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的时候, 泷川悠一充满了屈辱。
他攥着拳头,可能是表情太过扭曲的缘故,连守在门外的尾崎红叶都忍不住问了一声“怎么了?”
太宰治终于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被医生骂了。”
“——都发炎成这样了竟然还敢碰水!你们黑手党脑子里是装的浆糊吗!……之类的。”
“哼。”泷川悠一发出声鼻音。
他揉了揉被吼得发疼的耳朵, 面色严肃地表示:“我会报仇的。”
“……”
“认清现实吧, 悠一。”短暂的沉默过后, 太宰愉悦地弯起唇角,“你只会被再骂一遍而已。”
泷川悠一:“……”
呵,再也不来了。
哪有那么严重。
刚刚在医务室里目睹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中原中也按着鼻根有些头疼:“这不是会不会被骂的问题吧。泷川, 你自己不会感到痛吗?”
泷川悠一想了想。
“疼痛使人头脑清醒。”他把外套袖口的扣子重新系上, 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而且又没有影响到我打架。”
原来如此,泷川评判一个伤口需不需要处理的原则是能不能打架。
中原中也面色不善, 忽然觉得威胁泷川生命的最大敌人就是他自己。
守在门口的坂口安吾默默移开视线, 他抱着文件在这里等了很久,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种事。
明明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该说不愧是穷凶极恶的战斗组么。
“打扰一下。”坂口安吾咳嗽一声, 神色严肃地插话道, “泷川,关于你刚刚交给我的u盘,数据已经导出来了。”
“虽然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整理, 但其中一份文件令我有些在意。”
装订整齐的一份资料被递到了少年面前。
泷川悠一伸手接过, 目光在触及上面的名字时停顿一瞬。
[泷川悠一]
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什么意思?桃泽真弓原来的目的是创造出一个和他一样的异能者吗?
[8月5日, 晴]
[我与雪莉收到了资料, 按照那位先生的意思, 正式开展针对异能力者的药物研究工作。]
[8月11日, 雨]
[实验失败]
[8月24日,晴]
[实验失败]
……
[8月26日,晴]
[接收了第一位参与实验的异能力者,提取血清后有了新进展]
[9月1日,雨]
[实验者死亡,进行遗体解剖工作,老实说,我对这份工作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在这之后,仍旧是一连串的“实验失败”。
简单的文字里充斥着绝望的气息,泷川悠一想起那天在基地里见到的生死不明的异能力者,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索性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
[10月27日,雨]
[见到了那位名为泷川悠一的少年,如果能说服他参与实验,我的雅枝说不定能回来]
“桃泽雅枝”,这是桃泽真弓死去的女儿的名字。
可能是为了保护身为普通人的乐天派丈夫,桃泽真弓为她冠上了自己的姓氏。
但是她的女儿能不能死而复生和他有什么关系?
啊……不对。
脑中有个可怕的想法闪过,泷川悠一挑眉,合上文件时冷笑一声。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平静地陈述道,“桃泽小姐确实是疯到没救了。”
坂口安吾愣了下:“什么意思?”
“嗯……”泷川悠一含糊地应了一声,“因为从理论上讲,[死亡]和[生命]一样,也是种可以被掠夺的存在。”
“但是这种东西,比起用掠夺来形容,说是转移可能更为恰当。”
傻子才愿意参与他们的实验。
“桃泽雅枝”要是死而复生,他岂不是就英年早逝了?
太宰治靠在窗边,发出感慨:“诶,你还真受欢迎啊,悠一。”
泷川悠一面无表情:“谢谢你,我希望能把这样的运气分你一点。”
不是说太宰树敌众多吗,怎么他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了,还没看到一个把主意打到太宰头上的敌人?
“不过,既然拿回了资料,就说明威胁已经解除了吧?”中原中也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哦。”太宰治的语调轻快,“根据刚才的资料,桃泽小姐可是有个叫雪莉的科学家同事呢。”
“……既然这么严重,那你笑什么?”中原中也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太宰治理所当然:“为什么只说我,你看看悠一。”
罪恶的黑色占据了整片天空,横滨的夜晚来临之际,少年苍白的侧脸被月光映亮。
泷川悠一咧开唇角,干净透彻的眼底是纯粹的战意。
“太好了。”他说,“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每天都会有人来找我消遣时间,对吧?”
