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老徐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在人中心：“这地你熟…”
我顺着徐长青指的地方看去，是那片炸伤我的地雷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带兵过去，埋伏。”徐长青说话时难得地没提林笑书：“敌军应该很快会打过来，这次任务重，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危险来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明白吗？”
他看向我，我看着他，善恶难辨。
“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句话是我们之间的暗语。
本是没出事前我俩之间互相打趣的话，意思是“自己人有问题”。
我环视着老徐身边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些人里面有中校，有少尉，集中营中的重点骨干一个不剩地聚集在了一起。
如果真的有…会是谁？
独眼中校还躺在担架上，应该不是，老徐能说这句话，应该是有了明确的证据。
但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偏偏叫中了我，用这种方式传暗号，要么是他把这个暗号也告诉过别人，聚在一起说了，信息传递方便；要么就是他也不清楚那号人物是谁。
他虽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叛徒的气息，叛徒极有可能就在我们之间。
而他当面传递信息就是防止观察的人起疑心，老徐目前相信的人，也许只有我。
我抬眸看向他，想得到进一步确认。
徐长青表情难得的柔和，蜡烛明灭的火焰在他脸上映出一丝和蔼可亲的不安，他冲我点点头，催促道：“那就快去！莫石，带上你的人，听凭甘上校调遣。”
“是。”角落里的声音嘹亮无比：“莫石领命！”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老徐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莫石这人我并不陌生，他虽说和我年纪相仿，军衔却相差甚远。
同期的士兵里只有我和夏威尔破格升职为上校。
他这人好胜心强，心眼小，对外总爱说我和夏威尔走的是狗屎运。
但我们彼此都清楚，没有哪个狗屎运是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我和夏威尔胜在了视死如归的勇气，而莫石败在了瞻前顾后的谨慎。
这种事情本不分对错。
价值观不同，性格迥异，便会造成不同的人生。
可难缠就难缠在，在我升为他的顶头上司后，他一边锲而不舍地为我和夏威尔升职一事造谣，一边仗着自己在部队里的资历不服从管教。
这事老徐是知道的。
他非但知道，还是这场事故的幕后调节者。
眼下，他让这么个人和我合作，我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石…”徐长青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意味深长地对角落道了句：“一定要服从指挥。”
看着，莫石逐渐荫翳的面庞，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地雷区很是荒凉，驻守边界其中一项原因就是诱敌深入。
战士们用短暂的失败，激发起敌军的胜负欲。
只要放松他们的警惕，便有机会将人带入地雷区。
而人一旦进入地雷区，那么接下来的战争便犹如瓮中捉鳖。
话虽这么说，但在短时间内让士兵了解地雷的布局，并保证站在里面引诱敌军，并且不将地雷引爆，这称得上天方夜谭。
我们目前也只能确保，集中营不被击溃。
诱敌深入是下下策。
敌军没有直接炸毁集中营很明显是弹药出现问题，所以空战基本不可能。
能在出兵前将飞机开过来打草惊蛇的战略，多半也是客观因素逼迫他们不得不发起进攻。
试想，如果能等到我们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在地上作战时再派出空兵，那集中营的战士岂不是必死无疑？
众所周知，集中营从来没有空军。
所以作为集中营边界守卫的工作就尤为重要。
老徐既然放心交给我，我就没理由敷衍。
“合作愉快。”我看着面色凝重的莫石，伸出了自升迁以来的第一次右手。
“合作愉快。”莫石犹豫片刻后，还是伸出了左手，手掌上的老茧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我的指尖，随即便收了回去，满脸嫌弃。
我头一次没和他计较这些，出洞前领着林笑书，跟着他的队伍一同向林子里走去。
我本不想带林笑书，但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况且我对他有承诺在先。我起初有些担心他会拒绝一并前行，但好在他并没有推辞，很爽快地跟在了我身后。
害怕他再被人欺负，我甚至扔给他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
但消停不过三秒，在我领着大部队往地雷区走时，莫石又整起来幺蛾子。
“据我所知，夏威尔上战场的时候都没有带德布拉。”莫石戏谑的声音从我耳侧传来，他背着枪，枪杆有意无意地朝林笑书身上偏。
林笑书嫌弃地躲开，可很快，那人又狗皮膏药般地贴了过来。
“这事和你应该没太大的关系。”我不大想理会他，将林笑书一把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地敷衍道：“有这种闲工夫，倒不如好好规划一下战士的分工。”
莫石其实比喻得很贴切，夏威尔养的德布拉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军犬。
德布拉更像是夏威尔的宠物。
在这一层面上，德布拉和林笑书有着绝对的相似。
听到我的答复，莫石嗤笑一声。
很明显，他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反击。
“你俩还真是臭味相投啊？”莫石笑道：“一个违纪养狗，养得跟儿子似的。一个违纪养儿子，啧啧啧，养得跟狗似的，你俩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你进一家门，你说是不是？”
放屁的话，我白了他一眼，正打算发作。
可还没等我发火，林笑书倒先烦躁起来。
他一把攥住了莫石有意无意敲打他的枪杆，紧接着用力一拽。
莫石居然在这股力道下，打了个巨大的趔趄。
而一旁的我也并没有闲着，在他尝试站正的瞬间，我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
在莫石重重栽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我还不忘佯装关心地俯下身，询问道：“莫石，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莫石被我俩的举动气得牙痒痒，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笑书…刚刚是你拽我的吧？”他没理会我的阴阳怪气，转头将怒火对准了我身后的林笑书。
“您知道我的名字？”林笑书先是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很大方地承认道：“您的枪一直在晃，我还以为没有背好呢，想着帮您调节一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莫石目眦欲裂。
林笑书这种超乎常人的坦然似乎彻底激怒了莫石，他迅速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林笑书的脑门：“老子一枪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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