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十六皇子霍涣, 自打几年前在朝中第一次见到阮瑎就对其念念不忘,做梦都想把人弄到自己床榻上来,可阮瑎性情刚烈他一直都不能得手。
后来阮瑎严词拒绝楼氏的冰人把楼氏给得罪了, 楼氏的拥趸罗织罪名把阮瑎贬官, 其中也有霍涣出的一分力。
霍涣的如意算盘是想叫阮瑎服软, 他自可以帮他摆平楼氏,可阮瑎油盐不进把他痛斥一顿后拂袖而去。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之后阮瑎遭遇的种种悲剧和不公,里面都有霍涣的手笔。
或许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 几年下来,阮瑎的傲骨没有折, 霍涣心里的草已经疯长到不行,阮瑎成了霍涣的一个执念, 多年的求而不得, 让霍涣已入魔怔,非要搞到手不可。
于是, 在他的父皇和兄弟借杜晓多方博弈时, 影子卫全数出动时, 他也趁机在其中搅浑水,想借此时给阮瑎罗织一个罪名,然后, 无论是逼的骗的,把人搞到手里来。
他把事情层层安排下去, 然后换上华丽的衣裳来个“从天而降”。
他安排了好九十九步, 却没有猜到最后一步的台子被拆了。
他“从天而降”, 降到了包围圈里, 被关门打狗。
“十六皇子, 所为何来?”
张瑾与录事杨瓒互相掠阵,在霍涣被骆乔扔人砸倒的时候,两人一路杀到霍涣面前,把挣扎着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侍卫的霍涣拎鸡仔一样把霍涣拎起来,挟制住:“住手!扔掉兵器!否则我就先砍了你们十六皇子的右手!”
张瑾高喊,杨瓒手里的刀对准霍涣的胳膊。
皇子侍卫们见状,渐渐停了手,但是手上的刀枪没有扔掉,戒备地看着四周。
“大胆!”霍涣身边的近侍指着张瑾骂:“你们是要造反吗?!仔细你们的脑袋!”
“造你个大头鬼的反!”骆乔踢起脚边一块石板,单手执枪横扫一击,把石板朝那近侍拍去,一路呯呯呯砸了好几个十六皇子侍卫也不减攻势,正正好拍在近侍脸上,把近侍拍得口鼻流血。
她这一手实在是恐怖,霍涣等人吓呆了,有个别的侍卫刀都掉地上。
当然,霍涣好歹是个皇子,身边的侍卫也不都是刀都拿不稳的废物,典军、执仗旅帅等还是有能人的,但都在一开始就败在了骆乔的蛮力下。
侍卫典军现在正被骆乔踩在脚下,生死不知。
“霍、涣,好名字!”骆乔嘲讽了一句,然后很不讲武德在霍涣侍卫被要挟住停了手的时候,冲上前去一枪一个,通通放倒。
霍涣惊恐地瞪大眼:“你……”
邺京有传言,兖州骆氏女天生神异,可使万钧之力,且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乃人形兵器。
眼前这个难道……
可此人是个小子,不是个姑娘啊!
“你什么你!我准你说话了吗!”骆乔用枪尾对着霍涣的肚子来了一下,霍涣眼前发黑,不敢再出声。
阮瑎看着这一幕,只觉痛快无比,若不是怕自己会碍事儿,他也想上去踢霍涣几脚。
探子们把满地或昏迷不醒或破破烂烂的十六皇子侍卫搬开,捆起来集中看管,随后,骆乔执枪站在庭中,身边是二十位身手了得的探子。
“开门!”她大声说道。
还有大半十六皇子侍卫在外头撞门,门一打开,最头前的几个人踉跄了几下,还没站稳,后面有人挤,前面有人杀过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枪挑飞得老高,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幸运的吐几口血,不幸的后脑磕在石板上没了声息。
以前骆乔跟或跟父亲、或跟弓师傅、或是军中的叔伯将领们对战,不用蛮力就没有赢过,父亲说她是实战太少,只知招式,不知情势瞬息万变要因势利导。骆乔深以为然,就赖着父亲要他带自己上战场实战,每每都被以“年纪太小”给拒绝掉。
这一次,父亲出征,她绕过父亲跟使君磨来了这东魏之行,她要为自己证明,她已经长大了,可以把面前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刺、提、拦、拿、缠、翻、挑,一杆长枪如灵蛇,骆乔杀入敌阵之中,所过之处,敌人与惨叫齐飞,枪缨与鲜血一色。
她身体开始抽条,力气也随之又增大了不少,之前她都是练习如何收敛力气,现在她半分力气也不收敛,全力使出,她守在县衙大门,没有一个人能全须全尾竖着进门。
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过也。
杨瓒用匕首抵着霍涣的脖子,悠哉地跟张瑾说:“还好骆姑娘一起来了,看骆姑娘手执长枪的背影,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她果然是骆氏女!你们是宋国人!”霍涣惊叫一声。
张瑾和杨瓒对视一眼,前者对霍涣说:“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便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用刑后再说?”
