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门外偷听!?”
“听”字刚出口,忽一人冲出门外,以掌为刃,掌风凌厉,当胸袭来!
杨家雨桐只见一翩翩公子朝她飞来挥掌,她腰上别着雁翎弯刀,却也不出刀,也以手为刀,想要赤手空拳与来人斗一斗。
这来人便是霍家的宗主,当时霍家当权者公子梧生。他刚过弱冠之龄,尚未婚配,面如玉盘身玉树,英姿飒爽思奋扬,术力高强,才能出众,呵令家臣,莫敢不从。
麟女雨桐见公子梧生掌风朝着自己胸口而来,立马挥掌档格。
公子梧生不暇思索,哪知偷听之人竟是一名女子,眼看右掌就要击中麟女雨桐胸脯,未等招式使老,立马改招,左掌从右掌之下钻出,改了一招“猴子探月”,直击麟女雨桐额顶。
哪知他半途改招,麟女雨桐的回招落了空。她见对方袭她前额,顺势后仰,又踢出左腿,一招“雾里探花”,却碰到公子梧生出右腿,脚上拆解了去。
两人又出了二三十招,均势均力敌,旁人也来瞧热闹,只见二人拆招解招,打得酣畅淋漓。
麟女雨桐心下愤愤,想立即分出个高下来,于是出快招,劲力到处,嘟地一声响,她击中了公子梧生的左肩,而同时,公子梧生见她使快招,也不防守,只是使出快招相迎,以掌击她右脸颊,忽中途偏向而去,待探到她耳垂下方,忽然掌变为拳。麟女雨桐只听见右耳下方一阵拳风,但到底未有击中她右颊,于是暗自庆幸。
麟女雨桐见击中他的左肩,高下已分,立马收了拳脚。双足站定,抱拳施礼道:“得罪了!”
刚洋洋得意,忽然间只见这位公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打开来,掌心里面赫然一枚绿玉耳坠子。
“该说得罪的人是我!”公子梧生娓娓道。
此时,风吹花落,风飞花的花瓣轻轻扬扬地洒落,甚至有一片洁白的花瓣当下飞到了公子梧生的掌心之中。轻轻盖住了麟女雨桐的耳坠子。
麟女雨桐站在当下,瞧着他,脸上露出难色,这,这这,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拿吧,折煞了方才她那股子得意之劲,不拿吧,这一对绿玉坠子乃是自己母亲所赠,万万丢不得的。
原来公子梧生拳脚更快,功夫也胜过自己。麟女雨桐最后那一招看似自己击中了他,实则是他放过了自己,不然,方才他最后一招“春风马蹄急”会先击中她右颊,若不是她耳环脱落,他伸手接了过去,他掌势必再次击中她右脖颈,一连击她两下!
扭捏了半晌,终于还是气不过,扭头便走,跳出回廊,赌气回自己的听梅轩了。
回听梅轩之后,她向丫鬟婆子细细打听今日与他对打之人,描述了此人的声音样貌,原来这人便是辰州鼎鼎大名的公子梧生,方才知造次,方才知后悔,后悔自己只顾着赌气,没有伸手去拿那枚母亲留下来的耳坠子。
事后,麟女雨桐几次想要去寔宁院拿回绿耳坠,却又抹不开面子。
后一月,两人于霍家见面,谁都没提当日偷听之事,更无人提绿耳坠之事,只是均以礼相见。
便这样,二人相安无事地住了两月。麟女雨桐也照料了神兽幼麟两月有余,最后见幼麟安稳,麟女雨桐便启程返家了。
故事说到这里,洛蓟领着麟女大人和龙女也赶到了忘寒峰山脚下。三人追着公子莲生足迹至此,现下也要登峰而去。
忘寒峰山脚之下,三人又遇到了蚕女。蚕女见龙女来了,央求与龙女一起上峰。
原来,龙女身有异暖,比普通男子更甚,她所至之处,周身三丈之地冰雪尽消,融化成水,脚下土地裸露而出,风雪也难以欺身。是以蚕女看见龙女,说公子莲生三人已然上山,剩下自己焦急等待,央求龙女也捎她上山。
龙女应允,左手揽着麟女大人,右手揽着蚕女,洛蓟垫后,一行四人登山而去。
好容易行至忘寒宫外,洛蓟还未来得及禀报,玉兰姑姑一看有生人靠近,以为是闯宫者,受何络石的教训,玉兰姑姑立刻援引驾驭风雪之力,风雪立来,将麟女大人、洛蓟、蚕女、龙女四人团团围住,眼看他四人立马葬身风雪茧蛹。
可就风雪哪里困得住龙女呢。龙女便是严寒与冰雪的克星,她自幼周身散发异暖,冰雪眼看着将他三人困住,可是却难以近她身,刚一靠近瞬间尽消,麟女大人和蚕女先后倒在了龙女怀中。
龙女紧紧拦住麟女大人和蚕女,传给他们暖意,她周身的异暖立马烘干了麟女湿哒哒的外氅和蚕女的棉袍。
玉兰姑姑诧正待再呼风唤雪,只听洛蓟自禀姓名道:“玉兰姑姑,我是公子莲生的小仆洛蓟呀!”
玉兰姑姑这才住手。
“这是复活的麟女大人,她曾在嗜寒洞中住了五年啊!这位是龙女,天生身有异暖。这位则是蚕女,我们寻公子莲生与公子竹生至此,他们可在?”
