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遂将手伸过来时,林淮竹就有所察觉,因此并没有惊慌,顺着对方的力道躺到床上。

    他神色平静恬淡,眉眼虽未长开,但已让人觉得惊艳。

    在林淮竹寂静无声地注视下,沈遂忍不住说,“别想这么多。”

    看小说的时候,沈遂希望主角聪颖果断,手腕强悍,在炮灰挑事时能迅速打脸回去,绝不能憋憋屈屈。

    但真的穿进小说,看到小小年纪的林淮竹身上背负这么多,沈遂心情微妙。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沈遂也因为‘家庭’特殊,比同龄孩子成熟很多。

    他早早就成了孤儿院的大哥哥,小时候照顾弟弟妹妹,大一点靠着优秀的成绩跟讨喜的外表,替他们院长接待各类捐赠人。

    这些经历促使沈遂变成社牛,只要他想,他可以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他也打从心底喜欢热闹。

    如果将他的事迹写成一本书,无论谁看了都会道一句励志或者是优秀。

    所以沈遂非常能理解林淮竹现在的心态跟想法。

    他跟林淮竹的性格、成长经历有不少重叠,沈遂能在林淮竹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

    不同的是,林淮竹比他还要早熟,比他还要对自己狠,做的也比他要好。

    沈遂像林淮竹这个年纪时,顶多也就是帮孤儿院的弟弟妹妹穿穿衣服,喂喂饭什么的。

    反观林淮竹他甚至能跟狡猾的厉鬼斗心眼。

    沈遂带人去乱葬岗救他的时候,在溶洞里面看到很多带着肉渣的碎骨头。

    很难想象林淮竹那两天两夜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看小说遇到林淮竹这样的主角很爽,一旦他变成身边人,感官立刻复杂难言起来。

    -

    沈遂俯身面贴面地盯着林淮竹,“如今我们还小,有些事等长大再做。”

    曾经有一段时间,沈遂也把孤儿院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只要自己变得更优秀,他就可以为孤儿院拉来更多援助,所以他拼命学习,参加各种竞赛,强迫自己必须拿奖。

    等沈遂长大回望那段时间忍俊不禁,觉得自己幼稚又好笑。

    现在林淮竹就在他当初那个阶段,作为过来人沈遂有很多心得想跟林淮竹分享。

    沈遂突然在林淮竹滑腻腻的漂亮小脸蛋上掐两下。

    他面上含着一贯的调笑,语气却有几分认真,“就你这个性子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所以慢慢来,不必着急。”

    沈遂那双明亮而温和的眼瞳,一下子撞进了林淮竹心底,眼睫不由扇动了两下。

    而后林淮竹飞快敛下,遮掩住眸中情绪。

    沈遂跟着眨了两下眼皮,面上闪过片刻的茫然。

    因为他又收到扣分提醒,这次一下子扣了他十分。

    十分,那可是十分啊!

    涨的时候抠抠索索,扣的时候倒是心狠手辣。

    艹!

    沈遂放开林淮竹的脸蛋,翻身愤愤地躺到一旁,半晌没说一句话,太阳穴气得一抽一抽地疼。

    他是不想林淮竹自己给自己施加那么大的压力,这才灌点心灵鸡汤劝劝他。

    当初要有一个像他这么成熟风趣有能力的过来人劝劝他,他能少走多少弯路?

    曾经淋过雨的人,现在想给别人撑伞,这都要扣分?

    沈遂瞬间觉得那句话说得太对了,简直就是警世名言——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我对他心软了,可他喵的不心疼我!

    这个完蛋玩意。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

    自从上次被林淮竹一口气扣了十分,沈遂心思淡了不少。

    别说攻略林淮竹,让对方爱上他,沈遂都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单纯跟他处成朋友。

    这个崽太难搞。

    林淮竹毁了他所有温柔,连回家的念想也快毁了。

    正所谓‘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在炸了俩炼丹炉,费了不少灵符跟灵草,沈遂的炼丹之路逐渐走上正轨,他已经练出一炉丹药。

    一炉十颗,颗颗歪瓜裂枣,没有一个卖相能过得去。

    好在离秦红筝的生辰还有些时日,沈遂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终于得到一颗品相还不错的驻颜丹。

    两日后,药王谷那边如原剧情一样送来一份书信,让秦红筝这次去谷中庆生。

    信是老谷主亲自写的,说他已经跟沈远膳说了,等沈远膳办完事会直接来药王谷,还让秦红筝将林淮竹一并带来。

    老谷主已知晓林淮竹的身份,他跟林淮竹外公是旧友。

    林淮竹的娘、沈远膳、秦红筝他们自幼便认识。

    但交好的只有林淮竹娘跟沈远膳,秦红筝性子跋扈泼辣,小时候与他俩相处的并不多。

    这次老谷主让秦红筝带林淮竹来药王谷,就是打算让林淮竹留在他身边,想代昔日老友照看这个唯一的血脉。

    -

    药王谷在东南海之外,不舟山深处的山脊峡谷之中。

    从清胶海要三四日,才能到达东南海之外的不周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见林淮竹,但这次去药王谷秦红筝还是带上了他。

