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去看看她吗?多个人陪她说说话,她的精气神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吧。”
少年抬眸望他,眸底一片真诚,不掺杂任何不该有的欲念。
他,是真心想看看他的母亲。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见家长”?
江逾白心里还在犹豫,薄唇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口,顺滑地吐出一个字眼:“好。”
他终究还是甘拜下风。
江母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美人。
透过她依旧精致的眉眼,你甚至可以窥探她过去风光旖旎的舞娘生活。
能生出江逾白这个暴殄天物的美男子的女人,样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阮漓乖乖地叫了声“阿姨”,笑起来露出两个可可爱爱的梨涡,让人很想戳一戳。
虽说阮漓双腿残疾,可江母也没有嫌弃他,甚至还兴奋地跟他聊天。
看得出来,江母是个好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和阮漓聊天,也让江母的精神头好了不少。两人聊得有些累了,江逾白正想让菲佣去给他们备水,可江母说,想喝江逾白亲手做的柠檬水。
江逾白便去做。
房间里,只剩下了阮漓和江母两个人。
阮漓感恩地看着江母,知道她这是在支开江逾白。
阮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江母,让江母配合他演一场戏,一场……江母是因为他才死的戏。
江母本不想同意,奈何阮漓以死相逼,她也感动地落了泪。
她知晓,阮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个固执的儿子。
逾白……
她可怜的儿子,在深渊长大的儿子,浑身都是伤口的儿子。
江母垂眸:“好,好,我答应你,好孩子……”
为了监视阮漓,江逾白果然不遗余力地在江母的房间也安了摄像头。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限制阮漓的活动了。阮漓可以自己转着轮椅去找江母说话,江逾白也贴心地不过来打扰。
可哪怕有阮漓的陪伴,江母的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和江母约定好演场戏的前一天晚上,阮漓对江逾白说:“江逾白,抱我去泡牛奶浴。”
江逾白总算是知道阮漓身上的奶香味是怎么来得了。
鉴于阮漓这几天表现不错,而且就算他想跑也跑不掉,江逾白就放宽了心,愿意陪他玩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浴室游戏。
最后阮漓沾着奶白色牛奶的手紧紧扒着浴室的磨砂玻璃窗,神色痛苦又隐忍地望着这扇没有江逾白允许,根本就打不开的门。
翌日。
海上起了大风,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场特大暴雨即将来临。
阮漓穿得厚了些,护住自己单薄的小身子的同时,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肉粽子。
他回头,看着这间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的海景房间,心里还有些舍不得。他僵硬地挥了挥小手,说:“再见啦,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然后,操纵木质轮椅,来到了江母的房间。
江母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可那双饱含风霜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在回光返照了。
阮漓走过去,第一次握住这位风韵犹存的老女人的手。
美人在骨不在皮,岁月从不败美人。
江母朝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阮漓忍下眼角的酸涩,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
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凑在江母耳畔,低语几句话。
江母原本还算不错的神色即刻僵硬在脸上,下一秒,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又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愤恨地看了阮漓一眼,又彻底没了呼吸。
她走的时候,那双含着浑浊却依旧美丽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房间的心率仪发出“滴滴”的响声,很快吸引了大批被江逾白招揽的医护人员进来。
“快!紧急救助!按压胸口!”
“江先生呢?他在哪里?有他在,江夫人说不定能撑得过去……”
“别费劲了。”
“……”
“江夫人已经去世了。”
无法生还。
混乱中,阮漓的轮椅不知被谁踢了一下,竟直直地从门口冲出去,最后到了楼梯前方。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阮漓若是出手,或许能救自己,可玉手伸出去的那一刻便后悔了,缩了回来。
江逾白,忘记我,好好活下去。
若是我死了,你也恨极了我,那正如我所愿。
半身残疾的少年眼睫垂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烫得人心尖发颤。
从五米高的楼梯上滚下来,阮漓还以为自己会死,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他还是睁开了眼睛,在浑身的剧痛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江逾白冷漠的眉眼。
阮漓很痛,浑身上下都很痛,那种痛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可他还是扯出一抹笑容,道:“江逾白,你又来抓我了啊。”
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和无奈。
江逾白不言语,眉眼阴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看他这副模样,阮漓便知晓,江逾白定是看到了江母临死前监控里的画面。
没有人知道阮漓在江母耳边低语了什么。
大家看到的,只是阮漓的低语让原本有几分好神色的江母暴怒,然后被气死的样子。
“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江逾白的语气冷得很,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极了修罗审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阮漓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幸好,那场戏演得很成功。
“没错啊,就是我,”阮漓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逾白,继续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巴,“我告诉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被关在狗笼子里,任人观赏羞辱,要不是我出钱养你,你能有今天?说到底,你和那些卖、身求荣的j女,有什么不一样呢?”
阮漓承认,他在撒谎。
他无时无刻不在撒谎。
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维护。
他也在激怒江逾白。
果然,下一秒,江逾白冰冷带着薄茧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空气一点点被掠夺,阮漓难受得颦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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