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呦呦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确实以一己之力瞒住了周围的朋友。

    要不是实在有事相托,她应该还会继续隐瞒,瞒到她身体受不了的那天。

    所以,当她通过电话告诉杨思嘉时,后者崩溃大哭。

    最后还是萧维接过手机:“喂,呦呦,发生什么事了?嘉嘉一直在哭。”

    洛呦呦说得极其简短:“萧维,我生病了,昨天第三次化疗刚结束。”

    挂了电话,萧维的心彻底变凉。

    杨思嘉哭花了脸,问身边人:“是假的,对吗?”

    萧维擦掉眼前人决堤的泪水:“她现在在家休养,收拾一下,我们过去。”

    女人的热泪滚落在说话人手上:“可几天前,她都陪我逛街的,不,我不信,我们现在就去她家。”

    萧维被杨思嘉拉着驱车去了洛呦呦家。

    开门的是洛平,见他两鬓斑白,似老了十岁。

    杨思嘉心里抱着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坠向万丈深渊:“叔叔好,呦呦呢?”

    “不用换鞋,思嘉,”洛平带着他们进了客厅,“她在卧室休息呢,姣妤也在。”

    俩人轻轻来到门前,朝里探了探:“呦呦?”

    里面的气氛好像并不轻松,杨思嘉整个人有些无力,靠着萧维。

    许姣妤抿嘴,起身让出了位置:“思嘉,你们坐。”

    “小花猫,”洛呦呦指着杨思嘉的脸笑,“快来擦擦脸。”

    见到好友形销骨立的样子,后者泪如泉涌,毫不顾忌地哭出声:“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以泪洗面了。我上次说……你瘦了,你还说……是自己的减肥……计划成功了。”

    怕弄疼洛呦呦,杨思嘉连她的手都不敢碰,只能坐在她的面前哭诉:“你这个大骗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抱一下,”洛呦呦笑着张开双手,“原谅我好吗?”

    “行为太……恶劣,难以姑息,嗝!”

    说话人没收住最后一个嗝,方才沉重的气氛被三人的轻笑声打破。

    “你还笑!”杨思嘉瞪着眼,“还笑!”

    洛呦呦捂着嘴,指了指化妆镜:“你自己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笑。”

    “我的天!”杨思嘉不忍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双手捂住脸,直奔卫生间,“我去洗个脸。”

    一旁的萧维见女人走远才开口:“什么时候确诊的?”

    “两个多月前,”洛呦呦面带歉意,“抱歉,是我有意隐瞒。”

    “能理解,”萧维看了一眼门外,“是几期?”

    “术后病理分期2a,中早期,”洛呦呦淡然一笑,“五年生存率还是挺高的。”

    “迟骋引呢?呦呦。”

    杨思嘉突然而至的声音,让洛呦呦心头一跳。

    “分手了,我提的,他不知道。”

    紧盯着说话人的脸,杨思嘉追问:“打算永远瞒着他?”

    “嗯,”洛呦呦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一谎撒到底,“你们也别告诉他。”

    “我不相信他不会不知道,”杨思嘉渐渐逼近说话人,“以他的能力,查你不难。”

    后者无奈摊手:“他是在我第一次化疗的时候知道的。”

    杨思嘉试探开口:“他没说什么吗?”

    洛呦呦摇头:“他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洛呦呦,除非你告诉我,你不爱他了,我就不去找他。”

    见面前人连嘴唇都未动一毫,杨思嘉声音放软:“呦呦,你想要他在身边陪你吗?”

    洛呦呦咬住舌尖,血珠蹿进喉咙,抬眸回应:“不,我不想。”

    “你就装,装!”杨思嘉砰的一声关上门,靠在门边,气息十分不稳,“洛呦呦,你永远都是为别人考虑,为别人做打算,可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蔓延到胃里,洛呦呦犯恶心:“许许……”

    见她这个反应,许姣妤连忙端来小盆。

    什么也没吐出来,直往盆里吐了几口血沫,洛呦呦对着脸色苍白的三人解释:“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有些犯恶心。”

    许姣妤端着盆准备离开,洛呦呦拉住她:“我来。”

    末了,走出卧室前给许姣妤一个眼神。

    后者关上门,对屋里的两人小声开口:“呦呦其实想请我们帮个忙。”

    床边的两人齐头看向特意关上门的说话人,神情凝重。

    “她想让我们帮她留意收养孤儿的事情。”

    许姣妤的一句话炸得杨思嘉浑身发抖,准备夺门而出,萧维急忙抱住她:“嘉嘉!冷静点!”

    估摸着杨思嘉有所平复后,洛呦呦推门而入:“思嘉,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杨思嘉冷冷看着她:“还是那句话,你做决定的时候是否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你是否考虑过叔叔阿姨的感受?”

    一字一句如巨石砸在洛呦呦的心里,血肉横飞,她顿时全身乏力:“思嘉,我怕……”

    “怕什么怕!”杨思嘉狠狠打断她的话,“怕叔叔阿姨晚年孤独还是怕你活不了多久?”

    洛呦呦头开始犯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思嘉……我两者都怕……”

    小时候,洛平总是开玩笑,说要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她听了总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不愿有人与她分享父母的爱。

    那时候洛呦呦没有想到,幸福的三口之家在她长大后会面临失独的可能。

    要是那时候她答应了该多好。

    想到这儿洛呦呦的心就抽着疼,哭得有些喘不过气。

    杨思嘉扶着泪人儿躺在床上,顺了顺她的背,语气平和了许多。

    “如果你现在就做着这样的打算,说明你的心态存在很大的问题!你很消极,呦呦。”

    洛呦呦的泪灌进了嘴里,极其苦涩:“思嘉你知道的,我从小身体素质就比较弱。”

    “从今天起,我们可以每天坚持锻炼,增强体魄。别再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改变心态!”

    杨思嘉拥抱住她,“作为病人不仅要配合医生治疗,还要有乐观的心态,别整天想着什么死不死的,我家呦呦会战胜病魔,给我生个儿媳妇的。”

    “还有一天别想太多,你不累吗?”杨思嘉一下又一下抚着怀里人的后脑勺,“有时候你为我们想的,并不是我们愿意承受的,今天我就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听到没有?”

    洛呦呦紧紧抱住说话人,身体一抽一抽的:“听……到……了。”

    “不要总是以爱的名义为我们做打算,爱这东西是把双刃剑,”热泪滴落在洛呦呦的肩上,“爱的另一面是怨、是恨。”

    是的,就如迟骋引,他是怨她的。

    洛呦呦默了会儿,哑着嗓子开口:“别去找他,可以吗?”

    见杨思嘉没有说话,她继续恳求:“他有美好的未来,思嘉。”

    “呦呦,身为你的朋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说我自私也好,我真的希望他能在你身边陪伴你”

    杨思嘉语气坚决:“你应该遵从你心里的想法,也许他并不会认为你是在阻碍他的美好未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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