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外出,但袁叶离病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办法。但若不是见到夏薇,她还真想不出来。当病好了以后,袁叶离就坐在桌前,准备写一封信去给夏薇。她这一场病,断断续续病了半月,倒是不知,夏薇是否还记得她。

    屋里没有磨墨的丫鬟,袁叶离动手自己磨,出来的成品倒也不算差,不浓不淡,用来写信刚好。磨墨是有技巧的,她提起笔,写了一个落款,依旧用夏薇二字。可落款与问候以后,她就没了下文。

    在京城里,送信总是快的,不是送到旁到城里,那就好得多。可袁叶离不知道,她到底该写些什么。

    若是直接问夏薇,她可有认识的人……袁叶离觉得,自然是有的,但也未必当真和此事有关。她知道的太少,而想问的太多,如今袁叶离不仅是不知该如何回去,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而问情蛊之事,又未必会有回音。即使在后世,听见情蛊二字的人,也不算很多。蛊是大忌,大多数人一生中恐怕也见不到一次。就算夏薇知道,也恐怕只能说些书里的旧闻给人听。

    但若是让她闲聊,她又不是来与夏薇论琴的,她还想回去,不找到情蛊的来源,或者至少找到认识她的人,那就不算完了。

    就在袁叶离思索时,忽然听见偏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开始时候还注意不到,一旦周围安静了,就明显起来。袁叶离回头一看,她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那偏厅中情况的,却又不能这样明显地去看。

    进贼了?

    这个念头猛然闯进袁叶离脑海中,她登时紧张起来,看着偏屋处的动静。她并不觉得,这个时候她能做出什么事来。然后她放下笔,往偏厅走去。轩中寂静无人,而她如今觉得,这动静更像是一只偷食的老鼠。

    她走过去,这才发现,是白鹭坐着在叠衣裳。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难怪呢,不然她怎么觉得屋里静了一些,原来是白鹭不在。

    白鹭顿时站起来,比她还惊恐:“小姐?”

    袁叶离笑了笑,也不说些旁的什么,只是道:“没事。”

    做丫鬟的立刻推过来一把椅子,让小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袁叶离道:“怎么你在弄这些?”

    “衣裳实在太多了,”白鹭微笑:“奴婢就将小姐的领了过来,自己叠。”

    袁叶离皱眉,她并不觉得事情是这样简单,但她也没有多问。这府中到底只有她一个小姐,其余的都是往上数的长辈,并不至于有人会欺负她。就算有,也不需要她刻意去解决。

    白鹭问:“小姐有事?”

    “没有,”袁叶离摇摇头,神色不算幽深。然后她道:“我在写信,想不到该写些什么,所以来看看偏厅是谁进来了。”她说的是实话,只是隐去了一半。说完她又站起来,“你慢慢叠,不必管我。”

    她回身往屋中走去,却像是忽然明悟了些什么。她提笔开始写,却是简短的,仿佛问候一样的书信。却夹杂了一句看似不起眼的问话——近来听说了什么趣闻?

    这就是大海捞针,撒网捕鱼了。

    袁叶离听说的事情不多,近期不过是凌真将军凯旋,宫中大赦天下的事情。可既然卫承渊说情蛊与她有关,而她不可能离开京城,那想必此事,也在京城中发生吧。她记得后世,带来情蛊之人乃是杨柳,可如今也不知是否一样了。

    信寄到了夏薇手上,却还是久久没有回音。

    像一片在河里流失方向的柳叶。

    袁叶离并不知道,在国公府里,当有新信寄来,就被人撕干净,然后柳枝就那样抽到本该收信的人身上,直到夏薇伤痕累累。再次上药,然后被撕碎的碎片被人拾起来,一片片拼贴成原样,最终夏薇才能写出一封回信。

    而在京城的街道里,一个面无表情到冷漠的少女,坐在马车前,丝毫不怕街道上行人注目。她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对她说:“小姐,快到了。”

    车中人轻轻应了一声,什么都不曾多讲。染晴一脸无聊地转过头,继续看着车外的风景。京城很大,而且繁华。旁人看的是美丽的商铺与车水马龙的酒馆,她看的却全是些最脏最乱的细节。天子脚下,依旧有人被拖进暗巷,或者一两个不经意根本不会察觉的乞丐,还有跑出来买东西,身上衣服脏乱的小孩子。

