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就此认定他有问题,  ”秦瑟说,“君虞两派都是有名的大派。虽然现在武林上下都公认君山派是武林第一门派,但是多年以前,  虞山派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这两派都弟子众多,且往来密切,  不少弟子都一边修习君山心法,  又练虞山剑法。”

    “照你这么说,只有亲自去一趟君山派才能确定那天的人到底是谁喽?”

    “对,但这个付清予确实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

    “他会君山派内门弟子的心法,  可是君山派的内门弟子我全都认识,我很确定根本没有他这么一号人物。而且我今天与他交手时,  发现他的内力十分奇特,  并不纯粹——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通过正常手段习得的君山心法。”

    “你怀疑他的来历?”

    “对,  最让人担心的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京城。容岩,怎么办,我现在觉得天下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你跟我走吧,我们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秦瑟说着,抓住容岩的肩膀。

    “你看你是真的疯了,  秦瑟。”容岩伸出手,  摸了摸秦瑟的脸颊,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是一国之君,  就算逃,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若是你真的担心,  我便让国师住到宫里来。国师是你的师兄,  你该不会连他都信不过吧。”

    秦瑟抓住容岩的手,  除了自己,  他谁都信不过。但是容岩说的没错,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容岩愿意跟他走,他们又能逃到那里呢?

    “容岩,别让我去君山派了,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守着你好不好?”秦瑟紧紧握住手中的手。容岩的身体温度一向很低,抱在怀里仿佛永远都温不暖。可是他却仍愿意献上他的全部去捂热他。

    哪怕粉身碎骨。

    “秦瑟,你冷静一点!不揪出罪魁祸首,我们永远都要活在怀疑和担惊受怕中。”秦瑟握的实在太用力,容岩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绝望。

    “而且,如果继续放任他们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引发战乱。到那时,受苦就不单单是我们了。”

    容岩说这话时,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秦瑟安静又认真的看着,看漫漫星河从那双眼里缓缓流过。

    星光下,他点了点头,“容岩,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是,”

    “你要等我回来。”

    “当然啦!”容岩笑道,“我不等你,还能去哪儿呢?”

    “那我明天一早就走,我会尽快回来。你哪儿都不许去,容岩!”

    容岩重新摸上他的脸,像安抚受了惊的大狗,“我哪儿都不去,只等你回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瑟便出了宫,直奔君山而去。

    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

    那箱,温峥也终于抵达了凤栖城。他原本能早一些到的,可是中途伤处发作,不得不停下修养了几天。

    到达凤栖城那天,城里十分热闹,温峥拦下一个路人,问发生了什么。

    那路人脸上也是一团喜气,被温峥拦了路也没恼,笑说城南周公为庆贺女儿出嫁,特开仓放粮三日,全城人都赶着去沾喜气呢。

    “壮士可是外地人,得快一些了,今天便是第三日了!”路人说罢便匆忙离开了。

    温峥一听是这种事,自觉无聊,便没放在心上,径直来到军队驻地。

    “什么人?”果不其然在门口被守卫拦下了。

    温峥拿出玉佩,“孤要见迟老将军。”

    守卫认出玉佩,忙进门通报。不一会儿,迟重和守卫一起出来了。

    “见过武宣王,臣有失远迎,望武宣王恕罪!”

    “无妨,孤本就是不请自来,迟老将军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呢,武宣王快里面请!”

    两人进到里屋,立刻有人端来热气腾腾的清茶,“边境粗茶淡饭,还望武宣王不要嫌弃。”

    “谢迟将军,”温峥笑道,端起茶喝了一口。这茶清而不淡,香且不腻,是难得的好茶,“这茶很好。”

    “这茶还是秋意的朋友送给他的,他舍不得喝,就拿给了我。”迟重笑道,“这凤栖城早年饱受战乱之苦,又被贼匪流寇占领了很长时间,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恢复元气。明明地处洋河流域最富饶的地方,却连像样的庄稼都种不出来。”

    “迟老将军果真胸怀天下,今日我进城来,见城里热热闹闹一团和气,这都是迟老将军的功劳。”

    “老夫哪当得起。”迟重谦虚道,“沾了城南周家嫁女儿的光。你别说,今日秋意也去了。”

    “哦?”他果然来了凤栖城!知道自己没找错,温峥精神一振,却还是镇静道,“迟小将军竟然也愿意凑这热闹。”

