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不是有点,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搞清楚状况。

    四年间苏格兰总是在第一时间就宣告自己的存在,似乎是在死去又活过来的时候只有说句话才能证明彼此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现在她无论怎么喊都找不到那个身影,在寻找了一个小时之后她终于放弃,只能用力锤了一下地面然后躺在了草地上。

    好疼。

    身体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迅速恢复过来,那些伤口或许在恢复但是极为缓慢,全身上下都在疼,心脏麻木失去存在感——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

    事实上四年前她确实是被车撞死的,而且当时穿的也就是这身衣服。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感一刻也不能消停,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的时候她终于缓慢地运转已经快要被恐慌冻僵的脑子,深呼吸之后决定去买点止痛药。

    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这个身份已经死了,绝对不能出现,她的任务,还有临死之前的……

    她把苏格兰搞丢了。

    她把她的搭档弄丢了。

    身上没有手机,但是带着零钱,她走到附近的店里去买止痛药的时候店员一直在盯着她看。那个女生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走进来的时候就像是幽灵。

    年长的店员刚想再看清楚,乍一看过去就被一双透着狠厉的眼睛吓退,他早就闻到空气里的血味,没说什么话快速地给她结了账。

    止痛药连带着喉咙里的血沫一同咽下,她迈开长腿跨过只有一盏路灯的街道,往对面更深更黑的小巷里走去。

    这是她用过的最麻烦的身份之一了。

    时透夏织是一个彻彻底底登记在册死亡的人,并且是一个绝对不能再出现的人,她的死代表着当年那个案子的终结,如果她再出现在日本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引起麻烦。但她现在完全不能摆脱掉这个麻烦。

    她回到原点了。这里不是她四年前被车撞的地点,但身上的痕迹却跟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低头看向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她忽然有种其实当初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的想法。

    “景光哥。”

    再次用自己的声音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顺利,这副身体的喉咙总是像被灼烧一样在疼——也可能是不喝水吃止痛药的结果,但至少现在她能麻木地面对这一切。

    “我又把你弄丢了。”

    她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逐渐顺畅起来,呼吸也变得轻松一点了,但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挪动这副身体准备找个没人能注意到的地方过夜,她现在感觉不到身体是否是在恢复,但至少现在死不了,她总要找个办法……

    总要把苏格兰找回来。

    河道尽头是一片已经几乎没人居住的区域,穿过建筑的阴影她走几步就要停下,从身体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血把已经是红色的衣服染得更加鲜艳。

    但是不能去医院,她现在的身份无法前往任何一个需要证明的场所。

    转过某个角落的时候,她倚着墙终于坐下来,秋夜已经足够冷了,从冷透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更加冰冷无助。她再一次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小声喊了搭档的名字,但无论是那个看不见的还是小小的都没能给出回应。

    她闭上眼睛,咬着牙,攥紧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也许不应该去遵循满身沸腾的血一时脑热去战斗,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苏格兰已经从她身边消失了,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夏目捡到了掉在地上的苏格兰小精灵然后其实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但这可能吗?她变回了时透夏织,事情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

    “你在找你的猫?”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坐在墙边的男人也正在看月亮,这时候他把目光放回到另一边伤痕累累又倔强孤独的女孩身上。

    “一直跟着你的那只猫不见了,你把他弄丢了?”

    这个声音她听过。

    麻木的感官再一次提醒她这附近还有另一个人,但是看到那个坐在墙边的男人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那是两个月前在宠物诊所见过的新任老板,当时被案子卷进去的医生,而当时她身边的猫是——

    “你知道什么?!”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当她往那边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走得意外很稳又很快。

    诊所的夏油医生不再像当时那样温柔近人,月光在他身上蒙了一层神秘的光辉,他用跟刚才毫无二致的语调说:“附在你身上的诅咒消失了,就是当时陪你来诊所的那个人。”

    仅仅几个小时,她又听到诅咒这个词了。

    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对峙之后,还是夏油医生先打破了沉默:“你看起来不怎么好。”

