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给李贞夫妇下毒已近五日,他琢磨着时辰,取了两粒药,跃进李含章院子。只见那李家痴儿的窗仍旧大敞着,即使自己多次从那窗闯进她的屋子,也不见得她关了。
他跃了进去,将药瓶放在桌上,威胁一番,被打了一巴掌,此事就此搁置。
在受了那一巴掌的时候,他拿出了万分的忍耐,才没想着用内力把她的脚腕震碎。但一想到她的命,连带着她爹娘的命都在自己手里,立即心平气和了许多。
若是这李含章不听话,他便不给她解药,让那李贞赵氏受上几天折磨,反正这毒脉相不显,除了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御医,谁也治不了。他亦同她讲了,若是她不识好歹,去揭发他,他便将那绝了方子的解药毁了,让李贞赵氏就此命丧黄泉!
若是她来求他,他便给她解药,直到李贞赵氏的毒医好,借此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届时,他就等着她体内的毒发作,一命呜呼,这账就永远是个死欠了!
郭义之既然给了他解药,也应该猜到他用于何处,更是默许他用于这处。毕竟当时武大人让他归于麾下的条件之一,便是一个隐字,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是武大人的棋子。现在他于武大人还有用处,若是这事真被李含章捅到那大理寺去,武大人也能从中阻拦一番,替他压下来。
至于在武大人那头落下把柄一事,他还要从头想想,看看如何从他那也捞些把柄,免得被对方威胁拿捏了。
雷声轰动,似是暴雨前夕。他出了屋子,站在窗边,看着雷电闪现,将天空劈成两半,狂风大作,肆虐着院子里的花草。
他儿时曾问过老乞丐,自己的娘亲在何处,老乞丐只笑着指天,不答。于是从那时起,他便一直以为天就是娘亲,所以每到下雨,他都会跑出去淋着,亲近他的娘亲,同她说话,这使得他儿时总是发热。
现在想来,这误会实在是可笑至极!
回忆勾着他的思绪,在心底转了几圈。若是有娘亲,会是怎样的感觉?
潘玉亦没有娘亲。
李含章却有。她在李贞赵氏身边的时候,笑得那般的开心,甚至令他嫉妒了。
凭什么她有?
凭什么她妄图搅了他的好事,将唯一对他好的潘玉离间了,还可以有娘亲,整日这般开心愉悦的活着?
不过一个弱女子,还妄想拿捏他,做梦!
任谁也别想阻挡他得到潘玉!
否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武大人到处招兵买马,要官位的给官位,要钱银的给钱银,好不痛快。匡连海将一枚夜明珠送到要辞任的能人手里后,能人分外愉快的接了,还要他转达,定要好好侍奉武大人。
他事情办完,心思又活络了些。
以他这种升迁手法,非经科举武举进了殿试的,自然要谨慎些,武大人现在只是给了这么一个闲差,做了一次传话递信的事,便给了白银百两。若是日后做成大事,直截了当地戴上乌纱,怕是会被下面那些不服之人说些闲话,他又不能总使些抓人把柄的手段威胁他们投诚,那样恐怕位置不稳,在这方面,对外守正才不会落人话柄。
他一面擦拭着剑身,一面琢磨着官位之事,忽见床角处隐着一红色物事。
等他将那东西从床褥之间翻出来,瞧见正面那丑陋的绣工,和反面一个李字时,气血直直上涌······
这丑陋荷包里竟还塞了一张字条:李含章非匡连海莫属····················
他本想着放过李贞赵氏,独独要她一条小命,她却偏要同他对着干!
她以为这样,她的爹娘或者她自己死了,线索就能指向他?
这愚蠢的······
可她明明就是个痴傻的!
她做的这事恰好是她本应该有的作为!
这荷包藏得如此明显,莫不是就是想让他发现,威胁他,令他知难而退?
她究竟是何时进来的?
这屋子里是否还有其他这种东西?
匡连海一夜未眠,看着桌上一堆七扭八歪的荷包,和零零碎碎的纸条,胸口一阵阵发闷,甚至有些刺痛。遥想他过去二十多年里虽然出身贫寒,孑然一身,但从未被人欺负了去,现在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拿捏的死死的,耍的团团转!