    “这事说来怪我。我和周公是旧识,今日本该是我去的,奈何公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周公听说秋意也来了凤栖城,便叫他替我去一趟。”

    “女子出嫁乃是大喜事,迟小将军去沾沾喜气倒也无碍。”

    “武宣王说的极是,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武宣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迟重终于想起重点,疑问道。

    “这……”温峥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会儿,“一些私事,京中最近无事,孤便想趁此机会四处看看。想起四年前曾随迟老将军一同出征到这凤栖城,不知不觉就过来了。”

    “四年前啊,”迟重也放下了杯子,“没想到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那时你和秋意……唉,如今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你半个字。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气了这么久。”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老将军倒也不必为这种小事烦恼。孤深知小将军的个性,敢作敢当,敢爱也敢恨。孤一定会让小将军看到孤的决心的!”

    温峥说的信心满满,迟重虽不明白各中缘由,还是笑道,“武宣王如此看重小儿,是小儿的福气,武宣王倒也不必过于执着。”

    温峥便赔笑道,“是孤天大的福气,才有幸得有秋意这般要好的朋友。孤又怎能不珍惜!”

    迟重自然又要谦虚一番。寒暄过后二人又谈了一些闲话,眼见天慢慢暗下来,迟重差人为温峥安排好住处,“西北简陋,还请武宣王多多担待。”

    “老将军多礼了。”温峥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满道意。只是,“不知迟小将军住在哪儿?”

    “他和周生一起住在隔壁院子。”迟重不知道温峥的心思,直言道。

    “周生?”

    “是玄乌衙门派来的文书,名叫周望,不知为何竟然和秋意认识,便安排在秋意那里住了。”迟重说。

    温峥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紧,周望,竟然是他!

    “他现在在哪儿?”咬牙问道。

    “和秋意一同去城南了。”

    温峥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迟老将军,谢谢你告知我这些。”

    “没什么,老夫还有事,就不多陪了,武宣王您请自便。”迟重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温峥一时只觉得头晕脑胀,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回过神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梦游般来到隔壁院子,这院子与他住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区别,院中种了几棵杨树,树下摆了一张石桌。

    温峥在桌边坐下,仰头看着斑驳树影中含羞的月亮。

    直到他看得脖子泛酸,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将军,我们到了!”

    温峥忽地站了起来,和进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什么人!”月光惨淡,叫那人根本看不清来者。

    “放下他。”温峥也没有解释的心思,冷冷道。

    凤栖城虽贫苦,却极少有犯奸作恶之徒闹事。那人吓出一身冷汗,两腿颤颤后退了半步。却突然想起背上睡得正香的人,硬着头皮威胁道,“再不离开我喊人了!隔壁可就是衙门!”

    温峥却恍如充耳不闻,慢步走到那人跟前,“把人放下。”

    那人转身就跑,温峥不慌不急的跟上,飞身掐住那人的脖子,又卸了人的胳膊,将背上的人稳稳捞进自己怀里。是迟秋意。

    “你自找的。”温峥横抱起人,冰冷的脸上越发肃杀。

    那人倒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呼救起来。温峥嫌他烦,更嫌他会吵醒迟秋意,一掌将人辟晕过去。

    耳边总算清净,温峥抱着人来到屋里。

    迟秋意满身酒气,脸色通红,一看便知喝了不少。温峥怕他夜里难受,运功为他理了气息。不一会儿,那红晕逐渐褪去。温峥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温峥仍不放心,试了试迟秋意的额头,微凉细腻,仿如上好的羊脂玉。温峥松了一口气,却仍不打算离开,坐在床边静静地守候着。

    烛光跳动,看着迟秋意安静的睡颜,温峥只觉通体舒畅,心满意足。连快马加鞭赶路的疲累也消失殆尽了。

    一夜未眠。

    天将明时,温峥理了理衣服,趁无人看到,偷偷回到自己房间。

    清晨,周望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他动了动头疼欲裂的脑袋,脖子却像是被折断过一般,锥心的疼痛起来。

    让周望突然想起,昨晚他背迟小将军回家时遭了贼人!

    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周望一瘸一拐跑到门口,又猛地停下。

    迟小将军人呢!

    周望绝望的捂住了脸,那贼人该不会将迟小将军掳了去罢。

    就在周望即将崩溃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声。

    周望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慢慢挪到屋门口,偷偷向里望了一眼,迟小将军果然不在。

    真的被贼人掳走了!

    周望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隔壁房间却幽幽开了门。

    “周望,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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