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阮絮弯身福腰,向着榻上端坐的贞元帝请安。
她秀气的一双眉微皱,贞元帝荒淫之名早已流传开来,而今紫阳真人都断定贞元帝熬不过这个冬日,可今儿个贞元帝竟有回光返照之象。
一醒来便着人来请了阮絮,贞元帝存的是什么心思她岂会不知?
“起来吧。”贞元帝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眸中的深色不言而喻。
“是。”
阮絮缓缓起身,而直到此时她在发觉这暖阁内还有一道清影伫立。
男子立于帐幔一旁,青衫飘飘,手中云展垂下白条光,瓷白的手指轻握着云展的手柄,在察觉到阮絮的视线后,男子转而朝她颔首一揖。
是清执。
“陛下既有贵人侍疾,那贫道就先退下了,陛下只需按着贫道所言按时服用紫阳真人配的药即可。”
清执颔首行礼,可贞元帝却冷笑着拂手:“清执道长且慢。”
清执的手一滞,他不再言语。
只听得贞元帝懒懒开口,抬手指向了阮絮。
“去,把药给朕端来。”
阮絮垂首应声,将案桌上的药碗端起,她移步到内室,方至贞元帝榻沿时,她微微抬眼,正巧撞上了清执的一双冷眸。
她连忙将头垂下,跪坐在榻沿,两手奉着药碗,呈于贞元帝的面前。
“愣着做什么?给朕喂药啊。”
贞元帝冷眸一扫阮絮,不免又咳嗽了几声。
阮絮端着药碗的手煨出了细汗,她侧目看向清执,却见清执端身玉立,视线落于其正前方。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贞元帝会在传召她侍疾时,还要将清执请来。
阮絮盈盈起身,一手捻起碗中的玉勺,舀起碗中药送至贞元帝唇边。
贞元帝浊目在阮絮的身上不断流转,阮絮拿着玉勺的手渐渐收紧。
她忽而忆起了她在叔父府上时伏小做低的模样,那时阮嶒也尝露出这样的荒唐色。
正当阮絮怔愣之际,皓腕间却骤然腾出一股寒凉,她一抬眸便见贞元帝皱纹满布的手搭在了她的腕间。
这一幕也落在了清执的眼中,他侧头避开,面色如常。
“朕记得阮美人尚未侍寝?”
贞元帝微咳两声,面色渐渐涨红。
“回陛下臣妾才入宫三日,因此”阮絮话头一凝,贞元帝若是宠幸她,凭着贞元帝那副身子,不过是平白由他磋磨,而贞元帝崩逝后,自己还得因无嗣而殉葬。
贞元帝朗笑一声,方向开口,却听身侧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
“陛下,紫阳真人还在等着贫道去为您配制新的药,贫道恐是要先失陪了。”
清执眉目淡然,向贞元帝揖手作礼。
贞元帝冷哼一声:“去吧。”
他搭在阮絮腕间的手已不安分起来,阮絮心中生出一股恶寒,浑身像是被寒凉至极的青蛇啃食,她指尖微颤,想要将手抽出。
清执转身离去时,眸光微动,只见女子玉面嵌着绯色,眼角红痣浸染了些细微的泪花,泛着明光,贝齿轻咬朱唇。
“阮美人,褪衣吧。”
阮絮心头一紧,这贞元帝当真是配得上“荒淫”二字,自己尚处病榻,又在道观,竟满脑想着男女之事。
“陛下臣妾”
阮絮话还未说完,却见贞元帝猛然咳嗽起来,喷涌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还不快去给朕拿水来!”
贞元帝面目狰狞地嘶吼着,已行至门槛前的清执脚步一顿。
“你是想烫死朕吗?”
贞元帝将玉杯砸向阮絮,女子的额角立时烙下一个血窟,鲜血洇流不止,将她眼角的红痣浸染。
贞元帝拉住阮絮的衣襟,把她扯至自己的身前,他自知已无几日可活,却仍贪恋俗色,此时的阮絮白衣素色裹身,却偏偏生了张红颜祸水的皮囊。
“陛下,您身子尚未康健”阮絮喘着细气儿,而贞元帝却粗鲁地将她的衣衫撕开了一个豁口。
在听见阮絮的话后,他抬手挥向阮絮,美人面立时便落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朕的身子好得很!”
可就在这句话落下后,贞元帝猝然再度咳喘起来,但他仍不忘再往阮絮的脸挥去。
“陛救命”
贞元帝两手掐着阮絮纤细的脖颈,看着阮絮涨红的面色,他心中却涌起一阵满足,掐着阮絮玉脖的手越来越使劲。
阮絮早就闻听贞元帝在传召人侍寝时有些怪癖,竟没想到是这样。
阮絮两手无力地挥动着,难不成还未殉葬就要被贞元帝折磨致死?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劲儿,从贞元帝手中挣脱,向着房门之外跑去,却因贞元帝的拉拽而跌倒在地。
在她被拽倒时,眸中闪过了一则青衣袍角。
他伫立在门槛之外,白日青光洒落其身,光晕环绕,云展随风飘散,朦胧中像是云雾飘动,他神色淡漠,眼中不掀波澜。
清执立在门外,不然纤尘,如高山松,群中鹤,来此世间洒落春晖。
“道长,救救我!”阮絮这一次是真的慌了,贞元帝之暴虐远超她的想象,她可不想今日便命丧于此。
而就在阮絮这一声落下后,身后拉拽她的力量却渐渐消散,她回头时,只见贞元帝怒目圆睁,平躺于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阮絮连忙将腿蜷起,不耐地拍了拍她的裙角,面上嫌色尽显。她微一偏头,却撞上清执的视线。
清执凝视着阮絮,脑海中闪过零星碎片,记忆深处他也曾见过这样疯癫暴虐的贞元帝将人按在地上,双手掐住她的脖颈,以见人痛苦之色而为乐。
清执握着云展的手轻轻一扣,俊眉盛落霜冽之气。
阮絮赶忙垂首拭泪,避开了清执的目光,哭道:“道长,您快瞧瞧陛下这是怎么了。”
“若是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活不了了。”阮絮一手轻轻晃动着清执的袍角,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瞧了君心生动。
可清执却只将眸光一转,他看向贞元帝,淡淡开口:“这是陛下旧疾。”
清执一顿,又轻然而道:“陛下他向来喜欢这般磋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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