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路过了一个关卡,公子莲生嗅到了不寻常之处。果然,一位兵士来报,说有一嫌疑人闯关,术力高强,众兵士不是对手,多有受伤,又指出她逃窜的方向。
霍蒹葭带着妹子,担心她的温饱,且她人生地不熟,不敢走偏路,怕误入歧途,只走大路,走四年前第一次入辰州时所走过的路。
如此,大约十天后,正穿林而过时,公子莲生一行人赶了上来。
那马儿跑了整整三个多时辰,步履渐缓,霍蒹葭只好下马来,让马儿吃吃草。忽身后有草木窸窣之声。回头,只见为首一人骑着高头白马,着白袍皂靴,绾髻束发,威风凛凛,身后跟着一众家臣与仆从,进到密林中来。
霍蒹葭心头一凛,暗呼不妙。
远远地瞧见了要追踪的人,公子莲生勒马,下马,双手抱拳薄施一礼,高声道:“在下洛家轻尘,追踪姑娘至此,想必姑娘比在下更明白其中缘由。辰州这一年来折损了五位将领,而他们生前都见过姑娘。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霍蒹葭不言语,搭弓,只伸手至后背箭筒取了一支箭,拿箭时不经意掀翻了头上的帷帽。
公子莲生打量白衣姑娘样貌,无奈相隔太远,瞧不真切,只觉得她清清冷冷,萧萧索索,倒像是旧相识。
霍蒹葭拉满弓忽又放下,把弓箭都交到妹子手中,命令道:“橘儿,射箭!”
“啊?”霍橘儿满脸疑惑地望向姐姐,“姊姊…我,我不会!万一,射到人了怎么办?”
是不是自己把妹子保护得太好了,这个世界如此凶险,可妹子什么也不懂,若她不幸折命于辰州,妹子要怎么办。
“今日情形危险,对面的都是敌人。我让你射箭你便射箭!”
“可,可是,我真的要朝人射吗?”
妹子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她太善良了。
“是的。”
“射谁呢?”
“谁都可以。”
“可是,我觉得我射不中。”
“无妨的,有姐姐在。”
霍橘儿听言抖着一双手缓缓拉开了弓。霍蒹葭用右手两指轻轻捏住了妹子的箭羽。
“放!”
一声令下,霍橘儿松开右手,霍蒹葭也松了手。
洛蓟看见对面的孩童箭簇瞄着自己,但弓未满,不知何意。
正想着。那木箭落入他们前方草地里。只见木箭五丈之内土地上的花草皆尽迅速枯萎,又发芽生长开花,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数次,而后复归于枯萎凋零,如死寂一般。草生草长,花开花谢,一瞬间便历经了百年。
见此奇观,众人无不倒吸凉气,面面相觑。
原来那木箭被霍蒹葭赋予了些微灵力,叹为观止。
霍橘儿心性纯良,虽姊姊命她放箭,她却故意松着弓。
公子莲生惊骇无比,座下马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步履踉跄,他赶紧勒马,叹到,好强大的灵力。
关卡处的兵士报告说白衣女子术力高强,公子莲生也有防备,岂知那小兵没有眼界,这哪是术力,这分明是传说中至纯之灵力。
公子莲生心想,辰州从未听闻有身怀异灵之人,那么那白衣女子定不是辰州之人,怕只怕她是从寰洲而来,撕开了碧霞渡口,潜入辰州,杀了五虎将,不知她与寰洲上层势力是否有所牵连。
霍蒹葭早知妹子不忍,是以旨在威慑对手。震慑了对方,她赶忙把妹子抱上了马。
众人还沉浸在奇观之中,她二人一骑不见了踪影。
公子莲生下令继续追踪。晚间,前路迎面来了位信使,送了公子兰生手书密函一封。信中书:莲兄,来麟山中神兽麒麟有恙,请速来霍家村商议。寥寥数字,却是很急迫的语气,想是出事了。
他不得不去霍家村,但是白衣女子又不得不追。公子莲生只好施权宜之计,那就是把霍蒹葭往霍家村方向赶。等四大家都汇聚来麟山,再一起对付白衣女子。如此,才能一手捉二鸟。
于是忽,他们一行人不疾不徐追在她身后,又想办法把她赶往来麟山中。
霍蒹葭一直伺机脱身,她想出其不意原路折返,又曾遇好几个渡口,想改水路出辰州,但都受阻,不知不觉,半月后,她又回到霍家村。
