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微光穿破云层,天刚破晓。

    白一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令她脑子暂时出了短路,缓了一下后,她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江旭家过的。

    女孩脸一转,立马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江旭还睡在她身边,一只手臂搁在她的腰际。

    白一晨抬眸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了好半天,最后,她伸手摸向他冷峻的轮廓,指尖顺着他的眉骨、鼻梁、嘴唇的曲线轻轻划过,到达下巴触碰到他的胡子时又改用指腹柔柔地摩挲,好奇地来回抚摸。

    这时,江旭两排密密的长睫毛动了动。

    女孩怔了一下,笑弯了双眼。

    真爱装!

    温热的气息不断轻轻地吐在自己的脸上,紧闭双眸的江旭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距离自己究竟有多近。

    男人有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接着,床一沉一松,感觉到她离开后,江旭才敢偷偷松了口气。

    岂料,这时耳边却响起软萌的嗓音。

    “江旭,我不后悔,也不打算放你走。”

    下一秒,温软的触感快速碰了碰他的唇。

    直到传来门关上的声响,江旭才猛一下睁开眼睛,眼底满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知道他醒着。

    他也知道她昨晚没睡着。

    此刻的他真的是又甜又苦又涩……

    他真的能放纵自己吗?

    一团混乱的江旭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踏出房间,出去又该怎样面对她了?

    结果,他一个人在房里待了好半天。

    听见外面窃窃窣窣的动静,江旭按捺不住好奇心才步出房间。

    房门一打开就有一股香气扑鼻。

    走到大厅,看见厨房忙碌的身影,他顿时愣住了。

    专注弄早餐的白一晨仿佛感应到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回过身,笑迎向他。

    “起床了?我做了早餐。”

    女孩明亮的双眼绽放着令人怦然心动的朝气,仿如在黑暗中冒出一点希望的星光,在他心中如萤火闪烁。

    “粥可以吗?我盛一碗给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尝过了。”

    “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噢,对,我以前煮过一次。”

    白一晨忽然想起了。

    男人撇过头望向她一早准备的早餐。

    餐桌上不但有粥,还有炒蛋、包子、火腿……

    虽然都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食物,但此刻却有一丝丝暖意渗上心尖。

    “来!”

    女孩关掉炉火,转身张开双臂,笑望向他。

    江旭眉一挑,虽然一头雾水,但仍渐渐走近她。

    “怎么了?”

    “抱抱。”

    没等他主动,白一晨一直抱住了他,男人的双臂紧紧搂住她,眉宇间都是宠溺。

    “以后怕的话,就躲我怀里。我保护你。”

    听见怀里人说的话,男人一怔。

    这么小的身板明明就缩在自己的怀里,居然还说要保护他

    男人眼眶一热,不知不觉闭起眼睛,静静感受她的存在。

    两人亲昵相贴的肌肤感受彼此传来温热体息。

    良久,空气传来轻轻一句。

    “你会觉得我是懦夫吗?”

    “不会。”

    女孩回答得极快。

    白一晨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似乎是看穿他心里所想,眼神再坚定不过。

    就在昨天他昏倒后,她已经找霍天明问清大概的事情经过了,甚至大吵了一顿。

    事情涉及她父亲,霍天明没有半点儿保留,而且他所知道的和自己掌握的资料应该是差不多。

    起码他目前说的,她都知道。

    “我不能说我完全可以体会你这些年的痛苦,但421的事你不想管的话可以不管,没有人逼你,我也不会逼你。”

    她父亲的事,她有办法去解决,所以她不想去逼任何人做任何事,尤其是深陷自责的人。

    她相信江旭不是不想记起,只是无能为力,不然他不会这么痛苦和内疚。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江旭试图从她眼神里看出一丝动摇,可是没想到她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这么小的年纪,她到底是怎么消化这一切的?

    从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江旭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心窝间热哄哄的,有什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丫头”

    “别有压力,南城的警察不止你一个,你没必要把所有的事都揽上身。”

    纤细的手臂紧紧搂紧他宽厚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就像在安慰小孩似的。

    环住她的铁臂不由得加紧,几乎希望将她搓进自己身体,和自己融为一体。

    江旭心潮腾涌,泛起层层的微波。

    半晌,他轻颤唇瓣。

    “谢谢你。”

    “江旭。”

    “嗯?”

    “我搬来和你住吧!”

    女孩轻轻的飘出一句,仿如是在说一句平常话似的,江旭登时僵住了。

    瞳孔微颤,男人张口闭口好几回,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要搬来和你住。”

    白一晨甜甜地再次重复一次。

    本以为他应该很高兴,却万万没想到男人一改感动的脸孔,低声怒斥。

    “不行!”

