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的回信,还是在半个月后才到。

    白鹭拿着信走入屋中时,袁叶离几乎是跳起来的:“是夏薇的信?”她现在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于她,却似乎夏薇也并不介意。白鹭叹了口气,将信送到小姐手中:“是,小姐。”

    袁叶离很快将信拆开,抽出信纸。信上笔迹熟悉,但最奇怪的是,全然没有提迟迟不回信的理由。袁叶离皱眉,但问这个也未必有用,于是她继续往下看。夏薇说了几件小姐,但说得最多的,都是凌真将军回京的事情。

    凌真将军?

    袁叶离记得他——这个人的名号流传到百年后的齐国,至今御书房中仍有他的兵法,而且早有史官将凌真的一生记录成传记。然而袁叶离不曾见过他,不仅因为禁足,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相见的机会。

    此时凌真不过二十三,正是年青的时候,能在这个年纪上走到将军之位,当初还只是一介平民,这样的传奇人物,是注定要名留青史的。袁叶离皱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所记得的,关于凌真将军的生平,竟然有些模糊不清了。

    所以如今,夏薇会提及他,自然也是理所应当。但她会在寄给袁叶离的信里提及这件事情,却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夏薇的父亲设宴,将凌真将军请来。她刚刚知晓,在许多人的邀约之中,凌真只答应了夏薇之父。在那之前,除了皇帝所办的接风宴,凌真将军哪一个邀约都不曾答应过。

    实在令人称奇。

    夏薇顺带问了袁叶离,要不要来。那日的宴会,只要不是单请凌真一人,同设女宴,不过依旧分开来,只因男女授受不亲。袁叶离看了又看,却还是没有写回信。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去,而且决定的恐怕并非她本人。

    白鹭道:“小姐很为难?”

    她们相处朝夕,白鹭自然看得出袁叶离在左右为难。袁叶离笑笑,只说了个大概:“有人邀约,不知应否拒绝。”她没说这个宴会里或许能见到凌真将军,若是说了,只怕白鹭就会一个劲的怂恿她去了。

    白鹭看了信纸一样,但没有用,她看不懂。她耸肩:“小姐说了拒绝,那大约是不想去的吧。”她想了想,又道:“如若小姐愿意去,那就会说‘应否答应’。”

    袁叶离没好气:“你倒算计起我来了?”

    白鹭笑:“奴婢不敢。”

    袁叶离于是不再问她,自己想起来。其他宴会,女眷其实并无出席资格,然而袁叶离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当真有关联。她一旦想起事情来,就很难注意到身旁的一切,如今心中一团乱线,全纠缠在一处,就更是错综复杂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人进门来了。

    守在门旁的白鹭小小地吃了一下惊,然后连忙行礼并将人迎进来。袁叶离依旧坐在书桌前,对门口动静一点反应也无。直到听见一把老迈的声音,方才缓过神来。她抬头:“祖母?”

    进来的是一个雍容慈祥的老人,她拄着拐杖,袁叶离慌忙就去扶她。将人扶到椅上,白鹭端茶上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袁叶离道:“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她颇为风趣,这样反问了一句以后,就摸了摸她的长发:“我来看看你。”

    袁叶离垂下眼,握住老人家的手。

    “你出落得和你娘亲越来越像了,”祖母静静地说着,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就跟一个印子印出来似的。”

    袁叶离道:“多谢祖母关心。”

    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什么人来探望她,第一个来的还是这位长辈,袁叶离打从心底的感激。她们寒暄了几句,祖母询问了袁叶离的衣食住行,得知她生活无忧后,终于开口了:“你前些日子病了。”

    袁叶离点头,不声不响,并不向人抱怨。并不是她不想说,也并非她宽厚大度,而是眼前的人年纪不少了,倘若只是小事,那也不必要这样麻烦她老人家。何况在这宅子之中,又哪来真正的大事?

