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上,
姜岁岁穿的是她最旧的一身灰色衣服,袖子和前边有好几块补丁,这是她刚来水稻村上工时候穿的衣服。
那时候她还没有嫁给赵爱国,上工也不可能穿新衣服,就学着其他知青的样子,破了就补。
结婚的时候,赵爱国去知青宿舍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挪了过来,有人搬她也就不费心挑扔什么留什么了。
结婚之后,原主是真的懒,家里不打扫,衣服懒的收拾,唯一勤快的时候就是去城里买粮食买零食。
姜岁岁特意把这件压箱底的衣服找了出来,乌黑的头发编成大辫子垂在背后,全副武装。
她坐在晒谷场的石墩上,手里拿着晒耙,主要任务就是把收在袋子中的小麦倒在地上,铺晒开来。
姜岁岁歇了一小会儿,擦擦额头的汗后,她又起来继续平铺小麦。
今天早上她怎么都没想到会被村长安排来晒谷场,做这么简单的活计儿。
她再次擦擦不停出现的汗珠,抬头眯眼瞥瞥太阳,应该是十一二点的样子,她也马上就能回去见到兴兴了。
正晒着,姜岁岁耳边传来一阵躁动,她手下翻晒的动作没停。
“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咱们水稻村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姜知青来的是最早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去休息,一直坚守自己的岗位。”村长义正言辞,指着姜岁岁对旁边的人说道。
姜岁岁这才直起腰抬头,村长和袖子上别着袖章的洪卫兵身影映入眼中。
村长神情严肃,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维护。
旁边的三个洪卫兵脸色不善,隐隐透着高傲。
“村长,这是怎么了。”姜岁岁看向村长询问道。
她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出动洪卫兵一般都是“抓人”的大事情,今天事件的主人公是她。
说实话她心里有点儿慌,怎么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假装镇定问村长。
“没事儿,都是一场误会。”村长摆摆手,笑着道。
“你们看看姜知青,”村长指指姜岁岁,“她身上的衣服好几块补丁,起的比谁都早就为了多干些活。刚刚也都去她家看了,村子里随便挑一家院墙都比她家好,谁能说这样勤劳又吃苦的知青不好。”
姜岁岁莫名羞愧地低下了头,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没有村长口中说的那么能吃苦。
领头的洪卫兵眉毛挤在一起,神色凶悍反问:“真没有?”
村长直视领头洪卫兵的眼睛,坚定点头说“真没有”。
洪卫兵们来村子里看了一圈,的的确确没有发现任何姜岁岁偷懒大小姐的做派,尤其是他们来到晒谷场,看到姜岁岁额头晒出的汗一滴又一滴,头发丝糊在脸颊,衣服上都是补丁。和举报信中的新衣服不上工偷懒做派没有半点儿对的上。
找不到证据,加上有村长的担保,洪卫兵们只得作罢,无功而返。
他们走后,姜岁岁全然明白过来,肯定是有人举报她了。
她十分感谢村长的维护,也感谢她昨天的决定,就差一点儿她可能就会被抓走,到时候兴兴没有人照顾。
姜岁岁后背陡然爬满凉意,此刻身上的汗分不清是热的还是被吓的。
她也想不明白村长为什么会维护她,换做其他人可能选择明哲保身,不会让自己和影响名声的人有关系。
送走三个洪卫兵后,村长黑着脸来到晒谷场,找到还没有下工的姜岁岁。
姜岁岁看到再次过来的村长,率先说了句谢谢,并保证自己以后肯定按时上工,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
村长手背在身后,点点头应下姜岁岁的保证,他开始解释。
猜想和确认是两回事,真的从村长口中听到有人举报自己,她的心仍旧惊吓不止。
原来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举报她不该资本家大小姐的做派,整日不上工,偷奸耍滑。
今天洪卫兵拿着举报信找村长,让村长带着来找她。
村长一路上都在解释她不是那样的人,也就真那么巧,她今天穿的带有补丁的衣服来上工。
姜岁岁感动村长为她做的一切,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为啥?”村长转身准备走,“当然是因为你是咱们水稻村的人,咱们是一个集体。”
说完村长摆摆手让她拿棚盖住小麦,收拾收拾下工。
姜岁岁伫立在原地,目送村长离开,地上小麻雀叽喳的声音唤醒了她。
她这才回神拿晒耙赶麻雀。
村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眉心的纹就没舒展过。
村里人识字的没几个,识字的也写不了那么长一篇举报信,他不用多想举报信就是知青闹出来的。
姜岁岁拿钱抵公分没有任何问题,这是被允许的。有新衣服穿是自己男人有钱,那是人家男人有本事。
他是一村之长,不会放过危害村子的坏人,同样也不会放任□□抓走无辜的人。
姜岁岁没有做错什么,知青院里有人看不惯当初赵爱国要结婚的时候她们怎么不去。
现在眼气姜岁岁不用上工,吃的好穿的又好,早干什么去了。
村长揉揉太阳穴,今天事情幸亏解决了,不然姜岁岁被抓走,孩子那么小一个可要怎么办,她就是再怎么不靠谱也比外人强。
更何况,村长脚步一顿,他认为最近姜岁岁在慢慢改变,明显的变化能够让人清楚的感受到。
村长深吸一口气,希望往后的日子大家都能和平相处,他继续朝家走去。
这边姜岁岁盖好小麦后,把晒耙放回仓库下工。
她脚步很快,回家的心溢于言表,整整一上午,都在担心独自在家中的兴兴。
“兴兴。”姜岁岁进门喊道。
“妈妈,我今天上午都很乖。”叶念兴听到声音,倒腾着小短腿过来邀功。
“妈妈换下衣服再抱,乖乖呀。”姜岁岁拦下奔她而来的兴兴,仔细打量,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换好衣服,她又问:“兴兴,今天上午有人来家里吗?”
