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当迟骋引问出“那洛呦呦喜欢迟骋引吗”这个问题后,洛呦呦戒备地看着他:“你认识……他?”

    迟骋引摊手,撇清自己:“不认识。”

    她凑近他,双手作小喇叭状:“那就好,悄悄告诉你哦,洛呦呦……以前说,她不喜欢迟骋引。”

    男人眼下的泪痣坠落无尽深渊,扑通一声,黑点跌撞成心头的乌云。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喜欢那个警察吗?”

    醉酒女人的脑袋似拨浪鼓摇头:“这件事……她好像……没……没说……过。”

    乌云刹那稀薄了不少,迟骋引抿嘴笑开:“有个叫迟骋引的人喜欢洛呦呦怎么办?要不你替他问问洛呦呦?”

    然而,洛呦呦却不肯回答。

    静了几秒,车厢里响起一道不缓不急的男声:“洛呦呦和迟骋引在一起吧。”

    垂着头快要睡着的女人瑟缩了下,使劲摇头:“不要。”

    迟骋引稳住她的头:“别摇了,等会头更晕。”

    洛呦呦懵懂地停下来,开始冲他傻笑。

    “为什么不要在一起?”

    女人红通通的小脸皱着,声音里几分委屈几分惆怅,还有一分坚定:“不喜欢。”

    迟骋引蹙着眉的人,手指抚平她的眉头:“洛呦呦不喜欢迟骋引吗?”

    她不说话,紧咬下唇低着头,又拒绝回答。

    男人也低下头,轻言细语哄着她:“好好好,别咬了,我们跳过这问题。”

    没有答案总比一口否决好,迟骋引心里稍微舒了口气。

    “迟骋引……”

    他以为她在喊他,应了一声:“嗯。”

    “不喜欢洛呦呦。”

    说话人顿了一秒,像下定了决心对他宣誓:“所以,洛呦呦不喜欢迟骋引。”

    男人急声反驳:“迟骋引喜欢洛呦呦。”

    听到这句话,洛呦呦的头更晕了,右手捶打着脑袋:“不……头晕,好晕……”

    拿出怀里的牛奶,迟骋引插上吸管:“来,先喝点,乖。”

    洛呦呦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牛奶……温温,嘿嘿。”

    “喜欢吗?”

    “嗯!喜欢!”

    洛呦呦又喝了一大口,乐得像个小孩子。

    这是她今晚说出口的第一个喜欢,不过是对着牛奶说的,喜欢的对象也是牛奶。

    眼下的黑痣微乎其微地挪动了位置,迟骋引撩起洛呦呦额间的碎发,细腻柔滑的触感燥得他指尖发烫。

    “月亮,你来了。”

    她唤他月亮,末了还摸了下他的脸。

    男人保持着牛奶的高度,知道自己在她眼中又变了样,耐着性子问:“你是谁?”

    她吞下口中的奶,不假思索道:“星星。”

    他撩开说话人唇里的几丝牛奶白发,后者无意识地舔了舔发痒的唇角。

    唇边的食指霎时停住,指尖一片湿润。

    “月亮。”

    洛呦呦的声音似小孩吃的棉花糖,甜甜糯糯,酥酥软软。

    “怎么了?星星。”

    迟骋引盯着食指上的牛奶,声音暗哑。

    “答应你的,我要做到。”

    洛呦呦靠在月亮的肩上,拿出手机,删掉了迟骋引的微信。

    动作不过两秒,她没有任何迟疑,唯一清醒着的男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迟骋引垂眼看着洛呦呦,后者也仰起头回望着他,一眨一眨的眼睛光芒点点,嘴里的淡淡奶香通通扑进他的鼻。

    “月亮,星星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月亮,你知道吗?”

    “给你说哦,今天有人告诉我,我是他的月亮。”

    迟骋引默然:“那星星会去他的那片天空吗?”

    洛呦呦狠狠颔首:“我会试着移向他的天空。”

    “因为呐,我喜欢的那片天空总是下雨呢,星星是待不久的。

    男人的脸变了又变,刚要说话,洛呦呦就坐正了身子,敲了敲车窗:“月亮,我要回家。”

    忽然没有了女人的倚靠,迟骋引的右边一片冰凉,就连左边胸腔跳动的地方也顿时荒草丛生。

    -

    洛忻到的时候,迟骋引正伏在方向盘上小憩,洛呦呦安静地睡在后座。

    “我就寻思着,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发信息给我?”洛忻扶起不省人事的洛呦呦,“她又喝酒了?”