“你敢嗷……”
杨瓒一匕首捅霍涣胳膊上,再抽出来把匕首上的血在霍涣的脖子上擦了擦,笑着说:“你不是说‘我敢’么,我真敢。”
霍涣眼泪都痛出来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满心都是怨毒,却毫无办法。
“听闻,东魏军中有一个传说,”张瑾的话叫霍涣抬起头来看向他,“兖州骆氏女,天降煞星,凶戾缠身,嗜杀成性,是为人形兵器。”
霍涣一颤,顺着张瑾的目光看向县衙大门外,那里兖州骆氏女双手横握长枪抵挡住一同砍下来的十几把刀。
雪亮长刀砍在枪杆上,椆木的枪杆已经有不少裂缝了。
这是从县衙库房里拿的枪,不是骆乔惯用的,对她来说轻飘飘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用起来虽然不顺手,但此时此地也不能挑三拣四,一看就是保养不当的长枪照样被她舞得虎虎生风。
这边十六皇子侍卫们发现这二十来人是以这个小个子为首,便有一队人围攻这个小个子。他们的人数是这群来历不明的暴民的三四倍,起初丝毫不惧。
也是骆乔等人攻得太快,他们又几乎都在门外,没时间去关注门内的状况,并不知道它们的主子已经被人挟持了,先进门的同袍都没了踪影。
十几把大刀砍下来,骆乔用枪杆横档,往后退了一步抵住其攻势,后退的那只脚重重踩在石板地上,青石板瞬间被踩裂开。
她腰微微往后一折,猛地弹起,将朝自己砍过来的十几把刀,连刀带人横推出去。
紧接着,她一挽枪,将枪尾往地上一柱,双手握着枪杆起跳,以枪为圆心,身体为弧,旋了一圈,将围着他的十几人一一踢飞。
落地后,再单手提枪横拍,把侧边冲上来的几个拍飞,再一转身,枪杆在手上旋了几圈,一时无人能靠近。
找准机会,骆乔枪尖往前一挑,两下把两人挑飞,一旋一缠再把旁边几人的兵器缠掉,就趁着空挡杀了出去到西南方,支应孤身陷入包围的探子,几个点刺挑提,与探子汇合,背对背一起杀向四方。
骆乔的力气委实恐怖,凡被她打的十六皇子侍卫少有不是高高飞起摔落地上。
霍涣身为一个皇子,该有的仪仗护卫不会少,这比跟他出邺京的足有两百人,来元城县衙的也足有一百多人。
张瑾这边只有二十来人,敌我数量悬殊,但胜算却不在霍涣这边。
骆乔能以一敌百真不是夸张,盖因从她手里飞出去的人非死即伤,连站起来都困难,还有那些被她挑飞的人砸中的,下场并没有比直接被她打飞好。
十六皇子侍卫这边一开始仗着人多,把他们二十来人分割开来进行围攻,没过多久,他们渐渐发现,被分割的人慢慢聚拢在一起,互相照应掠阵,越来越难对付。
而他们这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县衙大门前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还都是十六皇子这边的尸。
皇子侍卫这边渐渐开始有人怯战,骆乔这边则士气高昂,准备开始反攻包围。
“左右翼包抄,跳荡机动,四人随我冲,切割他们——”骆乔一声吼,长枪已经换成了抢来的双刀,冲入敌阵中。
四名士兵默契地跟随在他身后,五人呈锋矢直插入敌阵,一阵眼花缭乱的刀影过后,敌阵被他们切割成两块。
他们身后,临时上任跳荡队的探子跟着把他们冲开却没重伤的人补上一刀,左右两翼紧跟上把被切割来的敌人包围住,又切割,再包围。
骆乔五人冲锋一次后,又掉头再杀回去,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一刀就干掉了十六皇子侍卫典军。
东魏一个皇子配得仪仗侍卫里共两个典军,分管仪仗和护卫。
霍涣的侍卫典军,一个在里头就打得奄奄一息,一个在外头被一刀砍了。
也是他寸,骆乔因为砍得刀卷刃了,就准备就近抢刀,那个典军的刀正好在骆乔的视线范围内,她上前就把卷刃的刀砸在典军头上,她那等恐怖的力气,典军立刻被砸的头晕眼花,她劈手夺过他的刀,又顺手砍了他一刀。
骆乔一刀砍完就没管,后面有跳荡队补刀,她左突右杀,满身鲜血,都是别人的。
在死伤快过半之时,这些皇子侍卫就有不少心生退意。他们这些仪仗侍卫不少都只是充门面好看的,真正能打的没几个,有血性悍不畏死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要真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为什么不去军队挣军功,要来给个皇子做侍卫呢,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官宦子弟,要的不过是一份清闲体面的差事,不是要命的差事。
死了这么多人,有人承受不住,高喊投降。
有了人开头,立刻就有人跟上,没一会儿,全部投降,扔掉了兵器抱头蹲在地上。
一刀挥空骆乔,看着抱头蹲地上大喊投降跟个蘑菇似的敌人:“……”
二十几个浑身浴血的探子士兵面对敌人的投降,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骆乔,等着她下一步的指示。
“把兵器收缴了,”骆乔对探子们说,然后对她的俘虏喝道:“双手抱头,蹲着往县衙里走。警告你们,谁敢耍花样,我的刀可是不留情的。”
皇子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不听话,一个个抱着头蹲着往县衙里挪,一下一下跟一群鸭子在摆啊摆似的。
他们边摆边想,这小个子什么来历,力气大得出奇就罢了,还想出这么折辱人的办法,恐怖如斯。
鸭子……不对,是俘虏们“摆”进了县衙,探子拿了绳子把他们捆起来,只留了四个在外头收尸和搬受伤的人进来看管。
骆乔这边战斗结束了,张瑾的审问也结束了,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但是不多。
“霍涣来此,真纯粹冲着阮县令来的。他对杜晓之事没太多参与。”张瑾道。
“哇……”骆乔惊叹:“这是何等的色欲熏心。”
又看了一眼萎靡的霍涣,又叹:“色字头上一把刀,世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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