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还在苦苦思索苏破是如何得知自己爱吃“甜醋脆肉”的,九天教李玉只接触过金潇雪,却并不记得和金潇雪提过啊,而貌似在望江楼时和徐嘉晨提过!一念之此,心中大骇,虽不敢相信,却想起一句话,排除所有错误的可能,剩下那个,无论多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来嘞!甜醋脆肉~”

    一声吆喝打破李玉的思索,看着自己许久未吃的甜醋脆肉,却愁眉不展。苏破正和张重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见甜醋脆肉上了桌,边笑边在桌上戳了一下筷子说道:“来来来小朋友们,趁热吃!”说着自己先放了一块在嘴里,又甜又酸、又酥又脆,嚼的开心。李玉也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便摇了摇头,虽然味道尚可,却和望江楼的甜醋脆肉味道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张重习道:“我在从小在福州城长大,十来岁便在这吃饭,却不知道这儿的厨子还有这道手艺,这般菜品。”说着又往嘴里送了一块,举起酒杯要饮,苏破见况也举起酒杯,三人碰了一杯,饮后苏破叹口气道:“重习,你有所不知,这甜醋脆肉,是东北传出来的一道菜,而于整个东北来说,临江城,望江楼是做的最好,有机会带你去尝尝,便知道这里的味道,是落了下乘。”

    李玉听得点点头,雪苍派便是在中原北方偏东,而甜醋脆肉确实是东北名菜,这苏破的玄天部又是在北方,所以关于甜醋脆肉很可能只是他随口一说,并不知道李玉钟爱,也就并非有徐嘉晨什么关系。想到此处,松了口气,加了口菜,又同二人喝起酒来。

    三人越喝越多,越聊越欢,苏破半生漂泊,游遍天南海北,随口就是世间奇闻异事,或是天下大势,门户之别,李玉和张重习二人听得津津乐道,求学若渴。不知不觉酒已喝了三坛,李玉已晕晕乎乎,张重习也眼神迷离,苏破道:“你们两个小子可以啊,比我年轻时强多了。”张重习道:“这才哪到哪,再再来一坛,你接着说,那刘十九前辈破了伍指的九幽神指之后呢?”

    苏破对张重习道:“故事嘛,可以再讲,这酒,可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啊”忽然二人听得咚!的一声,寻声一看,竟是李玉趴在桌上了,苏破伸出两根手指触了下李玉的脖子,说了声:“没事,喝醉了睡着了而已。”却无人答话,转头一看,张重习竟也趴在桌上睡着了,苏破莞尔一笑,高呼一声:“伙计,来碗米饭!”

    不知过了多久,张重习悠悠转醒,转头一看,李玉睡在旁边,自己喉咙干痒,头痛欲裂,四周看看,像是在家客栈里,想起之前似乎在和苏破喝酒,起身倒了杯水喝,推开窗子,一阵清风吹进,顿时清醒了许多,虽天光大亮,太阳却还没出来,看看李玉,睡得昏沉,便轻轻坐在旁边,运气调息起来。

    再一睁眼,阳光撒了满屋,李玉在对面坐着,正擦拭着无尘剑,张重习道:“李兄。”李玉抬头道:“张兄你醒啦,你说昨日苏破真的只是单纯的请我们喝顿酒么?”张重习缓了片刻道:“我也想过,但事实如此,胜过万语千言。”李玉点点头,收了剑道:“张兄,我可能要走了。”

    张重习啊了一声,慌忙问道:“去哪?”李玉道:“昆仑山。”张重习哦了一声,才想起李玉是要找纯阳三宝的,说道:“昆仑山地势高耸,凶兽无数,我同你一起。”李玉笑道:“张兄,我就知道,方才若不是看你在练功,我都要不告而别啦。”张重习还想说话,李玉道:“张兄,现在赤华宗竟三权分立了,而你又是杨闻开的左膀右臂,我虽不是很喜欢他,但我还是支持你的选择的。”

    张重习听了鼻子一酸,李玉继续道:“现在正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你可不能离开赤华宗,还有你的佩剑断影也不在手里,放心我去去就来,还答应给心兰姐带昆仑神石回来呢。”张重习思索间点点头,说道:“那至少,我们回赤华宗你再向心兰姐打个招呼吧,她最讨厌不辞而别的人了。”李玉犹豫一下,笑着道了句也好,二人便收拾一番,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才发觉和苏破一同吃饭喝酒的酒馆就在斜对面不远处,两人皆是若有所思,这苏破当真是请他们二人喝酒么?两人不多时到了赤华宗,远远瞧见宗门处有几个人聚在一堆,像是争论什么,张重习一看是杨闻开一方的弟子,赶忙落地上前道:“赵师弟,怎么了?”