玉兰姑姑颔首,上下打量龙女,只见她身旁的麟女和蚕女早已冻得嘴唇青紫,而她则是毫不畏寒,不仅不畏惧寒冷,而是风雪难以欺身。今日上午造访且大闹忘寒宫的何络石,原本以为已经登峰造极,哪知这龙女更是厉害!她深诧异之。
“在,公子莲生与公子竹生带着一位女子,正在嗜寒洞内!”于是将三人引到嗜寒洞中。
“紫苏姑姑!洛蓟领麟女、龙女与蚕女相见!”
麟女大人再次踏入嗜寒洞,她不知道的是,她曾在这洞中睡了五年。
众人见礼,洛蓟四人也坐下来听紫苏姑姑说故事。麟女大人坐在龙女左侧,蚕女坐在龙女右侧,她二人纷纷依偎在龙女身旁,以此活命。
紫苏姑姑看了一眼麟女、蚕女与龙女,便继续说起故事来。
当年,辰州还是一片不毛之地,由杜、杨、霍、洛四人带领五千余人来到辰州,开荒拓土,建立了如今的辰州。你们所知的故事,是否如此?
众人听了均面面相觑尔后点头颔首。却听见紫苏姑姑言道,其实不然,当年带领众人反抗细辛王,摆脱繁重徭役,逃到辰州的其实是五人。杜、杨、霍、洛、白五人。是以辰州有史以来一直有五家共同主事。杜家、杨家、霍家、洛家、白家。
众人不解,一位听着天方夜谭,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紫苏姑姑瞧见了,并不理会,只管裹紧了自己的褥子,自顾自地说下去。
白家主双髻山,洛家主岁恙山,霍家主来麟山,杜家主鹤忘山,杨家主去麟山。从一开始五家人和睦相处,辰州经千年,仍有些故步自封,还有就是寰洲不时来袭,除此以外,别无它碍。
直至昌平时代196年。那一年,辰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那一年,所有人都在争论,辰州到底要不要立王权。所有人,上至贵族高论,下至街头巷议,随处可见有人为争是否兴王权大打出手。
辰州要不要兴王权的矛盾由来已久,只是到了196年才彻底爆发了。
兴王权派主张只有王权才能兴盛辰州,废王权派却反对回到寰洲那种徭役劳役并举的可怕年代。
霍家的公子梧生,洛家的公子梅生,白家的公子菊生都支持立王权,杜家的公子松生,杨家的公子柏生都极力反对在辰州立王权。霍家和白家想要拥立白家的宗主为王,其余三家则极力反对。
不是所有人都追随宗家的观点,麟女杨家雨桐就是例外。她的父兄都主张辰州要保持王权不立,但是她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她的哥哥公子柏生是保守派,就连嫂子杜鹃,闺字子规,也是保守派。
公子柏生与麟女雨桐是一母同胞,不过母亲走得早。都说长嫂如母,嫂子杜鹃嫁得也早,她十五岁便嫁到了杨家,添了一双儿女后,如今又是有孕之身。
麟女雨桐一直将杜子规视作自己的母亲,同时也是一对极知心的姐妹。因她二人因总能心心相通便互结为金兰。
她二人是母女,是姐妹还是姑嫂,却偏偏只有这一件“兴王权废王权”的事有分歧。嫂子杜子规主废王权,小姑子麟女雨桐却主张兴王权。
杜子规挺着孕肚也不忘与小姑子麟女雨桐相争执。
“妹子,你说得不对,辰州之所以为辰州,正是因为无王权,无王只有君。”
“嫂子,任何规矩都是可以变的!”
“辰州任何都可以变,唯独这一点不可以变,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嫂子,敌强我弱,辰州再故步自封,危矣!”
“危言耸听,五家平分秋色好过一家独大!”
“说到底,嫂子还是只考虑家族利益!”
“什么家族利益?王权难免苛捐杂税,王权难免徭役劳役……”正说着,腹中孩子踢了她一脚。杜子规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争了!不争了!”麟女雨桐不敢再与嫂子起口角,可是整个杨家都主张保持现在的废王权现状,麟女雨桐却主张兴王权。为躲杨家,麟女雨桐一封书信寄往霍家公子梧生。
得到公子梧生首肯之后,麟女雨桐便迁往霍家,住进了听梅轩中。她与公子梧生二人抱负才能相当,二人朝夕相处,渐生情愫。
昌平时代197年,白家的公子菊生不顾杨家与杜家的反对,悍然宣布自立为王。杨家与杜家在公子柏生与公子松生的带领下,以“辰州不得立王权”为由讨伐白家。
白家迎战。三家在鹤忘山上打了三个月。双方死伤不计。
霍家公子梧生与洛家公子梅生碍于两边颜面,不便出手,又无法止战,只能做壁上观。
好在白家在这场兴废王权的争斗中准备良久,悄悄地拔了头筹。一连几仗都打胜了。杜子规眼见丈夫和自己的哥哥落败,挺着孕肚也上了战场。
杜子规先是劝公子菊生罢战。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现如今,外头人没有打进来,自己人倒是打起自己人来了。可笑,可悲,说什么,为的都是辰州百姓,实际上为的都是一己私利。公子菊生,你且止战吧!”
“要止战的是你们,而不是我!因循守旧,辰州危矣!可笑可悲的是你们这些守旧派!”
公子菊生想打破一切因循守旧的秩序,又想要乘胜追击,于是对杜子规的规劝置若罔闻。
此时,公子梧生也不再做壁上观,他领着精兵两万与麟女雨桐奔赴鹤忘山,也想乘胜追击,早些结束这场战役,辰州大局即定!
杜家的子规是一位姽音女,她的歌声有如天籁,能沁人心脾,沉淀恶念。她眼见止战不成,为了退敌,她在战事前线唱起歌儿来,一连唱了三日,整整三日,最后声嘶力竭,啼血而亡。胎儿死于腹中,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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