    沈遂有点晕船,上去之后就窝在床上不愿动弹。

    秦红筝打算在药王谷小住一段日子,带了不少行囊,还有贴身伺候的丫鬟仆人,林林总总十几人。

    因为人多,东西也多,所以秦红筝选择坐行程慢的海船。

    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水,闻着扑面而来的腥咸海风,沈遂就头晕目眩。

    换到这具身体还好些,毕竟原主不晕船,他不舒服多半是心理作用。

    上次秦十二来送佛门舍利,从药王谷到沈家只用了一日。

    沈遂真想秦十二骑着他坐骑来接他,但又怕秦红筝怀疑,他也只能忍着不说。

    沈遂蒙着被子难受地躺在床上,身体的力气随着大船的摆荡一点点抽走。

    迷迷糊糊中沈遂听到脚步声,担心是秦红筝来了,他扒开被子,露出一条缝看了过去。

    倘若是秦红筝,沈遂还得打起精神装活泼,毕竟人家原主不晕船。

    林淮竹站在床头,与沈遂探出来的脑袋对视。

    见来人不是秦红筝,沈遂安下心,然后将脑袋又缩了回去。

    这段日子沈遂跟林淮竹不尴不尬地相处着,他俩仍旧一同去学武堂,一同在暗室修炼,晚上再一同沐浴。

    看似跟过去没什么区别,但沈遂不再有事没事找林淮竹,也不会留他同寝。

    除了必要的话,其他不再多说,连调侃都没了。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做再多不对林淮竹的心意,那就是无用功。

    不仅不利于攻略,反而适得其反。

    沈遂不知道什么才是有用功,林淮竹心思太难猜,他决定先冷静冷静,然后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淮竹看着床上那团鼓包,抿了一下唇问,“不舒服么?”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沈遂道:“嗯,想睡一觉。”

    他像是没力气开口说话,从被子飘出来的声音显出几分含糊不清。

    林淮竹静静看了一会儿沈遂,没再出声打扰他。

    沈遂睡得不踏实,仿佛置身于一叶扁舟,浪头翻来覆去,他也跟着反复煎熬。

    等再次醒来,林淮竹已经离开了。

    客舱光线暗淡,只点着一盏孤灯,烛火摇曳。

    沈遂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少爷,该用晚饭了,夫人在等您。”

    沈遂只得坐起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血,才走出针房去秦红筝那儿用饭。

    吃了饭,沈遂陪着秦红筝说了会儿话,直到他猛打哈欠,对方才让他早些回去睡。

    沈遂笑着应了一声,“娘您早点睡,我明日再来。”

    从秦红筝房间出来,沈遂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朝回走时,一个巨浪打来,船舱晃了晃。

    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沈遂脸色微白地扶住了舱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种恶心感。

    说来也怪,他不晕车不晕机,就是晕船。

    沈遂扶着船壁慢慢走回去,一回房间他便蹬掉鞋,迫不及待爬了上去。

    他将脸埋进被角,侧身躺着,手脚并用地抱着被子。

    夜渐深,一轮弦月悬于苍穹。

    海水在清浅的月下波澜起伏,寒风呜咽。

    沈遂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境乱七八糟,他时而感觉冷,时而感觉热。

    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到脑门,沈遂猛地惊醒,下意识抓了一把额头。

    摸到一个湿乎乎的东西,他拿下来一看,居然是一条汗帕。

    一道影子拢来,“哥哥你醒了?”

    沈遂迷蒙地抬起头,差一点直接叫出林淮竹的全名,幸亏在开口之前止住了,硬生生改口唤了一声。

    “沈怀?”这么晚他怎么在这儿?

    林淮竹已经许久没听到沈遂连名带姓叫他了,垂垂眼睫说,“你发烧了。”

    发烧?

    原主长这么大都没发过烧,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都十分好。

    不过晕船的确容易发热,上次他坐船更惨,连吐带烧的,心慌难受了好几日。

    好在沈遂有忧患意识,常备各种丹药,他翻出来一颗,仰脖咽了下去。

    见他吞咽得艰难,林淮竹递过来一杯清茶。

    沈遂道了一声谢,喝了半杯水,倒头又将自己埋进被中继续睡。

    很快他就睡着了,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林淮竹扒开被子,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装虚弱跟真虚弱之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以前沈遂受伤还能絮絮叨叨跟林淮竹说好多,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也不想说。

    林淮竹还从未见过沈遂这副模样,喉间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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