    那赵师弟道:“张头,你来的正好,这不遇楼弟子,要闯宗门!”张重习侧头一看,是有一位不遇楼穿着弟子,在前方人群中争执,上前两步,赤华宗弟子纷纷行礼,那不遇楼弟子看情况有变,转过身来。

    “阿赞!”

    李玉惊呼一声,几步跨上前来,原来那不遇楼弟子正是陈小赞,陈小赞也瞬间一扫怒色,惊呼一声:“阿玉!”李玉到陈小赞身前,双手扣住陈小赞肩头,笑道:“真的是你!”陈小赞也笑得开心,张重习道:“李兄,你朋友么?”

    李玉这才反应过来道:“哦张兄,这是我朋友,不遇楼楼主陈琰之子,陈小赞。”张重习吸了口气,虽听李玉提过几次,但如今一见这少楼主还是眼睛一眯,其他赤华宗弟子更是目瞪口呆,不自觉的纷纷后退,想赶快藏起来。李玉又对陈小赞道:“阿赞,这是我朋友,赤华宗赤华三杰张重习。”

    陈小赞赶忙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张少侠,久仰久仰。”张重习慌忙回礼道:“竟是陈少楼主,罪过罪过。”随后马上高声喊到:“赵师弟!你为何刁难少楼主?”赵师弟脸黑的走过来,吞吞吐吐道:“杨少宗主交代了不遇楼已是郑风养的狗”

    “行了你快闭嘴吧,回去回去。”张重习不耐道,又马上向陈小赞道:“少楼主,实在抱歉,宗主失踪多日,这些弟子平日管教无方”陈小赞马上接口道:“张少侠不必如此,你叫我小陈便好,楼主我是万万不会做的,而且我来便是寻李玉的,既已寻到,便不进去了。”张重习正想再接着道歉,陈小赞对李玉道:“阿玉,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李玉看陈小赞神色凝重,说道:“什么事?”陈小赞看看张重习,要拉着李玉上一边去,李玉赶忙道:“阿赞,张兄是自己人,大可放心。”陈小赞又看看张重习,点点头道:“我知道金潇雪金姑娘的下落。”

    李玉瞬间眼睛瞪大,瞳孔放光不自觉的喊了出来:“在哪?!”陈小赞道:“在你家。”李玉道:“在我家?”陈小赞道:“嗯,在临江城,不过你放心,她已然脱险,只是有些虚弱。”李玉点点头,对张重习道:“张兄,我要先走一步了。”张重习道:“嗯,金姑娘是非之人,昆仑山亦是是非之地,前路慢慢,危机四伏,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喝酒。”李玉重重点头,对张重习道:“转告心兰姐,我定会拿着昆仑神石来谢她。”张重习笑着点点头,眼眶却有些红了,李玉也笑了笑,看着这位好兄弟,摆了摆手,后会有期。

    李玉和陈小赞一转身便御剑而起,为防止有人偷袭,速度并不快,李玉问道:“阿赞,那晚是你趁乱把金潇雪救走的吗?”陈小赞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救金姑娘的另有其人,他虽没交代,但我觉得他不想暴露身份和行踪。”李玉暗暗点头,能在九天教一众高手中救走金潇雪,想必也是位绝世高手,不愿留名,再正常不过。陈小赞又道:“不过他却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应和你有关。”李玉道:“什么话?”陈小赞道:“这下李玉欠我两坛好酒了。”

    李玉听得一阵恍惚,马上便想起了酒先生。在临江城第一次碰到他时,和徐嘉晨追了他二十余里都没追上,李玉自由着重修行“踏雪”绝技,轻功远超平辈,可见这酒先生轻功不一般,自然有了救金潇雪的实力。而后在中州城碰到酒先生时他平白无故送了自己一卦,犹记得是个什么“井卦”,也就是那时李玉说无功不受禄,酒先生说有朝一日有好酒便给他留上一壶,陈小赞说那人说了我欠他两壶酒了,那应是酒先生无疑了。想不到有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屡屡出现在眼前过,李玉真是不由得感慨。

