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是中了圈套。

    很快,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衍哂笑一声,等在原地。

    以少林寺空隐方丈为首的众人很快便到了几人所在之地,众人手中举着火把,将幽暗的荒林照得灯火通明,陆珂溟下意识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冷。

    众人见到莫丛已气绝在地,不禁倒吸口凉气,一时之间,无数道怀疑的目光朝几人射去。

    众人中,有莫丛生前的好友林奕,林奕是崆峒派的大弟子,却最是沉不住气,他看到蓝觅手中尚滴着血的剑,恶狠狠道:“好啊,原来天席第一铸剑师竟是柒墟教的奸细!”说着,直接拔剑便要冲上前来,却被空隐一把制止。

    空隐乍见一条人命消逝,神色悲恸,但林奕这般只会将局势搅得更乱,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莫掌门已然殒命,但此事尚未成定论,林施主切莫冲动,万不可妄动杀机。”

    林奕愤愤道:“人都死了!我们都亲眼见着,还有何可说!”

    “误会误会!”匆忙赶上来的楚孟之喘着气道,他稍稍平复了呼吸,朝众人作揖道:“在下逐云堂楚孟之,这件事实是误会,适才是在下亲眼瞧见莫掌门飞过来的,但夜色浓重,蓝兄弟定是瞧他不清,自保之下方才情急刺出一剑。”

    众人见是逐云堂少主,神色稍霁,林奕却不饶,“楚少主,难道便一句情急自保,便能将此事一笔勾销?”他双目通红,语气悲凉,“可怜我莫兄弟一生短暂,才亡父没多久,便惨遭杀害,而今连给他做个主的人都没有……”

    众人听罢,无不起恻隐之心,想来今日是势必要替莫丛讨个说法。

    楚孟之何曾见过这个阵势,他慌忙上前安慰,“林兄弟,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诡异,凶手恐另有其人。”

    林奕瞪着顾衍,“我不信。”

    陆珂溟瞧清那神色中似带有私怨,传音入迷道:“你何时得罪了这位小公子?”

    顾衍显然没想到此人在这种局势下还想着八卦,他细细回忆了片刻,“好像多年前他来寻我铸剑,我嫌他剑法太次,没应,”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好似还被我手下羞辱了一番。”

    陆珂溟了然般扬了扬眉,倏然掌风一扫,火把尽数熄灭,林奕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察觉有一股极其阴冷的真气朝他而来,他忙拔剑朝前刺去,谁知这剑竟是扎扎实实刺到了实处。

    一声沉重的顿响,火光重新燃起,林奕愕然瞪着眼,跪倒在地。

    林奕张着嘴大叫一声,将莫丛的尸体推出去,“你、你这是何意!”

    适才陆珂溟刻意隐藏气息,降低存在感,是以林奕一直未注意到他,直到此刻他才将视线落在陆珂溟身上,瞧清他的模样后不由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好啊,又多一条柒墟教走狗!”

    顾衍哂笑,漫不经心道:“林公子,算了吧,还嫌不够丢人?”

    林奕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被言语侮辱至此,早已双目通红,他飞身一掠,已避开空隐方丈的阻挡。

    林奕到底是崆峒派大弟子,在武学上已能位列江湖年轻一辈的高手之流,他若认真地使出全力,空隐疏忽之下,自然也阻拦不得。

    长剑在黑夜中闪出迤逦青光,直指顾衍而去,林中瞬间剑气四涌,如同风卷残云,众人惊惧林奕这几年竟是精进至如此,这一剑势如破竹,蓝觅没动,陆珂溟自然也不可能动,只有楚孟之有心无力地焦急叫嚷:“顾先生小心呐!”

    然这般迅猛的攻势,却倏然停在顾衍身前一寸处,无法再前进分毫。

    顾衍略微青白的脸在此刻看着仿若地域鬼魅,他嘲弄地看着他惊疑不定的面容,“还不停手?”

    林奕只觉剑被插在了一堵无形的厚墙上,进不得退不得,额间冒出细细冷汗,他竟察觉有一道极为诡异的真气顺着剑慢慢攀上了他的胳膊,不过片刻剑已脱手,林奕也被那真气屏障掀翻在地,狼狈不已。

    众人这是第一次见顾衍出手,皆是惊诧不已,空隐虽是佛门中人,性子最为平和,此时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讶道:“顾施主,这……”

    江湖人皆知真气修炼分三阶,第一阶为无形,第二阶为有形,却是空有架势实则无杀伤之力,第三阶便是能将有形真气化为利器,对战时无需动手,只消运力即可击败对手,是以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在对决时往往兀自屹立不动,看似不动声色,然则一战之后,周身的花草树木却是遭殃,原因便在于此。

    其实江湖中并非没有武林宗师达到此阶,在场的空隐方丈便已然到达第三阶中期,但这一境界出现在顾衍,一个虽被称为天才铸剑青年,实则看起来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身上,还不知已练至第几重,便委实让人惊惧不已。

    陆珂溟偏头看向顾衍,只见顾衍面色淡然,“各位,虽在下侍从确实刺了莫丛一剑,然确如楚少主适才所言,不过是黑暗中的自保之举,若是各位遇到,又会作何反应?”