    祖母似乎对她这份态度,很是满意。却是叹了口气:“你父亲是好人,只是偶然严苛了些。”

    袁叶离只得应道:“孙女儿知道。”

    在这时候,除了应承,难道还有什么旁的话可讲?何况跪三个时辰,还容许白鹭给她戴护垫,在这些家族之中,当真只是反省而已。袁叶离并不觉得,比起在军营之中所受的苦,这些算得了什么——当然,如果她的父亲,不是为了家规,而是当真只是看她不顺眼,那就另说了。

    祖母又叹了口气,眼里写着的都是怜惜:“你是个好孩子。”

    说了半日,祖母终于道:“我请来了一位相识多年的神医,来帮你看看身体是否还有大碍。他在山中已久,这次愿意出面,还是看了我的面子。”

    神医。听及此处,袁叶离登时精神一振。

    她见过唯一的神医,就是梁缺和他的徒弟白术。听白术说,他的师傅已然过世,这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家,就连袁叶离也不大清楚他的岁数。但仔细一想,却知道不可能。因为这个时候,梁缺即使学医,也不会这么快就扬名京城。

    袁叶离叹了口气。

    梦中的时间日子,是不大准确的,她如今也没有那个条件,去查原来的记载。不过这世上没有早知道,袁叶离隐约觉得,或许查了也起不了大用。这些历史她的确都记得,可却不会像是记弹琴手法那样,一个个记清楚年份。

    何况一轮战乱下来,她早已忘记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了。

    但她依旧抬起头:“神医?”

    祖母笑了笑,只有年纪小的人才会如此,听见一个厉害的名头,就以为当真是天神下凡。她说:“沈神医当年曾经救过先帝,旁的地方我不清楚,但京城里人人都听过他的故事。”

    姓沈。袁叶离立刻就知道了,这绝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前几年,他也来过我们家,不过你那时年纪还小,应该是不记得了吧。”她说,颇为怀缅的模样。“沈神医的徒弟,和你玩得挺投契的,不过那以后我也没见过他。”

    袁叶离本来已经有点失望,但这下子却又抓住了重点:“徒弟?”

    祖母点点她的额头:“你果然不记得人家了。那是个挺沉稳的小子,不像是他那个年纪。不过这次,他也没来。据说他和师傅吵翻了,你可莫要提他徒弟,人家师傅是要伤心的。”

    袁叶离点头:“孙女儿知道了。”

    才说完话,就有人将人请进来。袁叶离看向他,此人和梁缺长得全不相像,唯有手里的药箱,袁叶离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记得,当年去飞雪山庄时,白术带着的就是这个药箱。不过如今,沈神医却是没有药童或是徒弟跟着,孤身一人,年纪又大了,若只看着身姿,确实有点形单影只的凄凉,但一看他脸上的皱纹,就知晓这定然是个固执而且脾气不好的老人,是最受不住旁人怜悯他的。

    袁叶离心中思索,或许这位神医,确实并非梁缺。但说不定,祖母口中说起的那位徒弟,就是梁缺?

    虽然她没有见到他,恐怕没办法一一验证了。

    沈神医生了一副不招人亲近的模样,但说话却还算沉稳。主要就是话少,面对寒暄只有一个反应,点头回应,仿佛连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功夫。他把完脉,也不说话,低头写脉案。袁叶离觉得,这位神医并非不想解释,而是他可能认为:难道病人不懂得自己看药方?

    他将药方交给老夫人,外祖母收起,一连说了几句好话,这位神医却始终不回应些什么。看着祖母的模样,袁叶离知道,这位医者恐怕一开始就是这个模样,数十年来不曾变过。

    就在说得差不多时,袁叶离却忽然问道:“小女不敏,想请教神医一个问题。”

    沈神医抬头,看着她。她说:“不知神医可曾见过一种病,会让人失去神智,忘却自己所爱?”

    这问题问得有点冒险,听得她问了出来,身旁人似乎都有些错愕,不知为何袁叶离会这样问,更不知沈神医会否因此发怒。但袁叶离却不怕,倘若这位是白术那一脉的师傅,那纵然不懂一些人情世故,却是愿意与人说关于医术的问题的。

    她若不是有几成把握,看准了神医的性子,又怕日后没有再次相问的机会,也断然不会这样冒险。

    沈神医道:“老夫不知。”

    他的回答,让袁叶离有几分失望,若是连他都不认识情蛊,那么恐怕就无人知晓此物了。但沈神医的下一句话,却又让袁叶离生了几分希望:“不过,有听说过类似之物。”

    “在遥远的山边,有一些村落,会研究这样的毒物。”沈神医道。似乎因为不太与人交往的缘故,所以不擅长说和医术无关的事情。袁叶离凝眉静听,却听得他一句话了结了这个话题。“我称之为蛊。”

    说完以后,沈神医匆匆告辞,再没留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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