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许子旼去了摊位,许青州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他许久不回,又上前查看,结果听见他准备买下所有的灯笼。
“买这么多作甚?”许青州疑惑。
那摊主虽然眼神不好,却是听出了是男子的声音,他倒也没过多的惊讶,只是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是位小郎君。”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送他礼物了,可这次,许子旼有些慌乱和无措,“嗯……喜欢……”他想了许久,最后嘴里憋出这么一个理由。
旁边的摊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郎君,你也瞧瞧吧,我这里什么灯笼都有,到了晚上提着灯笼出来,和旁边这位郎君一起,看那火树银花和似锦的灯火且不美哉。”
许青州注意到,许子旼的眼底带着紧张和渴望,他莞尔,然后仔细挑选,拿了一个莲花样式的灯笼。
随后许子旼连忙给摊主付了钱,他没有凡尘中的货币,所以给的是一小块金子。
摊主可不敢收,他做的就是小本生意。
许青州出面,温和的声音似是能包容,这世上的所有。
“他今日高兴,还望老板收下。”
这话一出,摊主就懂了,怕不是两个富家子弟,一起偷跑出来私会的。
他高高兴兴接下,又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还没到夜晚,许青州手上的灯笼,暂时也没有亮起。
在知道晚上还有火树银花后,两人特意在客栈定了一间包厢休息,直到夜色的降临。
街上热闹非凡,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都是两两结伴,他们举止亲密,耳鬓厮磨。
在众多的灯笼中,为数许青州的最为亮眼,只因为在客栈时,许子旼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够完美,所以他自己仿着莲花的形状,用灵骨和鲛纱又做了一盏。
至于原来的,他在上面施加了许多保护的阵法,又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储物戒。
虽是凡品,但子穆喜欢,所以他要好好保存起来。
路过一桥头,只听见有商贩在叫卖。
“瞧一瞧,看一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神仙显灵,就连牛郎织女用了都说好的祈福牌。”
“没伴的祈个桃花缘,有伴的也绝对能的保佑你们,长长久久不分离,生生世世在一起。”
许子旼不过是听到了,那句生生世世不分离的话,他看了眼祈福牌,结果却被商贩抓住了生意。
他热烈吆喝着,“哎,这位小哥,乞巧节和自己的孪生兄弟逛有什么意思,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没尝过胭脂味的。”
“来来来,只要你买了我家的祈福牌,那绝对的,桃花朵朵开啊!”
许子旼本来还有些好感的,结果一听见商贩说他和许青州是孪生兄弟,他眼里冒着嗖嗖的冷气。
只可惜心大的商贩,还以为是江边吹来的夜风,在这个季节,倒也十分凉快。
他这会儿又开始拉着许青州,推荐自己的祈福牌了,“哎哎哎,这位小哥,你也买一条呗,总不能这今后,就你们两兄弟凑合着过一辈子?”
听到这话,许子旼更加生气了。
“不可以吗?”他第一次失控,没了往日里的高冷。
“呃……”商贩有些卡壳。
“可以,自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许子旼这才缓了脸色。
谁知那商贩,还继续着给许青州的推销。“哎小哥啊,一看就知道你才是兄长,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个。”
他拿起一个红色的祈福牌,给许青州观看。“我家的东西好,都是百年桃木做的,而且非常灵,只要你买了,挂在那江上的桃树上,下个月绝对桃花朵朵开。”
“不需要!”许子旼拉着许青州就走人。
“唉,别走啊,亲人之间也是可以祈福的!”后面的商贩极力挽留。
许青州看着眼前,许子旼那鼓起的脸,没忍住笑了,他停下,“子旼。”
许子旼回头。
“我觉得还挺有寓意的。”
闻声,许子旼慢慢放开他的手,“那子穆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声音低落落的,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狗。
“好。”许青州特意想逗逗他,也就没说出他其实是给他买的。
“老板,来一个。”
看着折而复返的生意,商贩非常的热情,“来来来,小哥要什么种类的,我这里有求姻缘的,求平安还有求高中的。”
“平安。”许青州不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去触碰许子旼的姻缘了,只有他平安就好……
至于自己,不过是一介凡胎……
“来,这位小哥拿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了那个商贩还非常热情的给许青州介绍。
