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依凭女鬼的力量诞生,女鬼情绪激动,于是整个里世界都开始变得十分不稳定。

    天空落下滚滚雷电,狂风大作不止,房屋上的瓦片一排排地被掀起,花园池水混着泥土与被连根拔起的树,都被卷到了空中。

    宁春月用灵鞭卷住假山石,整个人跟被放风筝一样飘到了天上。

    谢延珩也没好多少,他以佩剑凝冰刺入假山石中,紧握剑柄以不被狂风带入天空。

    宁春月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被风掀下来,她大声道:“这样不行,我们得让她冷静下来!”

    谢延珩说了三个字,风声太大,宁春月没听见,但凭借口形,她知道他说的是“清心诀”。

    但如今这状况,她二人无法靠近那女鬼,即使使出清心诀,对方听不到也是无效的。

    宁春月在风中勉强睁开眼睛,仔细观察周遭,她意识到离女鬼越近的地方,风越小。

    整个世界以那女鬼为圆心,越往外风雷越大,而中心处却风平浪静、只有女鬼在哇哇大哭。

    宁春月心想,还好她操纵类的术法习得格外好,眼下的状况还不算太糟。她见女鬼半透明的脚边是一堆刚才那棵小树碎裂开的木料,于是口中默念咒文,使得那木料悬在半空,混着从水池中引来的一股池水,两者混合搅拌、最后形成纸浆般的东西。

    那团纸浆自发凝成一具纸傀儡,宁春月费了点功夫,让那傀儡拥有口舌和喉咙。

    宁春月默念:“去,唱清心诀给她听!”

    纸傀儡蹦蹦跳跳地跳上女鬼的肩头,按宁春月的命令开始吟唱清心诀。

    刚唱了一句,那女鬼就有了反应。

    宁春月意识到清心诀有用,打算让纸傀儡继续唱,唱大声点。

    可没想到那女鬼却突然将那纸傀儡抓在了手里。

    用于制造傀儡的木屑不多,凝聚成的纸傀儡不过两个手掌高。那女鬼双臂一合,就将傀儡牢牢箍住在她怀里。

    宁春月暗暗奇怪:这女鬼控制了这处石室,还制造了里空间,虽情绪不稳导致空间不稳,可女鬼本鬼的攻击意图却并不强——方才她和谢延珩闯入她所创造的里世界时,她应当是有所感觉的,可她却并没有搭理和攻击两人。

    没想到此刻这女鬼却会对那小傀儡这么敏感,一下就把那傀儡给抓了。

    她正思考该怎么办,却听见谢延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作用了。”

    谢延珩将凝冰在假山石上换了个固定位置,此刻离宁春月极近,两人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的。他的唇就在她耳边,如此她才在这狂风大作中听见了他的声音。

    宁春月被吹在耳边的热气熨烫得莫名有些不自在。她的背就靠在谢延珩温热的怀中,就像整个人被他紧紧圈在了怀里一般。

    虽说最近谢延珩似乎总时不时会拥抱她,但此刻这般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实在是有些过于暧昧了。

    宁春月理智地说服自己:现下这情况,实在也无法多想,不靠得这么近,她和谢延珩根本无法交流,所以……这也不算什么。

    如此自我说服了一轮,宁春月便强行压下了心头升起的陌生羞意。她一边转头看近在身后的人,一边说道:“起作用了吗?那只傀儡连清心诀的第一句都没吟唱完啊。”

    但这一转头,两人的鼻尖就碰在了一起。

    宁春月愣住了。谢延珩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接了话:“不是清心诀让那女鬼平静下来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此刻突然的触碰十分正常。

    宁春月僵硬地转回头,心说为何谢延珩能这么坦荡?难不成是她自己心思复杂了些,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觉得眼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和姿势有些奇怪?

    她想不清楚,只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暗自催眠自己,都是小场面,她活了千年,什么没经历过,没道理这么不冷静。

    宁春月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去观察那只女鬼在干什么。

    只见女鬼正捏泥人一样捏着那只纸傀儡。那纸傀儡本就是以纸浆刚化形的,此刻还未完全失去可塑性,于是在那女鬼手里被好生折腾了一番。

    宁春月远程操控做出的纸傀儡,除了为了能发声而将口舌和喉咙做出外,其余部分都做得极其粗糙。

    可在那女鬼的一番鬼斧神工下,傀儡开始活灵活现起来。

    一个两只手掌高的纸娃娃出现了,肉嘟嘟的脸蛋,莲藕似的手臂和腿,实在是令人惊叹的可爱。

    随着纸娃娃的成型,女鬼也情绪平静了下来。

    雷云散去,狂风停止。

    风没了,宁春月被谢延珩横抱在怀里,两人一同从半空落下。

    落到地上后,谢延珩将她好好放在地上。

    宁春月方才强行压下的怪异感,被这么温柔地打横一抱,又开始翻腾起来了。

    她垂着眼眸,思考自己怎么了。

    谢延珩见宁春月一直不说话,只低着头,似是隐约有排斥之意,于是猜测是他方才的亲近有些过火,惹得她不开心了。

    他袖下的手微微蜷紧,可面上却丝毫不露心中的不安,只极平静地询问:“姐姐,你可有受伤?”

    宁春月一愣,见谢延珩坦荡荡地称呼自己“姐姐”,便对自己心头方才的扭捏感到不齿。人曾经对自己有好感,如今都调整了心态,将自己恭敬地视为姐姐,方才也不过是尽力护着她罢了。而自己却莫名心乱,实在不应该。

    宁春月快速调整了心情,摇头道:“没有。你呢?”

    谢延珩没再刻意靠近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说道:“我也没有。”

    两人一起看向花园中央的女鬼,那女鬼正慈祥抱着怀中刚捏好的纸傀儡,口中竟还唱起不知名的童谣。

    大约是不想吓到怀中的小傀儡,她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露出了白得发青的一张脸。

    那脸枯瘦干瘪,眼角遍布皱纹,可宁春月还是认出了她——和宗史上那前任宗主夫人的画像一模一样。盘踞此处的厉鬼,果然就是那位被前宗主炼化并杀死的夫人。

    女鬼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傀儡。可小傀儡却被吓到,挣扎着想逃回宁春月身边。

    女鬼自然不愿意放开它,只愤怒地一抬头,妄图寻找想要抢她怀中小傀儡的人在哪。

    宁春月暗道不好,立刻默默下了新的命令,令傀儡安安分分陪女鬼玩亲情游戏。

    小傀儡得了命令,只好乖乖扮演一个小孩的角色,口中敬业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婴语声。

    女鬼见怀中的“孩子”如此可爱,一下就忘了要找宁春月的麻烦,只专心在原地来回踱步地哄孩子。

    宁春月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下危险该已经过去了吧?

    女鬼情绪激动这一遭,这处宅院已经沦为废墟。

    宁春月打量一圈周遭的惨状,开始思考要怎么破解此处空间——只有破解了此处空间,才能回到真正的石室。

    正在此时,宁春月突然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钟鸣声,一共十二声。

    十二声钟鸣后,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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