    作何反应?

    想必适才林奕已给出了很好的答案。

    见众人迟疑,顾衍又道:“此刻已然子时,此地甚是偏僻,敢问各路英雄是听了何言才一起来的此地,又为何会这般巧的撞见适才的一幕?”

    众人闻言目光不由向林奕看去,林奕急道:“大家莫听他所言,顾衍对外从不显山露水,年纪轻轻武学竟有如此造诣,若非学了邪门武功,怎会如此?且若非我适才试探他,他又岂会将真面目揭露于人前!”

    他这一番话既破了脏水给顾衍,又为自己树立了识破他人阴谋的英勇形象。

    空隐道:“林施主莫急,贫道觉着顾施主所言有理,此事确实疑点重重。”

    跟在空隐身后的众人应和居多,虽十分怀疑顾衍展现深厚武功的出处,但在天席与崆峒派之间,恐怕没人愿意得罪天席的第一铸剑师,毕竟江湖中的兵器十有八九是出自天席,而这□□中绝大部分又是出自顾衍的流派下,若此刻得罪顾衍,往后的兵器怕是要没着没落。

    江湖的现实,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陆珂溟开始明白为何顾衍在一开始选择铸剑师这一身份伪装自己。

    “你们为何不信我?”林奕站起身,大声道。

    “莫不是贫道不信林施主,只是此事复杂,也许林施主也是被人所蒙蔽了。”

    “方丈,我分明听见天席中人说顾衍今日要暗杀莫丛!绝无半句虚言!”

    顾衍不见丝毫惊慌,只耸了耸肩无辜道:“江湖皆知天席不过是铸剑师一聚集地,天席鱼龙混杂,铸剑师皆自立府邸,各自为派,他们见我年轻有为兵器卖得好,眼红了嫉妒我陷害我,并非不可能。”

    顾衍在江湖人眼中一直是神秘的,见过之人也皆称赞此人气质超脱,此番蔫坏的话语风格倒是从未听得,人群中不禁传来阵阵低笑,只觉传闻中的铸剑师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林奕依旧不死心,“别以为你做的事无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衍点点头,“那么你是在何处见得天席中人?”

    林奕冷哼一声,道:“自是在客栈听得,那两人自以为说话声无人听见,却不想全被我听了去。”

    顾衍闻言不再言语,林奕自然认为顾衍这是无法辩驳。

    众人却皆暗自叹息,崆峒派虽不算大派,但却也屹立武林百年不倒,其掌门于然丘在江湖也算是号人物,却不知因何教出了这么个愚笨固执之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清亮声音,“各位,且容在下说几句。”

    只见一约莫二十三四的青年缓步行至人前,他个子不高,面容清隽,气质若林中翠竹,双眸如星辰,让人瞧着便觉整个人都舒展起来。

    他朝众人恭手道:“在下青山派掌门余孜舟。”

    余孜舟乃是武林后起之秀,青山剑法讲究轻逸灵动,他人偏清瘦,身姿灵巧,是以他虽是首届弟子中最后一个入门的,青山剑却使得远胜于其他弟子,也因性子与前掌门颇为契合,是以年纪轻轻便接手了这青山派。

    江湖许多人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有传闻他与前掌门虽同为男子,暗地却有不当关系,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方才上位。

    余孜舟曾在客栈听到众人这些不堪之语,然竟没生气,只持剑一笑而过,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留下,有人道他是心虚,有人道他行事光明磊落,不过是不屑于解释罢了,然众口铄金人言籍籍,总归余孜舟此人名声不大好。

    余孜舟立于人前,说话声虽不大,却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依在下看来,我们都是中了柒墟教的圈套,且不说天席中人行事低调,向来鲜少涉足江湖,单凭客栈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便委实天真了些。”这番话虽平和客气,对林奕的做法之不赞同倒是毫不掩饰。

    “林贤侄,你说呢?”余孜舟虽因辈分原因要唤林奕作林贤侄,却因年纪与林奕相仿,这般喊起来倒有了些揶揄的意味。

    林奕自知理亏,却是放不下面子,仍硬着口气道:“那现下该如何?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莫丛作为一派掌门,这般被人设计杀害自然不能算了,”余孜舟想了想,又转头看向顾衍,“顾先生以为如何?”

    顾衍瞥了眼莫丛的尸体,“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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