“没有,妈妈,没有人敲过门。”
姜岁岁确认洪卫兵没有来家里后,进厨房开始做饭。
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洪卫兵来家里,确认没有她高悬的心才再次落下。
姜岁岁准备做糙粮手擀面,细面掺着苞米面。她刀工很好,是经过很多年的刻意练习。
前世姜岁岁融入不进其他小群体,院长妈妈告诉她,人生来就是不同,没有必要强求融入,她可以找个自己热爱的事情做,就不会去胡思乱想了。
后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院长妈妈待在一起,跟着她学习厨艺,磨练刀工,学着怎么向人推销自己的小吃。
到她长大,已经拥有独立出摊的能力。
被切的整齐划一的面条摆放在凹陷的案板上。
姜岁岁心底默默盘算这次赵爱国回来,她要拿着钱买什么,绝对不能像原主那样没有一点儿计划性。
隔壁的王大娘,就坐在院子里,伸长了耳朵听动静。
没听到声音她又进屋搬把凳子出来,趴在墙上朝院里望过去。
院中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该出现的东西都进行了整理,完全没有上一次她去看姜岁岁时的脏乱。
院内破旧却干净,四周掉渣的院墙没法和她家新盖的房相提并论,但却比她家干净。
王大娘一时之间起了攀比的心思,怎么就不过姜岁岁家了呢。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给我出来。”王大娘从凳子上下来,中气十足,对着身侧一排屋子喊道。
“娘,咋啦。”
“啥事儿啊,娘。”
四个同款壮实憨厚的汉子从屋里走出来。
“你瞅瞅你们一个个懒的,院子里让你们造成啥样了,也不说收拾收拾。”王大娘掐起腰指他们鼻子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儿媳们还不出来就太过分了。
除了正在做饭的老大媳妇儿,老二老三老四媳妇儿都出来了,家里的活本来就是她们女人干的,哪儿能让自家男人动手。
三个女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开始收拾院子。
都知道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她们也没有什么埋怨。
在家里未出嫁时,这些活儿也都是她们干,那时候还吃不饱,每天还要干各种活儿,一有不如意的地方都是她们遭罪。
嫁到王家,她们已经比好些姑娘幸运,在王家吃的饱,她们娘也不会允许说今天这个偷懒明天那个偷懒。
没有人偷懒就是好现象,有活儿一起分担,怎么都不累,就像现在这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的娘不是恶婆婆,一碗水端的公正,没有说偏疼老大或幺儿,不管中间的两兄弟。
姜岁岁刚把手擀面端到屋内,就听到隔壁王大娘的吼叫,她把话听的一清二楚。
默默思量以后说话声音绝对不能那么大,土坯房就好像四面漏声音。
收拾完碗筷准备午睡前,姜岁岁又对兴兴进行叮嘱。
“兴兴,妈妈睡醒一小会儿就要去上工,你醒来没看到妈妈不要着急,吃的零食喝的水都在你身边,妈妈傍晚就会回来。”
说是午睡,姜岁岁也只是哄睡兴兴,她不能睡。这里没有闹钟,也没有其他人叫她起床,她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在上工时间起来。
孩子睡着后,她只是躺在那里,思考原书剧情,书里和现实有很大的出入,又或者她的改变带动了其他人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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