    陈小赞又道:“阿玉,这赤华宗的待客之道,和你雪苍也差太多了吧,未出楼时我还道我不遇楼夜郎自大呢,如今和赤华宗比起来还真算是客客气气的了。”李玉笑道:“阿赞,苦了你了。你平日不出门有所不知,赤华宗宗主无故失踪,如今赤华宗四分五裂,有位郑风副宗主野心勃勃,要夺赤华大权,先后游说了多个门派,便包括你父亲陈琰。”

    陈小赞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不过我既然父亲和副宗主的关系好像还可以,为何要如此对我呢?”李玉道:“因为今日赤华宗守山的是赤华宗另一股势力,和郑风对立,不遇楼是郑风的朋友,自然是他的敌人了。”陈小赞恍然大悟,却说道:“想不到赤华宗宗内争斗已到这个地步,看来马上便要大起纷争,有所分晓了。”李玉点点头,却一脸忧愁,心道张重习和王心兰可万万别出什么事。

    半晌李玉又道:“对了阿赞,你是在哪里碰到酒先生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赤华宗?”陈小赞道:“那日父亲正和我谈话,正好接到消息说你在中州有难,要集结逆天盟高手同九天教大战一场。父亲不愿出力,生怕虽把九天教打退了,自己的势力便要折损。不过我不是为我父亲说话,作为一楼之主,他要考虑的很多,首先不可能大力援助,毕竟不久前百凤山庄刚被调虎离山,是前车之鉴。所以只能派几位精兵前来,无奈父亲继位楼主之位不久,又不是刘十九老楼主的钦定继承人,几位高手根本就不服管,却又不可能为了个若有若无的消息拉下脸去找刚刚被挤下台的前楼主付简玮,只能派几位实力不济的年青弟子,但一来根本不够看,二来还是有些许丢人。只得放弃,权当没听过这个消息。”

    李玉默默听了,能感到这陈琰楼主的进退维谷,陈小赞又道:“但我却放心不下,马上溜出来去中州城找你,谁知道中州城硕大无比,我走街串巷时便遇到了那位老前辈,后来我便追随老前辈上了九顶山,再后来救了人便到了临江城,到了你家里。”李玉插话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陈小赞道:“当时老前辈说了,救人不彻底不如不就,若是放在中州城实在不放心,还是受累放在临江城,临江城有雪苍派在,九天教不敢太过乱来。我们到了临江城后,金姑娘已然转醒,她说她来过临江城,知道一处隐秘所在,老前辈将她送去就走了,让我出来找你,金姑娘便说找到你让你回家来找她就好了,我这才知道那隐秘所在竟是你家。后来我上了雪苍派他们说你已去了赤华宗,这才找到你。”

    李玉听了沉思道:“阿赞多谢你了。”陈小赞傻笑道:“阿玉,我们还要说这些么?”李玉也笑了笑,心里记下,若是有朝一日陈小赞有难,定当赴汤蹈火。陈小赞突然道:“阿玉,下次你想喝酒,也可以去不遇楼找我的,我虽然酒量不行,但平日总少个人说话。”

    李玉心里莫名一动,说道:“阿赞,实不相瞒,我去赤华宗可不是找朋友喝酒的,而是要找几件东西。”陈小赞道:“哦?不知是什么东西,我也可以帮忙的。”李玉一笑,又突然想起陈小赞常年沉浸古楼,眼界自然比常人开阔,连连说道:“阿赞,事关重大,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旁人了,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陈小赞重重点头道:“没问题,你说。”李玉道:“我在找纯阳三宝和玄阴界,你可知道?”陈小赞听了伸长了脖子,挠挠头道:“至阳之物倒是听过嗯抱歉啊阿玉,我一个都没听过,不好意思。”李玉笑道:“没事没事,哎,要到了。”

    李玉看眼下眼熟,是到了临江城地界,李玉家在近郊,城都不用进,陈小赞突然道:“阿玉,我我要回去啦,这次我偷跑出来这么多天,又免不了一顿臭骂了。”李玉啊了一声,说道:“阿赞,都到家门口了,进来坐坐啊。”陈小赞道:“不啦,既已让你见到金姑娘,我便放心了,记得空了去不遇楼找我喝酒。”李玉道:“嗯,不过我这不是还没见到金潇雪么,不差这一时半刻。”

