈,却只能强装风轻云淡跟节目组说一声,很快就有大部分人准备找人了,毕竟人多力量大,于灵为表真心也跟着去。

    向易水自然也要去寻祁光的,离开前看到朝这边张望的赵游,不知想到什么,长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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