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  字迹落满纸页,但其实细看去,却是明明白白的一十二字。

    学业初试,  家业始理,功业……

    呵,  无名。

    孟彰自己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他自己心知肚明,其实不必有这样一份梳理。他所以写满这一张纸页,  还是因为他想要有一份这样的梳理结果。

    它是提醒。

    提醒孟彰需要将有限的时间门和精力集中在紧要的事情上;也提醒他最好尽快将得用的人给培养出来。

    思想的转变也好,  思维的重塑也罢,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他不应在这个世道里强求真正能与他思想契合的同伴。

    作为决意点燃篝火的第一点火星,总是需要第一个承受住那些寒潮的冲击。当年孟彰所知的先辈是如此,他这个后学之人也不会例外。

    将那写满了字迹的书纸挪开放到另一侧,孟彰重又一顺搭落在案桌上的宽袖,  让那有些干凝的毫笔笔端回到砚台处。

    待那毫笔笔端从砚台处离开,  孟彰面前的空白纸张上很快又落下一个个字迹。

    也是简单的两个并列的字词——“阴世”和“阳世”。

    而在这两个并列着将这一张原本空白的纸页分作两半。

    阳世占去了左面一半的位置,  正如阴世占去了剩下那右面一半的位置一样。

    孟彰一面在书纸上快速落笔,  一面也在心里快速流转过相关的细节。

    大抵是多年来的矛盾不断积蓄,令得这个世界俨然变化成那沸腾的油锅,  只等一点火星落下,  这油锅便会被彻底点燃。

    那其中积攒到势能,  也会随之释放,就像野火一样,  烧尽它们一切所能烧去的东西。

    包括恩仇,包括因果,自然也包括对错。

    世人称之为……劫。

    这场劫数,  在阴世天地,是阴神的正位,是天地气象、规则变化导致的种种灾劫,也是从阳世天地那边席卷过来的时代浪潮的更改……

    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阴世天地接下来这百年、数百年乃至近千年内的变化脉络都是比较明显的。

    总比阳世天地那边厢的明显。

    阳世天地那里更是混乱。

    从皇族司马氏一族波及到各家世族高门乃至是天下黎庶的帝位传承;因国朝社稷不稳、汉族自家根基动摇同时被催逼出来的异族的野心;蛰伏在侧同样虎视眈眈等待机会的道门法脉;现如今虽未见痕迹但应该不会缺席这方天地舞台的佛门法脉。

    在这诸多势力交相乱战之间门,还会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天气灾害……

    就连孟彰,都不确定最后会是谁在这样的乱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对,孟彰确实知道哪些势力大概会是赢家。但他们怎么赢的,这中间门又是谁个攫取去了那最大的利益,孟彰却是不得而知的。

    这方天地确实与孟彰前生所生活的世界存在着一定的渊源,但它们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而且孟彰所知晓的那些结果都是从历史、传说了解而来。

    谁知道那些历史、传说经过了多少矫饰和修正呢?

    莫说是孟彰这个穿越者了,怕是司马慎这个亲历过一回的重生者,都未必真就完全了解这中间门的全部经过。

    而更关键的是,世界的发展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机械的。

    它会变。

    尤其是当处在关键节点上的人物心思、想法  、安排变动的时候,那世事也会随之改变。

    可谓是变数无处不在,孟彰自觉他自己……

    嗯,起码是现在的他自己把握不住。

    从那无意识的出神中回转,孟彰仍是将那书写了字迹的纸页收起,面对同样崭新到发亮的光白纸张。

    白纸里有清淡竹香缭绕不去,此刻便同那墨香一道,铺在孟彰的周身,自然而然地将孟彰圈在这独立的一方界域里。

    学舍各处都有目光转来,但最后却总是无功而返,默然归去。

    新的行书落在了这张新的纸页处,似那巨石沉落水湖,又是龙石镇在关坳。

    那是一个字,落在中央处,仿佛庞大到无法再容纳其他同类般的字。

    梦。

    看着这样一个字,孟彰也是沉默。

    会有人愿意去相信吗?方才孟彰提笔时候,真正想的其实是另一个字。

    “人”,孟彰最开始想的是它。然而到孟彰的手开始带着那蘸墨笔杆移动的时候,一笔一划落在书纸上的却是这样一个“梦”。

    这算是缘定,还是字卜?

    可是……他方才提笔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借这一点灵光窥见些什么的啊!

