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稍稍走进两步，用手电照射着面前的字，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字。
说是字也不一定准确，应该叫做字画。
一个草书的“龙”字笔走银蛇，但是在字上，又用纤细的笔触，刻画出种种细节，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跃然纸上。
就在赵宣准备凑近一些，仔细欣赏一下的时候，却感觉画上的龙侧过头来，张开了嘴。
虽然没有声音，但赵宣耳边仿佛听见震天的龙吟声。
赵宣在龙吟声中稍稍晃神的功夫，再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旷野之中。
行吧，又是幻境。
赵宣撇撇嘴，一面鄙视张渊的保证毫无信用，一面吐槽着这绕不开的幻境。
就在赵宣仰起头，四处打量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山峰后面，传来阵阵鼓声。
随着隆隆的鼓声，一队队身披玄甲的军士，举着长矛，缓缓走上山坡。
随着鼓声停止，所有军士在坡顶站定不动，将手中的长矛杵在地上。
数面黑色大纛在一队队军士之间树立起来，大纛上画的，都是各种形态的龙。
整个过程中，军士们一直都挺着身板，如林的长矛一动不动，只有大纛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安静而肃杀。
就在赵宣正在思索如此精锐的部队，到底是什么来头的时候。
另外一边的山坡后，同样响起阵阵鼓声。
身着赤甲的战士，从山坡后面跃然而出，同样在山坡上站定。
赤甲军战士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从常见的刀斧到不常见的狼牙棒、流星锤应有尽有。
站在山坡上，也不讲究队形，只是松散的排成几排，互相之间大声的谈笑，对着远处的玄甲军士指指点点。
赤甲军同样立起数杆大旗，血红色的旗帜斑驳凌乱，看起来真的如同被血色染红的一般。
旗帜上是一个人影，或拿着武器，或扬天长啸。
赵宣实在没看出来这是谁的形象。
赤甲军战士看起来散漫不堪，但是战士们的凶恶眼神，和甲胄间露出的古铜色皮肤、虬扎的肌肉，同样表明这只军队战斗力不俗。
赵宣在幻境里见到这两军对垒的场景，没有丝毫慌乱。干脆坐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兴致勃勃的看起戏来。
这可比电影有意思多了。
两军对峙了几分钟，赤甲军按捺不住，首先敲响了进攻的鼓点。
赤甲军战士们听见鼓点，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纷纷抽出兵器，抿着嘴，列着松散的阵线，向前走去。
一开始是慢走，随着鼓点的节奏越来越快，赤甲军战士们便渐渐地从慢走变成快走，又变成小跑，逐渐的，便向前狂奔起来。
一条血线，向着玄甲军席卷而去。
另外一边，玄甲军的军官们抽出手中的长剑，向前重重一挥。
军士们抬起长矛，斜斜的指向前方。
枪出如龙。
随后，玄甲军身后也响起了阵阵鼓点，鼓点每敲一下，玄甲军军士们便大喝一声，向前跨出一步。
缓缓前进的礁石，和赤色的血海，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赤甲军战士或高高跃起，或俯身翻滚，迅速地躲避着密集地枪林，但依旧有不少战士躲闪不及，重重的撞在长矛之上。
长矛轻易的刺透赤甲，从战士身后穿出，矛尖却滴血未沾，散发出森森寒光。
单单是第一下的碰撞，便有数十名赤甲军的战士，被硬生生的刺死在枪林上。
但是有更多的战士，躲开了长枪，突入到玄甲军阵前。等待他们的，依然是长枪。
玄甲军军官大吼一声，站在第三四排的玄甲军军士，把手中的长枪，从人缝中递出，狠狠的扎在敌人身上。
霎时间，又有数十赤甲军战士倒在了地上。
赤甲军战士并没有被暂时的阻挡所击退，而是怒吼着，继续向前冲去，挥动手中的兵器，斩断长枪，将身前的玄甲军军士砍倒在地。
前排的玄甲军军士刚刚倒下，便有后排的军士，迅速地上前一步，补上位置。
怒吼声不停的赤甲军，和沉默不语的玄甲军，就这么毫无花哨地战在了一起。
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赤甲军的战士数量在不断地减少，却依然没有撼动礁石一般的玄甲军。
但是玄甲军的礁石，也越来越薄。
在这个时候，赤甲军的阵中，响起了阵阵歌声。
“去征战，不回还！”
“身首离，仍不屈！”
“人虽死，神不灭！”
“纵为鬼，亦称雄！”
歌声悠远苍凉，一开始只是独自的嘶吼，逐渐的，变成整齐的吟唱。
“人虽死，神不灭！”
“纵为鬼，亦称雄！”
“纵为鬼，亦称雄！”
赤甲军战士在歌声的激励下，越战越勇，渐渐地把黑色的礁石，分割成了数块。
玄甲军的几个军官，站在大阵身后，抽出指挥用的长剑，纵声三呼。