    陈小赞一笑,抬头一指道:“那不是么?”李玉顺指一看,自家房子周围是李佑围的一片栅栏,栅栏内李佑养了些花草,当年五光十色,争相斗艳,煞是好看,如今栏内萧索了些,生了杂草,好在以前的花还未死。金潇雪在后院弯腰赏花,衣衫虽破,脸上却白里透红,与娇花相映,光彩照人,加上日光一洒,为金潇雪镀上一层金光,柔美的身躯闪闪萦萦,宛若花中仙子。李玉不由得看得痴了,恍然间苏醒过来,身边早已不见了陈小赞的踪影。

    金潇雪察觉似有响动,侧头一看,是李玉,惊喜叫道:“玉哥!”李玉听了这一声,本有愁肠百结,思绪万千,尽付流水,道了一声:“金姑娘”金潇雪笑了笑道:“这些花是谁养的呀?”

    李玉也忘了和金潇雪说了什么,总之就是想到哪说到哪,金潇雪也一样话又多又密,不知觉太阳已将落山,一阵凉风吹来,李玉才想起金潇雪重伤初愈,应该回屋聊天的,又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双双蹲下,一起身却起不来,竟是双腿都麻木了。

    二人进了屋子,李玉发现屋子整整齐齐,竟纤尘不染,自大从小在这木屋生活,就没见这么干净过,看向金潇雪道:“你打扫的吗?还是酒先生用了什么仙法?”金潇雪没好气道:“你家仙法还管打扫房间?”李玉顿时哑口无言,又道:“那是你一个人打扫的?”

    金潇雪道:“当然啦,你以为我会白住你家的房子?”李玉道:“好厉害,能把房子打扫的这么干净。”李玉又突然想起金潇雪到了临江城便说来自己的家,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的?”金潇雪淘气的笑了笑道:“你猜猜~”

    李玉想了又想,可能是之前和金潇雪寻找九停仙草时无意间提起过,却肯定没说过详细地方,四周又没有什么显眼之物。正想着,金潇雪道:“好啦不逗你了啦,我问你,你家来过客人么?”

    来过客人么?李玉一阵疑惑,只有带徐嘉晨来过自己家,难道徐嘉晨真和九天教有关?李玉正想询问,却问不出口,毕竟带一个女孩子回家这事,要怎么向金潇雪开口呢

    金潇雪又道:“唉当时我们都太小了,若不是那日印象太深,我也不会记得。”李玉听金潇雪这么一说,顿时想起了些事。以前和李佑在这小木屋相依为命时,李佑曾带几个人来过,不过来也只是个别,同一个人从没来过第二次,不过有一次却是抱着一位受重伤的小女孩来过,似乎是闭门疗伤了一夜,反正第二日李玉醒来时李佑和那小女孩都不在了,只有桌上两个肉饼几枚铜钱和一张李佑留的便条。

    李玉慢慢回忆起来,难道那小女孩便是今日的金潇雪么?金潇雪道:“玉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了,我便与你慢慢道来吧。”

    李玉见金潇雪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点了点头,给金潇雪加了些水,金潇雪缓缓道:“那日我送走你和刘姑娘后便归教领罚,谁知教中已出了大事,副教主端木无常竟回来了。”李玉听了端木无常这个名字后,猛然想起当日九鼎山上与刘亢打斗时突然出现的水晶棺墩旁那位白发老人,真气充沛,气势强劲,前所未见。

    金潇雪继续道:“端木教主回来宣扬的第一个九天令便是捉烛龙,令我们想不到的一是端木教主竟有信心捉到烛龙,二是烛龙竟在一个普通的雪苍弟子身上,便是你了。”

    李玉眉头一皱,连自己知道自己的玉叫“烛龙之护”都没多久,这什么端木无常怎么知道的。金潇雪继续道:“原来端木教主早已查好,你不是普通雪苍弟子,你还是李叔叔的儿子。”李玉马上动容道:“我爹?”

    金潇雪道:“嗯,便是救我性命的李叔叔,你爹李佑。在九天教,他曾是“教书先生”,你可知道,圣教有三先生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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