    清晨的大街留下了尽情欢乐后的一片狼藉。

    特殊支援队继续回到还没解封的公厕内外再次检查。

    原本应该在地上的药品、啤酒和针筒等物证都被鉴证科取走了。

    “把现场照片给我看一下。”

    江旭一说完,小李就将平板计算机递给他。

    荧幕滑过一张张的照片,江旭正透过照片回忆起那天看见的情景。

    他记得那天早上一进门就闻见很浓烈的酒味,而且药丸和啤酒都洒满地板。

    这些毒品都李奕带来的吗?

    但是江旭相信他作为卧底,他不会吸毒的。

    但既然他不是吸毒,为什么要拿出来呢?

    不吸毒的话,为什么体内又验有毒品反应呢?

    不是他带来的话,又是谁放在这儿?

    江旭思考的同时,两眼不忘环顾四周,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遗漏了。

    时间一分一秒飞逝。

    大家见队长在原地动也不动,知道他是在思索案情,谁也没有打扰他,各自继续寻找证据。

    江旭将所有线索、物证在脑海中过一遍确认没遗漏后,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对方是怎样将毒品放进厕所里的呢?

    “阿强,打电话叫小礼测试一下针筒有没有李奕的皮肤组织或血液。”江旭说到一半,想了想,续说,“还有看看啤酒罐和药物袋有没有李奕的指纹。”

    “你怀疑李奕体内的毒品不是在厕所里注射的?”白一晨问。

    虽然他今晨的拒绝令她有小小的不开心,但她只是担心江旭而随口一提罢了。

    毕竟他们才一起没几天,同居确实太快了。

    “嗯。”

    江旭心不在焉地回应,一双小手便牵上他,用力一握。

    手掌忽的传来暖意,江旭垂眸一看,愈加能感觉到她的力度。

    他知道她这是鼓励他。

    大掌往她头顶一压,勾起一抹要她放心的笑意。

    即使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处理3年前的案子,但面对这些案子,他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老、”

    本来是想确定安排而返回的路然话只说出一个字,她这时候才发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小白,有你的。”路然眼露赞叹。

    听见她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

    虽然早就猜到他俩的关系,但是大伙儿还是不禁大吃一惊。

    不过,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白一晨追江队追得多苦。

    更何况他俩的外形还挺搭的,硬汉配软妹子。

    呃……虽然是假的软妹子。

    “那我们以后应该叫嫂子还是小白呀?”

    江旭假装没听见他们的调侃,眼神东飘西飘的,却掩盖不住脸颊的红潮。

    这真的是天下红雨,队长竟然也会难为情!?

    别说他们感到意外,江旭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思议。

    换作以前的他,打死也不可能做这种明知会被嘲笑的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就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似的。

    “嘿!然姐别闹了。我们先回局里吧!”

    知道自己男人的脸色薄,女孩赶紧转移话题。

    忙碌时间过得特别快,大伙儿从一早就开始查案,但却半点儿头绪也没有。

    对着这些现场照片、监控、墈查报告大家早就陷入脑闭塞阶段。

    毕竟破案也是要讲求灵感的嘛!

    既然什么都没想到,午饭时间也快到了,他们便三三两两去用膳。

    而在办公室的白一晨一边等待去了鉴证室的江旭,一边研究案子的细节,把自己想到的通通都写在白板上。

    李奕为什么要将自己反锁在厕所里?

    地上的毒品到底是谁的?

    他进厕所前遭遇了什么事呢?

    一返回办公室,江旭就望见女孩煞费苦思的样子。

    “想到什么了吗?”他问。

    身后传来声音,白一晨回头望见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发现。

    江旭看了眼白板,拿起笔,在上面再添一句。

    毒品怎样进厕所里的?

    白板上的一堆问题,两人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大脑都在高速运作,希望突然间可以灵光一闪。

    不过可惜,世间上没有这么多奇迹。

    “饭来囉!”

    爽脆的声音伴随食物的香气涌进办公室。

    路然率先回来,身后还跟着老余。

    两人将手上两大袋外卖放上桌子,掏出一盒盒饭盒。

    见状,白一晨赶紧上前帮忙打开它们,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办公室。

    云耳蒸鸡、节瓜炒鱼片、回锅肉、酱爆豆腐

    “开动吧!”

    老余哄声一响,各人自动返回自己座位,拿起属于自己的白饭,准备开干。

    然而,一心思索案件的江旭却紧盯白板,半点儿要动的意思也没有。

    这也是他的坏习惯,一工作起来就不吃饭。

    说什么吃饭会影响思考

    简直无语了!