    男人把她的包塞给洛忻:“我抱她上去吧。”

    洛忻本已喝了酒,力气有些使不上来:“好。”

    等迟骋引再次进了电梯,洛忻才按下洛呦呦家的门铃。

    夜太深,与洛平的寒暄只一会儿,洛忻便下了楼:“ok,走吧。”

    “好。”

    “欸欸欸?”洛忻看着飞速驶过的路口,“去哪儿?你要回会所?”

    男人的眉间拧着,只嗯了一声。

    迟骋引和洛忻的再次登场,加上班长丁枫的后续回归,场子更加热闹了。

    丁枫从没见过迟骋引主动喝这么多酒,忍不住问:“迟少心情不好?喝这么多?”

    秦杭耸肩,走向洛忻:“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喝起酒了?”

    洛忻也耸肩,表情发问之人杭如出一辙:“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啊,我也懵着呢,不知道他哪根弦搭错了。”

    王乐琪见状,镇守在迟骋引旁边,倒没人敢来找他喝酒了。

    没人来,迟骋引就自己一个人喝,一杯接着一杯。

    王乐琪心疼地看着,根本阻止不了。

    秦杭靠在沙发上,刷着朋友圈,眼神一黯,把手机给洛忻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他最近有没有在你面前主动提过”洛忻头晕,一时想不起迟骋引前女友名字,看了眼照片里婚帖上的名字,“程艺?”

    “最近一次提,你不是也在吗?”

    说着,秦杭翻出和迟骋引的聊天记录:“你自己看吧,昨天他和我说只是在外面出差。”

    两人看着沙发上喝着闷酒的男人,摇摇头。

    “不过,”让秦杭同样好奇的还有一人,“洛呦呦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名字,洛忻脑仁更疼:“别提了,我也不知道,过几天我去问问她,看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

    对于那天醉酒后发生的事,迟骋引一笔略过,只简洁明了地说了大概过程:“你当着我的面删了我,也不让我送你回家,最后我只好打电话让洛忻过来送你上楼的。”

    洛呦呦想象着那晚自己的狂妄举动,无地自容,羞愧地想钻进车里。

    但和解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抓起口袋里的手机,迅速发送好友申请过去,附加信息上写着:【我错了,不与醉者论长短】。

    男人看了眼手机,没有动:“9小时呢?”

    时间是无价的,洛呦呦不知怎么偿还,迟疑着才开口:“那个我按照……”

    “周五还我。”

    “周五没时间。”

    见他不满地蹙额,洛呦呦心里窃喜,啧啧,这人为她闹情绪了。

    “这是第三次了,洛呦呦。”

    掐着他爆发的点儿,女人慢悠悠放了个马后炮:“咳咳,周五学校要赛课,年级组有聚餐打算。”

    迟骋引抬起眼皮睨她一眼,嘴角毫无弧度:“那周六?”

    “行。”

    “比赛你报名了?”

    “嗯!”

    “预祝洛老师拔得头筹。”

    洛呦呦无声笑了:“借你吉言,对了,钱你收下吧,今天谢谢你。”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一码归一码,不然以后都不敢请你帮忙了。”

    男人酒窝尽显,声音带了几分轻快:“留着以后请我吃饭,走吧,我送你回家,腿还发软吗?”

    想到刚才需要迟骋引扶她上车,洛呦呦小脸一红:“不了,谢谢。”

    迟骋引不轻不重拍了下说话人的脑袋,对那句谢谢不予回应。

    -

    刚走出地下车库,前方就来了辆出租车,洛呦呦连忙招手拦下:“到家了给我发微信。”

    “好,”迟骋引打开车门,“你先进去吧。”

    “我得说到做到,送你上车。”

    “那我走了?”路灯拂过男人的泪痣,添了几分深邃的晶亮,“天冷快回去吧。”

    “知道啦,”洛呦呦挥挥手,嫣然一笑,“到家联系我。”

    走出几米远,她也没有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好奇回过头,却发现迟骋引整个身子靠在车门上,点燃了一根烟。

    小区的路灯有些昏暗,本就有散光的女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难以看清他的脸。

    更别说,此刻烟雾缭绕,他的一切神情思绪都湮没在其间。

    洛呦呦只知道他应该也是看着她的。

    就这样,隔着数米的一男一女互相凝望着对方。

    他不动,她也不动。

    当车前的人迈出第一步之际,洛呦呦压下快要脱口而出的嗷嗷叫,慌不择路地跑了。

    看着女人飞速消失在黑夜里的娇小身影,男人无奈地笑出了声:“啧,把小兔子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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