中原中也悟了。
医生的话他刚刚是真的一点也没听进去。
上前一步,敲门,拉开。
中原中也的动作行云流水,以一种冷酷无情的声调戳破了泷川悠一对美好的未来的向往。
“抱歉,泷川说要去打架,可以麻烦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下来。
泷川悠一转身就跑,可刚踏出一步就被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准确地揪住了后领。
身后的门被微笑的尾崎红叶关上,泷川悠一盯着那恐怖的白大褂,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现在最恨的不是太宰。
是中原君。
-
【“琴酒——”】
东京,据点的隔间中传来少年嚣张的呼喊,伏特加站在外面,偷偷瞄了一眼,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这已经是琴酒第三次播放视频资料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身上的杀气已经快透过门缝溢出来了。
“我听说昨天交易的对象送了琴酒一份礼物。”贝尔摩德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弯起唇角,“保时捷356a,你说多巧。”
真惨,马屁拍马腿上。
夏布利同情地摇了摇头:“他们应该事先做做功课。”
贝尔摩德优雅地端起酒杯:“我记得里面还留了张纸条,伏特加,你交给琴酒了吗?”
伏特加:“……”
大哥的心情已经够差了,现在看见那张纸条还得了。
伏特加的额角流下一滴汗,正要说话,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了。
琴酒居高临下地垂眼:“什么东西?”
意识到情况不对,坐在远处的基安蒂和科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靠了靠。
折成两折的纸条被战战兢兢地递出,琴酒打开后,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480万,谢谢惠顾v]
[泷川]
空气冻得都快要掉下冰渣了。
伏特加咽了一口口水,就在所有人以为琴酒马上就要爆发的时候,后者却呵地笑了一声。
这声笑音调低沉,饱含怒意,在这种场景下显得危险却迷人。
琴酒将这张纸条揉作一团,随手扔到一边。
“别管他。”琴酒说完,冰冷的视线落到一旁,“波本,今天行动的时候你去哪了?”
“……”
一直靠在墙边的金发男人抬起眼。
“(113,47)。”他十分平静地报出坐标,“我过去的路上被一个叫太宰的人挡住了。”
太宰治。
在泷川悠一出现之前,他是最烦人的一个。
琴酒的脸色难看,指尖摩挲着伯/莱/塔银色的枪/身。
“卡尔瓦多斯仍在昏迷中,至于苏格兰……”波本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起来很糟糕。”
在中了三枪的情况下,还能把卡尔瓦多斯平安无事地带回来,这已经是这次任务中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代号波本的降谷零并不认为那是悠一动的手。
在苏格兰进入治疗室前,作为幼驯染的他站在远处,遥遥地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是苏格兰自己开的枪。
为的是不让琴酒起疑。
“收起你那同情的眼神。”琴酒瞥了他一眼,半晌冷漠地开口,“组织派你来不是干这种无聊的事的。”
波本耸了耸肩,没有再搭话。
这种场合下,只有夏布利敢不怕死地凑上去。
“那是什么?”他指着琴酒手上一个小巧的装置说道。
“抑制器。”
“竟然还有新的?我以为上次早就被全部毁掉了。”
一截烟灰被抖落,琴酒冷冷地望过去:“你今天废话很多。”
代号夏布利,实际上早就不想干了的六道骸无比自然地接上话:“我平时废话也很多。”
“……闭嘴。”忍无可忍的琴酒嘲讽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港口黑手党对面盯着泷川。”
哦,那他肯定会被迫害一顿再被赶回来。
想到那天泷川悠一恶魔的微笑,夏布利再次记起自己卧底的使命。
“我想了想,我还有三个任务没做。”
夏布利的任务一共就三个,还是两个星期前布置下去的。
要不是最近缺人手,夏布利又是那位先生亲自派来的,琴酒现在已经一枪崩了他了。
“走了。”此时被气得异常清醒的琴酒说道。
伏特加一愣,立马跟上。
然而当走到那辆失而复得的保时捷前时,琴酒却没有要上车的打算。他盯着喷漆完美的车门看了一会,突然抽出插在口袋里的一只手。
一张藏在后视镜中的纸条被抽了出来。
琴酒垂下眼睛,看向纸条上熟悉的字体。
[我就知道你会扔掉。再说一遍,480万,谢谢惠顾]
[pps: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打架]
[泷川v]
[啊,对了,我还藏了三张。加油琴酒君!不要气坏身体。]
[当然,要是气坏了我会为你祈祷的。]
……
瞄到纸条上的话,伏特加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大、大哥。”他小声谨慎地问道,“还、还走吗?”
又在车头找到一张的琴酒:……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玩小孩子的游戏。
面色阴沉的琴酒将纸团塞进口袋。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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