    知道他习惯的女孩干脆将蒸鸡去骨后夹到江旭的嘴边。

    “呀~”

    听见她声音,男人下意识张口。

    无端端吃了一口狗粮的老余选择性当没看见,没有人喂自己就只能自己继续喂饱自己。

    等他吞完鸡肉后,女孩又夹了一块鱼肉给他。

    “小白,我家小乐都会自己吃饭了。”

    路然揶揄的声音响起,江旭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顿时涨红。

    焦急开口之际,他一时忘了嘴里的鱼片还没吞完,鱼碎一下子掉到食道卡住。

    “咳咳!”

    女孩看见后赶紧拿来一瓶水,扭开后递给他,手掌轻拍他的后背。

    江旭连忙灌了半瓶水才总算缓过来。

    “你也太宠小江了吧?”

    目睹整个过程的老余也忍不住出声。

    正常都是男朋友做这些事,哪有女生主动做这些的?

    岂料,白一晨不但没有脸红,还满满宠溺。

    “自己选的,我不宠谁宠?”

    女孩突如其来的一句险些让他又再呛倒了。

    望着再一次夹到自己眼前的鱼肉,江旭困窘地支吾。

    “我、我自己来。”

    “哥。”

    笑意盈盈的空间响起温文的声音。

    大伙不约而同望向门口,言之礼正缓缓走近他,向江旭递向最新的检查报告。

    “你猜得没错,针筒上确实没有李奕的dna,那两个药袋和啤酒罐也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就是说李奕是被人逼进公厕,但他体里的毒品反应怎么解释?”路然问。

    “一个潜伏了这么多年的卧底突然被追杀的可能只有一个。”

    江旭淡淡说出了这句后,老余自动接话。

    “他身份暴露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在某处被吸毒了,然后逃到公厕里。这样的话,凶手是谢昊?”

    路然道出心中的猜测。

    虽然暂时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小李和阿强回来了没?”

    江旭语音刚下,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老大,方正荣不肯说。不过查到每月定期都会一笔钱打进去他的账户。”

    阿强一进门就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查到是谁吗?”

    “查不到,是海外账户转的。”小李道。

    “那个……”

    一直沉默的白一晨突然发声,大伙儿下意识望向她。

    只见她偏头想了一下,续道:“如果方正荣只是一个拆家,happyhour究竟是他的毒巢,还是……老板其实另有其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这两件案子是有关连。

    经女孩这样一提醒,江旭仿佛想起了一些事。

    “韩瑜死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不是皇冠?”

    江旭忽的冒出这么一句,小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老实地点头。

    “是。”

    “小李,将酒吧街的酒吧全都查一遍;路然,联系一下霍队。”

    “找我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人还没进门,爽朗的声音就率先传进来。

    看见霍天明脸上的笑容,江旭就觉得碍眼和头疼。

    “现场针筒上没有李奕的dna,药袋和啤酒罐也没有他的指纹。

    死者鼻腔上有毒粉,但没有吸食进体内,而且后颈有压迫性损伤,应该是被人强逼吸毒,然后发生争斗,逃到公厕里将自己反锁起来,最后因为注射过多毒品死了。

    几乎可以确定李奕应该是被发现身份而被杀的。”

    江旭一下子将自己脑海里的分析说了出来,听得大伙儿一脸错愕。

    靠!

    他们的队长什么时候这么健谈了?

    他不是一向懒得说这些分析吗?

    就在大家都困惑之时,江旭只想快点将霍天明打发走。

    他现在只要看见霍天明就头疼。

    “公厕的后巷没有监控,但是它却连接了几家酒吧的后门,分别是已关掉的happyhour、皇冠、3点15分和乐一乐吧。”

    霍天明眉头紧皱,他对于这几家酒吧的名字,一点儿不陌生。

    “小李,监控结果有了吗?”

    “呃……有了。根据街道监控,李奕最后去的地方是皇冠……

    暂时只看见他800进入皇冠,并没有他出来的画面。接着就是他突然从一条距离酒吧大概50米的巷子里冒出来,直奔公厕。”

    小李报告调查数据的同时,将监控画面透过计算机投射在投影荧幕。

    “我估计他们应该是有秘密进出口。”

    霍天明捻了捻下巴,双眸不停地闪烁。

    此时,一下晃动闪过女孩的余光。

    吃完饭的老余正将抹完嘴巴的纸揉成一团,投向门口边的垃圾桶。

    投……?

    女孩两眼突然一闪。

    原来就这么简单?

    她好像知道厕所里的毒品是怎样弄进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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