    他这是在梳理己身内外诸事,不是在做占卜。

    孟彰微蹙着眉看了一阵,到底是将那只写着一个字的纸张仔细收入随身小阴域里。

    不论孟彰先前的本意如何,这占卜结果总是到了他手上的,他不能不重视。

    不过经了这一桩意外后,孟彰多少也消减了几分兴致。

    他再简单地检视过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对外间门杂事的种种处理后,便将那些字迹清晰的纸张通都收起来,自己另取了清水来洗去毫笔上沾染着的墨汁。

    墨汁被清水冲淡去,原本还有些干硬的笔毫也在水中渐渐软化,最后柔和地舒展开来。

    同墨汁一样淡化的是孟彰不自觉郁结的心绪,似那笔毫一般软化舒展的,也是孟彰那隐隐纠缠的心思。

    待那些文宝被重新仔细放好的时候,孟彰就还是那一个孟彰,平静安定,不急不躁。

    拿着《春秋》慢慢翻看,孟彰的心思更是沉淀了进去,只不断地揣摩手中《春秋》所收录的史料旧事,再无暇理会外间门杂事。

    一直在悄悄留心着孟彰这边厢的小郎君小女郎们心里有些发怔,似乎莫名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面面相觑一阵后,一位小郎君暗叹一身,却是旋身坐了回去。他在自个儿案桌里翻找一阵,却是找出了一本《诗经》来。

    “你……”

    在他临近坐着的小郎君低低地呢喃,很有些犹豫。

    那小郎君神色不动,只悄然对他传音。

    “你心中有疑虑,我也有,但有一点……”

    “你敢拿你心中的疑虑,去打扰孟彰小郎君吗?”

    另一个小郎君无声沉默。

    那位小郎君似是扬了扬唇角。

    “真要是那么空闲,不若多看看书。但凡能从书典中多体悟一二道理,都是我等到幸事,不是吗?”

    另一个小郎君听着,嘴角一时止不住地抽搐。

    还不是吗?

    那道理谁不知道?他是痴了还是傻了,敢答不是?

    “是是是,这话说得再有道理不过了。多谢告诫,日后必有回报。”

    那言下之意,谁还又听不出来了?

    饶是那正在沉淀思绪好认真看书的小郎君也禁不住被逗笑了一下。

    “不必客气,应该的。”

    孟彰的姿态太过平常闲适,纵然童子学学舍里的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心里连连生出些猜测,也仍旧是被孟彰的气机感染,不自觉地也放松了不少。

    学舍里这些年岁不大却早早夭折的小郎君小女郎们便下意识地遵循着往常的习惯,或是低声说笑,或是随意玩闹。

    整一个学舍的氛围平常又随意,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童子学学舍的这边厢气氛相对闲适,学舍里的生员放松而随意,不代表离开了这学舍里往外间门去的那三人也能有同样的心情。

    不错,这话说的不是旁人,正是正坐在弈棋楼三楼雅室里的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

    此刻的这三位太学童子学生员,正各自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家兄长的侧旁,肃着一张脸听他们的谈话。

    他们听得很是认真,姿态也甚是端正,完全不见丝毫的散漫,那态度可谓是很好的了。但倘若此刻有人细细地看这三人的眼,那他一定可以在那里找到这个你在快速弥漫扩散的迷茫。

    很明显,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他们家的兄长这会儿到底都是在商谈着什么。

    又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这三位孩童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多少是能够跟上王璇、谢琦这几位兄长的脚步的。但这会儿,他们是真的连人背影都要看不见了。

    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多坚持几个瞬息以后,头昏脑涨的庾筱挺着那僵直的背梁,暗下却到底忍不住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让她那被挤得几乎转不过来的思绪清明一些。

    待稍稍缓过劲儿后,庾筱这才小心地拿眼角余光去观察王绅和谢礼两人。

    只一眼,庾筱的情绪便低落了下去。

    还能坚持且眼看着还甚为轻松地谢礼,她是一点不奇怪,在他们三人中,谢礼原就是最为出彩的那一个,即便只论说家族力量的话,还有一个王绅压在他们头上。

    可是到她都坚持不下的这个时候,王绅竟然还能撑得住……

    这就真的让庾筱羞愧了。

    就算这个时候的王绅很是狼狈,身上一片片的水迹显化,几乎将他自己的死相都给挤压出来,但支撑住就是支撑住了,庾筱还不至于缺少这点承认事实的勇气。

    明明早先时候,她比王绅还要强一点的,什么时候这强弱竟是颠倒过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庾筱竟已不再只是拿她的眼角余光去看王绅,而是往王绅的方向半偏转过身体,愣愣怔怔看着王绅。

    王璇、谢琦这四位成年郎君的话语俱都也停了,默然看着这四个小郎君。

    具体地说,是看着庾筱。

    庾亘,颍川庾氏这一代在阴世天地里的掌事郎君,庾筱的族中堂兄,此刻无声笑了笑,拎起案前摆放着的茶壶,给王璇、谢琦、桓泰以及他自己续了一杯茶水。

    王璇、谢琦和桓泰转了目光向他看过来,庾亘也只是笑着,抬手一引,无声邀他们饮茶。

    即便是常在军伍中的桓泰,这会儿也没有多说什么,配合地举起了摆在面前的杯盏。

    经这么一缓,待王璇、谢琦和桓泰将那饮去半盏的茶水放下时候,庾筱也已然是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半垂着眼坐得越发的端正。