荷包里面塞的纸条,上面那些歪七扭八的字迹,什么“愿与连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李含章非匡连海不嫁”,部分甚至隐隐约约描述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是跟潘玉一起,而是“寺庙竹林”、“在夜晚无法入睡之时”、“在屋子里坐等同他会面”······
“指令褪去衣衫”······
“前来说故事,故事内容是给爹娘下了毒”······
假话夹杂着真话乱写一气,单单朝他屋子里便丢了这么多!他的心仿佛被一个人捏着一般,而捏着他心的那个人,是个装疯卖傻手无寸铁甚至还被他下了毒的臭丫头!
他深深觉得,这些个千奇百怪的东西,绝对不止这个数量!
匡连海忍着怒意,点燃火盆,将这些东西一个接一个的丢了进去,瞧着火焰一点点烤焦上面的绣线,开始琢磨让她闭嘴的法子。
直接杀了她?
不可。现在正是为武大人卖命的时候,绝不可轻举妄动。既然郭义之都为他寻了这奇药,定是想让他安静处理了这事。
一大早,他便坐在潘玉的院子里等。等她回来,让她去找那李含章出去逛逛,他好借机探一探李含章的屋子,看是否还有其他此类东西,推断她下一步的打算。他反复将整件事放在脑海里转了几转,正想着一两个法子,比对哪个更可取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袍角出现在院门口。
面色苍白了些,但嘴唇还是朱红的。
匡连海心下数了数,前几日李贞赵氏怕是刚好毒发,应该是折腾了一阵子,不然面色也不会这般。
呵呵,误闯她屋子之日也没见如此颜色,这把柄他找得可真是妙。
他可真是低估了这人的品性,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般牙尖嘴利,命根子在他手里握着,说出的话还句句不中听,戳在他的脊梁骨上!
什么?还要威胁他,把他为武大人效命一事公之于众???
他忍着怒气,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拍她一掌,干脆让她没了半条小命了事!
谁知潘玉说话声传来的功夫,自己怀里突然撞进一个温软的物事。
不知廉耻!
心底的怒意再也忍不住了,他现在只想一掌拍死她!
但潘玉马上就能进了这院子!
若是让潘玉瞧见,别说提亲,就是日后再让她信他都难了!
他用力向下扯她的手臂,没成想那手在他脖子后面攥得紧紧地。
湿热的呼吸扑面,她的鼻子甚至蹭了过来!
他急忙起身,没想到这臭丫头的腿竟紧紧卷住他的腰······
想到之前那些废物师弟们在花楼做的那档子事,这小女子果真是不知廉耻!
潘玉马上便要入了这院门!
他直接把放在身上的解药塞进她手里,只想她能快点放开他,离他越远越好!
谁知在他全神贯注注视院门的功夫,自己的嘴唇竟然被又湿又软的东西含了一口······
他看着那仿佛未发生任何事,仍旧跟潘玉举止亲密的人,厌恶,羞愧,耻辱······
这臭丫头如此恬不知耻,竟然轻薄他!
可他既不能砸碎她的脚腕和膝盖骨,更不能一掌拍死她,只因她有的是机会同潘玉乱说,而她若是死了,那些留在各处的丑陋荷包将随时把他供出来!
她竟然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任凭最泼辣的青楼女子,也不会直接将自己送到他人怀里,而她竟然轻薄他,还直接用那行房的姿势缠了他一通!
匡连海咬紧牙关忍耐着。活了整整二十余年,从未受过如此闷气!他堂堂一个男子,竟然被非礼了去,甚至还不能以对方是个淫贼而报官!
更可气的是,潘玉似乎瞥见了李含章搂抱他的动作,还在打趣什么时候将那臭丫头当嫂子娶回来!
她就这般傻,还在那给他乱牵月老线,背着那臭丫头一口一个嫂嫂的叫?她就如此纯良,连他的心意都不明白吗?非要他直说才肯注意到吗?
而那个厚脸皮的李含章,为什么才短短认识几日,在一起不过几个时辰,就明了他的心意,甚至还当作把柄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