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之下,他上前想出手相救,但许子旼又怎会不知他神魂的虚弱,他拉着他,自己抢先上前。
他虽然不知,许青州为何见到这个少年后,心绪起伏如此之大,但只要回来问问子穆就好,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不存在隐瞒。
可是事实上,在最初,许青州就是隐瞒了他的病情,虽然最后他告知了他,但是许子旼的心里,终究是有着对自己无能的懊恼和怒火。
而这份怒火,被他间接性的转移到了眼前这个,看不真切的魔族身上,他真的像极了那晚的魇魔!
漫天的寒气使得这个小村庄,犹如进入了腊月寒冬,树上结满冰凌,地上也结了厚厚的冰层。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许青州走到角落,关心的问道。
然而却见到少年呆呆愣愣的,想来是被吓着了,他拿了一件衣衫给少年披上,然后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他们刚刚一路跑来,经过多家门户,确实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看来这个村子里,就只有少年活了下来。
其实少年并没有害怕,身为魔界的六少主,怎么会被这些吓到呢,他不过是在这个人围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他铭记于心的香气。
那是一股冷冽的松木香,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给他披了一件衣裳,那香味就更加浓郁了。
再一次闻到令他梦魂萦绕的香味,却并没有然他感到高兴,而是充满了杀虐,因为这中清冷干净的气味,只有仙尊才配的上,这个人又是谁!
他就是这般的奇怪,任何事任何物,只有仙尊才是对的。
但此时的他,并不急着动手,若是他们死在这个魔族手里,不仅为他争取了逃脱的时间,自己还不用出手,真是一举两得。
如果他们真的能击追杀自己的魔族,倒也不妨,他有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手段。
另一边的许子旼可不想离开许青州太久,他操控着灵气,冰凌幻化成的长剑招招狠戾。
那魔族被削去了手臂,他捂着伤口,看着躲在他人身后的六少主,冷哼一声,离开了。
竟然躲在修真界的人身后,有辱他们魔族尊严!就算他再能躲,到时候自己和三少主汇合后,看他还怎么躲!
“子穆。 ”许青州散去一身凌厉,来到许青州的身边。
“那雾气里的领域散了吗,我们得先去镇上将他安置好。”说着,他看向许青州,眼里是安抚的笑,“放心,不会瞒着你的。”
“散了。 ”许子旼垂眸应下,他从许青州的手上接过少年,提着他的衣领就瞬移到了镇子的附近。
索性旁边的许青州顾及少年还小,用灵力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少年对瞬移的眩晕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
寻了一处医馆,许子旼将少年丢了进去,再次出来时,眼巴巴的看着许青州,就等着他的解释。
许青州无奈,道出了自己少年时的一件事。
“还记得,我刚刚在朝堂站稳脚跟时的事情吗?”许青州敛下眼帘,思绪回到久远的过往。
“知道。”许子旼对这段时间点,记忆的非常清楚,因为这段时期来到他身边的子穆,就
总是望着远方出神,有很多次甚至是忽视了他。
“我一个年纪轻轻的状元郎,被封为了少傅,这百官之中,定会有人心生不满,所以先帝将一位痴儿交与我教导,还特许我留在宫内。”
庙堂之上,在听到皇帝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人封为少傅,他们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平。
少傅一职,随时没什么实权,但品阶却是从一品。
“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年迈的丞相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宋青帝冷着眼,透过冠冕,看着底下姿态万千的众人,在视线落到那个一身朱红状元袍的许青州时,冷意全全化开。
“众爱卿放心,孤只是想给吾儿找一个先生罢了。”
听到这里,那些心有不甘的臣子才放心了心,因为大皇子是个傻子,现如今都十六岁了,还不会说话识字,这叫人过去可不就等于和官场无缘了嘛。
他们这个时候,还露出了可怜的眼神,没想到引得满城轰动的状元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晚朝散去,只有许青州被留在了偏殿。
“子穆。”急着见他,所以朝服都未退下的宋青帝,一见面就唤出了许青州的字。
“陛下。”尚且还有些青涩的许青州,脸上带着些许锋芒,周身也是鲜明的色彩,是少年人的肆意,但从他的举止间,也是能看出他温雅的性子。
“你我之间,不必行如此大礼。”宋青帝扶起他的手。
许青州一笑,这会儿的他,其实从不在意这些虚礼。
“子穆,孤很抱歉,只能委屈你当一个小小的少傅了。”宋青帝是真的心疼他,可是这里面也带了他的私心。
他将许青州间接性的,留在了这深宫里。
后面的几日,许青州一直都在皇子府,一个脸上圆嘟嘟,身穿华锦的少年奶声奶气的叫着,“先生,这个是你的名字吗?”