    她看看地上的血迹、一身的伤痕、同样情况不怎么样还在平静地说着话的男人,回应道:“你也一样。”

    夏油医生好像笑了那么一瞬间,也可能只是错觉,他说:“我只是回去见了我的挚友。”

    =

    毛利小五郎回到甘露寺老宅的时候才听说朝雾老师临时有事先走了,半路上接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电话,一大一小加上熟悉地形的甘露寺先生他们终于找到了宝物的藏匿之地。

    那是在山上的神社,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两把非常有年份的古刀,还有一些写给后代的东西,这两把刀即使是经历了百年岁月依旧像新的一样,只是有其中一把已经断了,只留下了刀刃。

    在带着它们下山的时候,甘露寺先生感慨地说其实二十年前就想搬走了,但是一直眷恋着老人留下的东西所以没能离开,这次东西也找到了,他们一家人准备出国了。据说以前家里还有更多的传承老物件,但是随着时代变化都变卖或者遗失了。

    “老宅也不打算留着了?”

    “以后很难再回来了吧。”甘露寺先生说,“而且那边的家人比较多,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带着孩子过去。”

    故乡之所以是故乡,就是因为已经离开。

    毛利小五郎有点可惜这座宅子,但他可没有那个闲钱买下来,所以他也就是可惜地看了最后一眼。

    “那座山据说以前跟鬼有关系哦。”双胞胎里年长的那个女孩说,“不过我们偷偷上去看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弟弟正在专心地吃他的竹筒布丁,点了点头:“世界上没有鬼。”

    直到离开的时候他们才听说发生了森林火灾,算算时间就是他们刚下山不久。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困惑地看向那座山,从头到尾他们就什么都没看到,更不用说着火了——事实上后来赶去的消防人员和他们一样苦恼。

    不过好在被困的几个学生被救出来了。

    被问及安置的事情时,几个学生一致摇头说不需要帮忙他们还有事情要做,让长野的警部感慨真是些怪事。

    诸伏高明想,幸好没人出事。

    天黑了。

    长野县某个不引人注意的旅店,伊佐那擦干净头发正在尝试拨通祢豆子的电话。但是没有用,祢豆子的号码只有用特殊的手机才能拨通。

    夏目的号码……她没记住。要是能记清每一个人的号码她的记忆就不会这么乱,现在她正在回忆那场战斗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当时那些学生跟她说的听不懂的名词。

    “藤袭山上的咒灵是你祓除的?”

    之前出门的夏油医生回来的时候问她。他也换了一身衣服,至少现在看起来又是当初见到的那个普通人,而不是几个小时之前跟京都百鬼浮世绘一样的存在。

    “不知道。”伊佐那头也不回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只想把苏格兰找回来。”

    见鬼的,她连那座山叫做藤袭山都不清楚,现在看到新闻里“长野县东部地区发生森林大火,藤袭山四名被困学生全部救出”的标题,还是有种恍惚感,起码夏目他们几个人是安全了。

    但她发誓她根本没有放火,而且她的火焰也从来没有真正烧过除了鬼和她自己以外的东西。要么是她死后出了什么意外,要么这就是有人在事后动了手脚——当然也有可能是无良媒体又在瞎报道。

    “这是在根源上相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诅咒,你们每复活一次,消耗的都是诅咒的力量。”

    “然后呢,我怎么把他找回来?”伊佐那对这些理论不感兴趣,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好吧,其实她想知道,但比起事情的起因,还是先把人找回来比较重要。

    夏油医生不说话了。

    他好像正在思忖到底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伊佐那也不指望他能忽然说出来这很简单之类的话,她早就习惯了无论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只不过这次可能比以往都要难那么一点点。

    她看着灯光里夏油医生的侧脸,某些差点就要被忘却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

    “我们是不是见过?在更早之前……”

    这张脸她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一定是在某一次重新醒来的时候,在哪里见过他。

    那边还在思考的诅咒师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一年前,涉谷,这副身体你也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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