    不多,却都被她尽收眼底。

    她一直看到城西,直到一栋宅邸前,那宅邸很破,地带也偏,一看就知是京城中穷人才住的地方。染晴跳下车,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裳比路上绝大多数人都残旧。对于这些差距,如果想让自己不嫉妒,对没读过几本书的染晴来说,无视是最好的选择。

    车里有一人下来,正是那被染晴称为小姐的人。她长得与华佳琪有几分相似,却要妖娆许多,一看就知不是良家少女,却不知为何会住在这里。

    屋里早有人迎出来,看见她们,也不意外。那女子进屋去,染晴跟在身后。宅邸里早有一屋的瓶瓶罐罐,旁人看不出是何样名堂。染晴看着那一屋的物件,却也沉默不做声。只是让开,对小姐道:“小姐,你的东西,都送来了。”

    柳叶点点头,也不多讲。她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裳,脸上神情世故,仿佛半点不在乎屋里的东西。她转过身往楼上走去,楼梯的门板吱呀作响。她说:“听人说,楼里有好几个叫染晴的丫鬟,你可要改名?”

    丫鬟的名字都是随手捡的,若是嬷嬷来取,总是重名的多。染晴却道:“不必了,小姐。”

    柳叶挑眉:“若是如此,恐怕就要被人打了。”

    那烟花柳巷中,从来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只因出了争执,打斗一场,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染晴却道:“奴婢就叫染晴,被打死了,那是奴婢该死。”

    柳叶也不多言。

    这个人固执,她一向知道,全然不像只得十四五岁。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染晴做事倒快,很快就将床铺好,并放水让她入浴,动作利落半点不差。直到梳洗完毕,染晴才多问了一句话:“小姐,你不怕?”

    她们一路上可算是相依为命,可也看不出染晴对她有多少分感情。

    到了如今,总算是露出了半分惧意。

    柳叶笑笑:“我怎么可能怕?”

    染晴沉默。

    她是在城镇里跟上来的,因为想看一眼京城。柳叶本来在一条落后的村庄里,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和京城里的人搭上了线,要去那烟花柳巷里,不知做些什么营生。她是柳叶带着的,本来就不该问这样多。

    她所知道的不多,即使柳叶本来就不让她知道太多,可这个姑娘,终究还是东凑一块西补一点,最终将结论拼凑了起来。

    柳叶带着的那些东西,多半与医道有关。神秘而莫测,而且种类那样多,她知道如果柳叶不教她,她一辈子也认不清楚。染晴见过柳叶,用一小葫芦的药,让一个男人死在榻上;她听说过那庞大村落,从来不与人交往,而且好奇心过重去问的人,多半都没有再回来。

    染晴终究只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蛊这个词汇。可她终究得出了一个结论:莫要去碰那些东西,那是多余。

    至于柳叶——同样地,染晴不打算深究,一切不是死物的存在,你深究了都会坏事。

    柳叶望着夜里,无边的黑暗。京城里的街道,夜里也是无人的,冷清得要命。她的声音,凄清地传来:“我若是怕,就不会逃出那荒山野岭,单独一人到这京城中来。”

    染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柳叶自然也不需要她说话。她继续讲:“你刚刚也瞧见了,这京城里多么好,连宅邸都比家中要好上许多。连那路过的小贩,穿的衣裳都比我们村子里的人好些。我如果能挣下一条活路来,也肯定不会比他们更差。”

    贪。

    染晴想到了这样一个词汇。她听着柳叶说的话,却不禁想到:当今齐国,已经算是发达,若是人人都买得起一辆马车,有机会到城中来,那当真不知乡村会是何样境况。所以城镇和京城隔的这样远……

    说着,就回应了一句:“当今陛下圣明,治国昌隆。”

    柳叶一笑,她这个侍女说话全然不按顺序来,倒是显得有几分疯样。她打断了她的想法:“你这小姑娘,难道还把主意打到宫里去了?那可不是平民百姓能去的地方,想也不要想。”

    蜡烛的萤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已经快要熄了。

    染晴看着它,没有说话。进宫有何好处,再说她也不必进……倒是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赚到钱,找来一两本书看。柳叶听她不说话,也就翻了个身,打算入睡。却听得侍女染晴静悄悄地走向烛台,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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