他看着许青州,眼神里虽然有些呆滞,但还不至于像世人口中说的,无法开口说话。
许青州听到声音,才看清自己笔下写的名字,他一愣,原来自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写下了许子旼。
他莞尔一笑,随后又在旁边写下许子穆,“这个也是我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在一起,就好想许子旼此时也在他的身边一样。
呆呆的少年又好奇道:“先生,那我叫什么名字啊。”
“慎之,沈微阳,字慎之。”
“那父皇呢?”此时,少年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认真的看着许青州执笔,写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名。
“陛下呀,沈青阳,字文初。”许青州耐心的为他解惑。
而宋青帝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只要您喜欢,没人会拒绝的。”旁边的李公公虽然白发苍苍,精神头却很好。
宋青帝没有回头,他只是直直的看着, “他不一样,子穆他虽然看着温和,但是那一身傲骨,没人能使他屈服的。”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动,摩挲着手里的白瓷瓶。
他在犹豫,因为这里面装的,是皇族的秘辛,一种可以控制人意志的药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皇子在许青州的教导下,开始有了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两人也越来越亲密,有时候宋青帝看在眼里,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冬季,房屋摆着炭火,香炉内也升起一缕紫烟。
“咳咳……”桌案上,许青州看着一些秘案,他虽然明面上是皇子的老师,但是在暗处,他一直在为皇帝收集着贪官污吏的信息,和处理一些明面上不会处理的事。
“咳咳咳……”他捂着嘴,又轻咳了几声。这几天,许是着了凉,他一直咳嗽不断。
“大人大人。”一个青灰色布衣侍童,端着一碗药走过来。
“小安你先放下吧,等我把手上的事先处理完。”许青州认真看着手上的折子。
安心没动,他眼里带着喜色,“大人,这可是陛下和大皇子一起为您熬的药,您就赶快喝了吧。”
许青州一顿,无奈,最后放下笔,一口喝下了,“咳咳咳咳!”他喉头发痒,连忙放下碗,移动身子在一旁咳嗽。
安心急忙给他顺着背,“这……这这这,吃了药咋还严重了。”
“我没事,缓一下就好。”他撑起来继续看着折子。
而宋青帝那边,在安心端起药走后,这对父子瞬间就翻了脸,“先生是我的!”沈微阳的眼中,是宋青帝非常熟悉的偏执。
“你有什么资格。”宋青帝掐住他的脖子。
对于眼前这个,尽管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丝毫没有留情。
“呃……”沈微阳涨红了脸,却没有退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藏的是什么吗……”
宋青帝眼眸一凌,将他扔出了门外,重重的摔在雪地上。“那就看看吧,他到底是谁的。”
少年也拍了拍身上的雪,挑衅道:“先生当然是我的,父皇,你已经老了,就别肖想了,好好宠幸你的那些妃子们吧。”
说着,他啧了两声调侃道:“啧啧啧,那些个妃子,这么冷的天,还穿的那么单薄在御花园搔首弄姿,也不知道先生看到会怎么想,反正孩儿看着就心烦。”
他拂去一身雪,然后捧着雪花,又变成了呆呆傻傻的样子一蹦一跳,去往许青州的房间。
而宋青帝,他的目光比这冰雪还冷,“影一。”他唤了自己的暗卫。
“那旭日微阳太刺眼了,就让他、埋进雪里吧。”
不必多说,那暗卫已经明白,眨眼间他便离去。
第二日,许青州再次见到沈微阳的时候,却得到一个噩耗。
——大皇子偷跑出去玩雪,却一夜未归,第二天虽然在冰湖里发现了他,却早已没了生息。
“都是一群废物!连一个心智才六岁孩童的人都看不住,孤要你们有何用!拖下去,通通都斩了!”皇子府里,宋青帝暴怒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齐刷刷的求饶。
“看来孤是对你们太温和了,孤想做什么,还容得你们求饶!”
这一声怒吼,使得所有人都缩紧了脖子,噤了声。
是他们看多了陛下在大人面前的温柔,险些就忘了。
那个凭一己之力,将惨败的王朝力挽狂澜;又杀出重围,夺得皇位的太子殿下,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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