“这位小哥,你就顺着这台阶下去,那里会有船夫在,只有给他看我这祈福牌,他自然就会带你去江水中心的桃花树下了。”
“到时候,你就在哪儿把祈福牌系上就可。”
见这还要离开此地去江水中心,许青州回头去寻许子旼,却发现他人不见了,但凭借他们之间的感应来说,许子旼现在很安全。
他还是决定将这祈福牌挂上,所以下了台阶,
来到江边,一条小小的木舟带着他缓缓驶过江面,小舟摇摇晃晃地,看着随时会颠倒一样。
“拿一个水灯吧。”戴着斗笠,看不清模样的船夫突然开口道。
许青州本来一直远眺,看着江边的的夜景,此时他回眸看着船夫,眼里似是有些不解。
来时他确实在小舟的角落,发现了一盏水灯,但是保护的很好,一看就是船夫自己的。
那船夫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会被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被迷糊住,这姻缘啊,哪里会是那么容易就求来的。”
不等许青州答复,船夫又说:“不过这样也好,想当初老夫也是这般过来的。”
“这水灯是我家婆娘做的,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替我家那小子赔礼道歉,他刚刚冒犯了你,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许青州这下子明白了,看来船夫是将他认成了许子旼。
“老伯,不过是件小事,不足挂齿,这水灯就不必了,我白日里早已买了许多。”
小舟缓缓行驶,他最后还是没拧过船夫的热情,收下了水灯。
眼前屹立在江上的巨大桃花树,渐渐接近,许青州还在江的另一头,看见了同样乘着小舟,即将抵达的许子旼。
“子旼。”他静静地看着,眼里是看破一切的包容。
许子旼下了小舟,走的又快又急,他抱住许青州,头埋进他的颈间一字不说,只是眼底暗沉,鼻尖狠狠嗅着那冷冽,却直击他心底的松木香。
他果然……
他果然无法忍受,离开子穆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江上,渐渐并在一起的小舟,船夫看着眼前即便是满头白发,也依旧神采奕奕的爱人。
“你这婆娘怎么来了,不仅载着人过江,还穿的这么少,不知道江上的夜里很冷吗?”他语气里带着责怪,行动间却是无比温馨。
他们的小舟一靠稳在小汀上,船夫就将自己的披风脱下,递给眼前的爱人。
一个华发满生的老婆婆没接,她注视着前方紧紧抱在一起的璧人,嘴里说着:“你不懂,他们之间可艰难了。”
十几分钟前,她本来是去看看她儿子卖的怎么样了,却注意到了一个俊俏的男子,他眼里的情愫看的她惊骇。
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才能有这样的疯狂。
“那是你的心上人吧。”和蔼可亲的老婆婆走过去,不经意的问道。
许子旼久久地凝视着,那个一步步远离他的身影,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子穆是想抛弃他,选择别人吗?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真当浮现了他将许青州囚禁, 独占起来的景象。
红鸾帐暖,旖旎风光,夜夜笙歌,尽属他一人。
可一阵晚风吹过,彻底吹散了周围的松木香,只余下阵阵凉意。
这一切就像是在应证,他脑海里的想法。
风是抓不住的,就像花也会凋谢,夕阳也只会从西边落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生老病死,这是不可抗拒的,他竟然忘了这一点,他又要怎么留……他到底要怎么留……
这个时候,一道和蔼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想不想知道,你心上人求的是什么?”老婆婆就算没有得到他的回复也没气恼。
“嗯。”许子旼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就随我来吧。”老婆婆直接转身离去。
许子旼已经顾不上,这倒底是真是假,他一步一步的跟上,面上好像没了神采,如同一具游离在世间的行尸走肉。
就这样,他来到了小舟,再一次紧紧抓住了他的子穆。
又吹来一阵晚风,此时的许子旼早已被满满的气息所包围,是安心的感觉。
只有在抱着的那一刻,他好像才活过来。
倒是江上的船夫,实在是犟不过自己爱人,他跨过去,亲自为她披上披风。“是是是,我不懂,但我知道现在吹凉风了,披风你给我好好披着。”
在风的拨动下,祈福牌之间相互碰撞摩擦,传出木牌低沉又浑厚的声音,就像头上挂着无数的风铃,十分动听。
许青州在这挂完满了祈福牌的桃树上,仔细寻了一处地方,系上他求的平安。
而旁边还有祈愿财源滚滚,祈愿前程似锦,祈愿多子多福,祈愿父母安享晚年的等等。
倒是许青州在看见一个祈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祈福牌时,他有些停顿。
因为这木牌的字迹,赫然是他自己的。
可这祈福牌早已在风雨下变得陈旧,显然不是他自己所挂,因为这里,他也是第一来。
可惜他的这份疑惑,无人为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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