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和夏威尔坐好，老徐都没有解释猎枪的意思。
“今天除了看车。”老徐顿了顿，接着道：“我还想给各位看个有趣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口哨，放在嘴边吹起来。
哨声未落，林中就有了动静
这是要干嘛？
我和夏威尔疑惑对视一眼，但下一秒，林中出现成串的俘虏就解释了我们疑惑。
“练活靶。”
老徐不再解释，摇下车窗后，将猎枪探了出去。
长黑的杆子对准不远处的俘虏。
“喂！伙计们！子弹可不长眼。”老徐对着人群喊完，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速穿过人群，伴随着一声惨叫，不知是扎进了谁的脚踝。
起初，面面相觑的俘虏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随着老徐扣动扳机的频率不断加快。
出于本能的，他们发现了端倪。
混乱中，一声沙哑的“往前跑！”给在场的所有人指引了方向。
他们有人往东，有人往西，串联他们的绳子很快因为长度不够，让许多跑在前端的人不得以放慢了脚步。
小孩的哭喊声，大人的呵斥声，女人的尖叫声，伤者的哀痛声，五花八门杂糅在一起，乱得禁心动魄。
老徐对俘虏的表现很满意，他收起猎枪，对我们笑道：“试一试？”
夏威尔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僵硬，他指着最后面被拖拽出一条血印的，倒在地上冒血的俘虏，犹豫道：“老徐…这…这…不人道。”
“哈哈哈哈。”老徐夸张的瞪大眼睛，将猎枪使劲塞入夏威尔攥紧的右拳里，反问道：“人道？什么是人道？”
“人道肯定不能是…”夏威尔结巴道：“胜之不武，我父亲说过……”
“好了。”老徐面露不悦的打断：“俘虏而已，当时集体焚烧你不是最先赞成吗？”
“焚烧的是战俘及其亲属，俘虏和他们不一样，都是百姓…”夏威尔似乎很抗拒，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以前虐待战俘，他总能找些巧妙的原始法子让战俘开口或死亡。我想不明白怎么到了俘虏面前，这个粗鲁的自称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居然也找回了一丝为人的正直？
老徐没有为难他，转头看向了我。
“甘上校，一起啊？”
“好。”我没有犹豫，对准了视野中正在奔跑的卷发男人，面无表情的扣动了扳机。
几乎在枪响一瞬间，男人血花四射，应声倒地。
男人被砸烂的后脑很快在地面上淌出一湾血泉，草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脑浆包裹，绿色成了红色。
墨绿的树林成了猩红的海洋。
“好！好！好！”老徐兴奋极了，连拍了三次手，感叹道：“到底是年轻人…准！太准了！一枪毙命。”
我没有应他，专心致志的寻起了下一组猎物。
打枪靶，我在部队是出了名的准。练活靶，倒是第一次，当真新鲜。
我没夏威尔那么多愁善感。
我欣赏脑浆在眼前崩裂的美感，喜欢猩红晕染的气息，贪恋人们无计可施时的绝望。
至于他们是谁，这并不重要。
阿猫或是阿狗，战俘或是俘虏，在我眼里都一样。
当然，林笑书除外。
俘虏们还在往前跑，由于我的出手，倒下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奔跑的速度也不由慢下来。
俘虏为了活命和奔跑，不得已背上了受伤或是死去的友人。
而背上的人无疑成了新一轮活靶子。
老徐枪法不够准，很少对准人，可一旦对准了，他就会死命的扣扳机。
有几个被人背着的倒霉鬼，就这么成了枪下的亡魂，他们背部被老徐打的血肉模糊，在声又一声的枪响，死的磕磕绊绊。
夏威尔在一旁无声的叹息，他闭上眼睛，捂住胸口，振振有词的替每一个灵魂祷告。
准确的说是每听见一声枪响，他都要小声念一次，有原则的一反常态。
我则透过猎枪的倍镜，仔细欣赏这场别出心裁的杀戮。
不得不说，血液是除了林笑书外唯一能让我兴奋的东西。
我欣赏这场彻头彻尾的杀戮。
如果我在欣赏的过程中没捕捉到林笑书，或许我会喜欢这满场的猩红。
但我看到了林笑书，透过倍镜，在我准备射杀的猎物旁，那张熟悉又惨白的脸让我浑身战栗。
这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柱不断攀升，我头一次恐惧起满地的猩红来。
为什么战俘怎么会混在俘虏堆里的？为什么我千叮咛万嘱咐的特殊对待员林笑书也混在里面？为什么？还是说只有林笑书被混了进来？老徐想干什么？让我亲手杀了林笑书？
如果打中林笑书，如果林笑书死掉，如果林笑书被我亲手杀死，被老徐杀死，我会这么样？
我想不出答案，也不愿意想答案。
徐长青此刻正在发车，他想凑近些再用枪。如果俘虏没打完的话，前面不远处只剩下雷区，里面的剂量，足够炸死所有人。
我收起猎枪，枪管不慎剐蹭到皮肤，高速运行过的管子如同我此刻的心情般烫的吓人。
“停下！”我对徐长青说。
“怎么？玩腻了？”老徐猛地刹车，车内的小部件哗啦散了一地。
“林笑书为什么在里面？”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察觉到夏威尔的震惊 ，不知道是对林笑书还是对老徐的做法。
“嗯…谁知道？”徐长青耸耸肩，云淡风轻：“或许搞错了。”
“搞错了？”我从牙缝中憋出三个字。
怒火止不住的烧。
我本想和他计较，可这群俘虏为了逃命，哪怕是背着一堆死人，也能迅速往地雷区移动。
还有五百米，五百米过后，所有人都会化为影疯。
该死！
“让他们停下来！”我发狂似的冲着徐长青喊。
“这我控制不了。”徐长青的表情不温不火，若无其事的安慰道：“下批战俘马上送来，到时候再挑个新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长青！”我已然被愤怒吞噬，来不及和他计较。便发疯似的拉开车门，跑向那堆缺胳膊少腿的猎物。
我听见老徐的子弹上了膛。
我听见他扣动了扳机。
我听见夏威尔在惊叫。
俘虏因为这声枪响跑的更快了。他们距离地雷区更近，距离我更远。
其中包含着跌跌撞撞被人群裹挟着逃亡的林笑书。
“停下！前面有地雷！停下！！林笑书！”我撕心裂肺的跟在后面喊，全然敌不过老徐一枪接着一枪的催促。
俘虏不信我，林笑书更不信。我看见他奔跑的步子在听到声音后有所迟疑。
但也只是迟疑。
所有人更愿相信看得见的子弹。
“甘上校！”老徐大喊道：“前方有雷区，你躲远点！小心伤着。”
“混账东西！”我大声啐了句，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不断提速的越野车。
一枪打破了车的左后轮。
车速原本不快，突如其来的子弹，让它直接停了下来。
同时停下来的还有老徐手中的子弹，若不是夏威尔拦着他估计想爆我的头。
听见车子没了响动，不少俘虏放慢了脚步。
我不敢怠慢分毫，用尽全力跑往林笑书身边靠。
老徐在不远处端着猎枪狂骂娘。
林笑书仿佛感受到我在靠近，在我要快追上他时，他猛地转过身，眼里噙满了泪。
与此同时，跑在最前端的俘虏引爆了林外的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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