    王璇、谢琦和桓泰只平静地扫过一眼去,就似是往常时候碰见的那样自然,随后就将他们先前正谈着的话头又给续了起来。

    “你们手里可是有了?”庾亘团团看了散落坐在各处的王璇、谢琦和桓泰一眼,问。

    “没有。”

    “都在桓甲葵那里,我没有。”

    王璇、谢琦和桓泰很利索地回答道。

    略停一停,桓泰先问道:“东宫出来的那符令确实有些意思,我们几家或许也可以学一学?”

    他们龙亢桓氏的根基在军伍,而军伍……

    谁都知道,军伍之中或许也讲资历,但更看重的却还是个人的功绩与勇武。

    那东宫弄出来的符令,在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颍川庾氏那里,或许会因为太过赤·裸·裸而被人嫌弃,但在龙亢桓氏、在军伍中人那里,却是最合胃口不过了。

    因为龙亢桓氏、军伍之人的思维很简单,也很直白——好东西就那样一点,谁都想要,但那好东西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就看谁更狠,谁更能豁出去。

    桓泰虽这样问着,但一双眼睛却盯紧了王璇。

    他知道,只要王璇也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剩下的谢琦与庾亘的态度就可以不那么重视了。

    桓泰的小心思谢琦、庾亘两人也都明白,此刻他们面上不见异色,只一双眼睛平静地凝望着桓泰和王璇。

    尤其是王璇。

    王璇的脸色也很是平常。

    他沉吟了一阵,也望入了桓泰的眼里去。

    “不成,毕竟是君臣有别,东宫那里明面上看上去不显,静悄悄的没漏出多大的风声,但处处都留了眼睛在看着……”

    王璇自己很快就又将话接上:“我们再要弄出来一个同东宫那边很有些相似的符令,只怕内宫里的那几位就要出手了。”

    “那帝城里乱归乱,总还算是他们一家子的私事,我们再要是随意插手……”

    他摇摇头,作出了结论。

    “怕就是祸非福。”

    这阵子已经缓过来的庾筱脸色一喜,随即就稳住那波动性起伏的情绪,循着王璇的话语开始一点点推演各方局势的发展。

    她好不容易又听懂了一些,这时候不循着痕迹追上王璇、谢琦等四人的脚步,难道还要任由他们将她甩得越来越远,乃至于到后来即便她从头到尾都在场旁听,也会像是听场天书一样的结果?

    她才不要!

    庾筱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一刻她的双眼几乎有微光映照,像极了前一刻时候她所见到的王绅的模样。

    那边厢的桓泰细看王璇一阵,见他没有要改易心思的意思,便往侧旁的谢琦、庾亘看过去。

    但很显然,谢琦和庾亘同他也不是一样的心思。

    “……可惜了,那符令只一看,便知道该是妙用无方。如此好东西,我们竟用不了。”桓泰也只能叹息着道。

    这时候,谢琦看他一眼,抬手抚了抚袖摆,也开口了。

    “也不是就完全用不了……”

    桓泰精神一震,转眼看便看住了他:“嗯?你的意思是?”

    或许是因为桓泰这会儿的精神很有些激动,或许又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缘故,这会儿的桓泰一身气势直直铺开,几乎将整个雅室的空间门都给笼罩了进去。

    而此刻直面的谢琦,更是正面承受桓泰这一场气势冲击的那一个。

    然则,任由桓泰气势如何汹涌,闲闲坐在那里的谢琦却是连袍角都没有一丝的摇晃。

    俨然是八风不动,波澜不惊的岳恃姿态。

    “那符令的本质,其实是以利动八方。八方之人,八方渠道,都可以被放出来的‘利’所引动。是不拘一格的意味……”

    哪怕直面此刻释放压力的桓泰,谢琦说话也仍旧是不紧不慢。

    那样的风仪看得王绅、谢礼这四个小的两眼放光,崇拜不已。

    “我们几家被人死盯着,不能凭此搅动八方,但是用来调动我们族中自己的资源,将我们族中自己封存的资粮再分配,该还是可以的。”

    谢琦眼角雨余光瞥见谢礼这些小儿郎望来的目光,面上原本那有些冲淡的笑意当即就添了几分软和。

    王璇也点头道:“这倒确实是很有些道理。”