“岂曰无衣？”
玄甲军的军士们齐声回应。
“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几个军官高呼一毕，扔下手中的长剑，带着身边的亲随，捡起地上掉落的长矛，合身扑入阵中。
玄甲军的阵型，重新稳固下来。
两军对垒到现在，都已经损失了半数的人，但依然士气高涨，奋勇杀敌，血战不退。
赵宣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山谷中的血战场景，久久不语。
这两只军队究竟来自哪里？
就在赵宣沉思的时候，更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龙吟。
沉默的玄甲军阵中，传出阵阵欢呼。
而赤甲军中，连绵不绝的歌声，却出现了一丝慌乱。
龙吟声发出不久，一条黑龙从天边朝战场直直扑来。几个起伏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近处。
赵宣凝神望去，黑龙少说都有几十米长，鹿角、驼头、蛇身、鱼鳞、鹰爪，凌空飘在空中，散发出无上的威势。
这条黑龙，百分之百是传说中的形象，跟程舒曼描述的那个“赵一”完全不同。
黑龙凌空飘荡在战场之上，又是一声龙吟，随后，却对战场不管不顾，直直向山坡上的赵宣扑来。
赵宣还在那里打量黑龙，忽然发现黑龙居然朝自己扑来，吃了一惊，想要躲开，却发现黑龙速度极快，眨眼直接，已经扑到了面前。
赵宣奋力的朝旁边跑去。
可是两只脚，如何能跑过迅若奔雷的黑龙。
黑龙张口，就像赵宣咬来。
“躲开，躲开！”
赵宣暗暗咬牙，猛地向前一扑。
黑龙错身而过。
赵宣翻过身，发现黑龙出现在百米之外的另外一个山头上，刚刚转过身来，重新望向自己。
还在暗自惊叹黑龙速度的赵宣，猛然发现，出现在另外一个山头上的，不是黑龙，而是自己。
赤甲军的军士们，看到赵宣躲开了黑龙的攻击，发出了一阵阵欢呼，战歌也重新高亢起来。
“纵为鬼，亦称雄！”
赵宣来不及思索自己是如何瞬移的，更来不及思考赤甲军的战士为什么欢呼。黑龙转过身来，再一次扑向赵宣。
黑龙在距离赵宣还有几十米，一声长吟，从两角之间，窜出一条闪电，直奔赵宣。
赵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闪电便打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赵宣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化成了一团血雾。
“这是，死了？”赵宣喃喃自语。
但是赵宣话音未落，身下的血雾，便重新凝聚在一起，变回身体的样子。
赵宣抬起双手，反复打量了一翻，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下意识地甩甩手，却发现，一片血雾从双手之间飘出，缓缓地飞向黑龙。
小小一团血雾，飞行得很慢，但黑龙几次闪躲，却都无法躲开，最后只能把尾巴摆到身侧，硬生生接下了血雾。
篮球大小的一团血雾，落在黑龙身上，黑龙却痛苦地翻滚起来，过了十多秒，才重新稳住身形，却不再试图向赵宣进攻，只是凌空望向赵宣。
不远处的赤甲军战士，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赵宣完全不管黑龙，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自己的双手。
这算什么？修仙？还是魔法？
似乎是因为赵宣与黑龙的对抗中占据了优势，赤甲军战士受到此鼓舞，越战越勇，渐渐将玄甲军分割包围了起来。
黑龙同样扭过头去，看到山谷中玄甲军的情形，长吟一声，翻身向战场扑去。
赵宣实在是很想跟这条黑龙交流一下，了解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起手喊道：“喂！”
随着赵宣的喊声，从赵宣嘴里喷出的，不是一股气流，而是一大片血雾。
血雾分成数股，分别像战场上被分割包围在一起的玄甲军飘去。
黑龙见状，止住了扑向战场的动作，转过身来，一扬脑袋，一股比之前更加粗大的闪电，奔向其中一团血雾。
血雾和闪电纠缠在一起，眨眼直接，同时消散不见。
黑龙片刻不停，又向着另外的血雾射出一道闪电。
赵宣能明显感觉到，黑龙在连续射出几道闪电以后，明显的委顿了下来，再也没有之前那股威势。
最终，黑龙依然没能阻止住全部的血雾，剩下两团血雾，缓缓的飘到玄甲军军士头顶。
血雾在玄甲军军士头顶上分散开来，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笼罩住了阵中的所有军士。
可是阵中的玄甲军军士，在这几乎看不出来的血雾中，纷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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