    王璇这么一发话,王绅的目光当即就转了过去。待王璇说完后,王绅似模似样地仔细斟酌一番,也默默地点头,似很是赞同地样子。

    都是做人兄长的,当着自家妹妹的面,庾亘又怎么甘愿黯然失色。

    他也灵敏接话道:“只是这样一来,怕就有人会不愿意。”

    王璇摇摇头,不甚在意。

    “由不得那些废物不愿意,东宫都已经拿出了符令来了,我们几家如果再没有相应的手段来作为钳制,只怕旁系的那些郎君、女郎就得被诱动了。”

    听得王璇的这话,庾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跟着便瞥向了王绅。

    她是没说话,但她的意思却随着目光的流转,明明白白地传递到王绅那里。

    王绅默然一阵,对庾筱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他家兄长惯常都是这样的。

    总是用平常简单的语气说那很不客气的话,让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庾筱面上显出了几分庆幸。

    幸好她家兄长不是这样的性格,不然,饱受荼毒的怕就是得他们庾氏的兄弟姐妹了。

    王璇、谢琦、庾亘和桓泰没在意这些旁听小郎君小女郎的暗下交流,仍在继续商谈。

    “族里资粮的分配规矩,从今日起确实是要变了,再不变,我们族里自家怕是就得被分割了。”谢琦道。

    庾亘问:“变是得变,只不过……我们几家要不要联合一处?”

    “你的意思是?”桓泰当即接住了话头,配合问。

    “东宫那符令的关键是利,足够诱动人心的利。那利,可以是天材地宝,可以是道书功决,可以是官职位置……”

    “就目前来说,那符令出自东宫,只有东宫的根底作为凭依,看起来可以真正诱动英才的东西不多,但是,我们都知道……”

    说到这里,庾亘话锋一时停住,团团看过座中的其他三个成年郎君。

    明明庾亘没有在看他们,但坐在一旁旁听的王绅、谢礼几人仍然是下意识地整肃心神,都很认真地听着。

    “这都是暂时的。”

    庾亘继续说道:“我们都能看出这符令背后的能量,帝城内宫里的那几位如何就不能?尽管那几位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门里,对朝政时势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东宫加以扶持。”

    “那符令虽小,却在切切实实诱动各方英才,使他们为人所用,那几位不会看不到。他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庾亘加重了语气,“只要他司马氏没有旁的人出手制约东宫那位,东宫所能提供给符令持有者的、供他们凭借符令功绩兑换出来的,怕是就包括他司马氏所拥有的那些资粮。”

    王璇、谢琦、桓泰还是没有说话。

    庾亘也不在意:“他司马氏有一整个大晋在背后支撑,但我们却没有。”

    “要抗衡司马氏,只凭借我们一家一望是做不到的,必须得联手,”庾亘道,“这不是我们所以会坐在这里的原因吗?”

    ‘这不是我们几家几望一直以来相互扶持的原因吗?’庾筱默默地在心里帮着庾亘将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王璇摇了摇头:“资粮的相互流通可以,但要将我们几家的动作一并统一,却是不合适。”

    桓泰有些不满。

    连带着同他坐在一处的桓氏小郎君桓雒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王璇目光平静看着桓泰、桓雒,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却也有谢琦在旁边帮着他分说。

    “我们确信东宫那边所储备的、供给符令持有者凭符令功绩兑换的资粮很快会得到补充,这事情大抵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但是……”

    谢琦抬起眼睑,目光就落在了桓泰身上。

    “是的,我们,包括天下所有明眼之人都知道司马氏一族插手了,这符令确实归属于东宫那位太子,同时它也会在某些必要时候任凭司马氏一族调用。”

    “但人家事情做了,却愣就是不言明,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无赖的事情,”庾亘也是点头,“我们都知道,司马氏一族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三比一……

    桓泰心下暗叹一声,也知道事不可为。

    他不甘心,但还是得接受事实。

    “所以?”

    王璇、谢琦、庾亘对视一眼,齐齐开口。

    “所以我们几家在调整族中资粮分配规矩的时候,也得做好相互支援、随时统合成一体的准备。”

    桓泰一阵斟酌。

    王璇、谢琦和庾亘都知道,桓泰并不是在判断事情的可行性,而只是纯粹在说服他自己而已。

    在这样的沉默中,桓雒默默地,默默地同王绅三人对上了一个视线。

    王绅、谢礼和庾筱同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原本是没有什么的,如果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的这笑容不是一模一样的那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笑容的话。

    桓雒的目光当即就暗沉了三分。

    这是在笑他们家野心太大?!

    桓雒定定看着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一眼,硬生生将目光转开,落在自己摆放在膝上的那双手。

    谢礼暗叹一声,到底没有任何更多的动作。

    桓泰无声无息扫了一眼自家的族弟,目光再抬起时候就扫向了王璇、谢琦和庾亘三人处。

    那目光里的不满表现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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