她栓好马,回到自己小屋中,又取了几吊钱和一点碎银子,往邻居家买了点干粮,想一路以来公子莲生不与她正面开战,只把她往来麟山中赶,不知何意。
正要重整上路,倏忽间,山中小径上奔来一只麒麟兽,目露凶光,横冲直撞,只冲着霍蒹葭而来。
原来,半月之前,来麟山上守护神兽的麒麟官发现了一些异常,那麒麟兽不知为何忽然间不吃不喝,焦躁异常。兽医检查发现麒麟兽肋下后腿根部长了一片绯红色的逆鳞。
可那麒麟被大家养得极好,浑圆可爱。只因太胖了,它前脚够不着那逆鳞,后脚也挠不到,因为无法自拔逆鳞,想来瘙痒难当,或者疼痛难当,那麟日渐消瘦,不吃不喝,脾气见长,在山中横冲直撞,甚至会闯进村子,见人撞人,见兽咬兽。
兽医要帮它拔除逆鳞,哪知这兽凶恶无比,不让靠近,反而被它所伤。麒麟官只好赶紧报告了宗家。公子兰生瞧着事态不小,带着一干术力高强的家臣来到了霍家村。
可是他们真的低估了这片小小的逆鳞。
公子兰生抵达时,那只麒麟兽正在村中横行,麒麟官带着众仆从远远看着着它却又无可奈何,它转过头,只见口里咬着两只山鸡,鸡血不停地滴落。从前乖巧的神兽,似乎一夕间堕落成了恶兽。
公子兰生上前靠近,它怒目圆睁,白牙森森,嘶吼一声,有如雷鸣。公子兰生为了稳住它,先后退三步,而后以迅雷之势揉身下腰,面门朝天,瞬间钻入神兽腹下,伸手就要去扒逆鳞,还未触碰到,那神兽一招摇首摆尾,躲开了公子兰生的手,又挥爪直下,眼看要刺破他的喉咙,公子兰生一个后空翻,双腿踢在它掌心,借力回身。
那神兽伏低一跃而起,长着血盆大口向公子兰生扑来,公子兰生按兵不动,待它扑至眼前,一招扑虎,擒住它后脖颈,神兽将腰胯一掀,公子兰生被掀倒在地,他一个鲤鱼打挺,又一招长空落雁,终于骑到了神兽背上,赶忙伸手去扒逆鳞,谁知那逆鳞纹丝不动。
那神兽可不会乖乖被驯服,一个倒栽碑,又将公子兰生掀倒在地。公子兰生接下来几招下来却是行云流水,神兽伤不到他分毫,可是他也制服不了神兽。
神兽见它对付不了公子兰生,便不再恋战,只向山下冲去。
“来呀!黄金绳手上!”
得令,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棍粗的黄金绳迅速上场,疾追于后,完成布阵,那绳头已结好绳圈,俱向神兽飞去。有几个绳套落空,有几个却套住了它的头,任由它倒地撒泼,腾空剪爪,发火怒吼,却逃不脱。
公子兰生上前,一手稍施术力掌心死死按住它后臀,另一手去扒逆鳞,这一次,施下了稍许术力,还是纹丝不动,加大术力,仍然无果。公子兰生大讶之。这可如何是好。
逆鳞处一阵阵痛感,神兽吃痛,低头咬断了一根黄金绳。一爪剪来,却被另几根黄金绳勒住脖颈,重重摔倒在地。
那是神兽,公子兰生稍施术力都怕伤到了它,看黄金绳着实勒得紧,赶紧绾了一个牢结,将它困住,又命道:“松手。”
神兽脖子上没有束缚,立刻起身去撞那牢结,一次不成,撞了三次,终于消弭了结界,重得自由,快速奔下上山去。
到底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的灵兽,其灵力不可小觑。公子兰生这牢结虽然被赋予了强大术力,哪知小看它了,被它轻松破除。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跟着它!防它伤人!”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日,无功而返。公子兰生瞧着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写了密函三封,叫信使前去送信,唤三位公子前来。
公子竹生正巧在附近游山访药,信使最先找到他,他快马加鞭便赶了过来。公子竹生献计,用蒙汗药让它熟睡,再想办法。
既然牢结困不住它,公子兰生改用黄金绳编织的黄金网,几名壮汉上树步好陷阱,又用鸡鸭等兽诱捕麒麟。终于将其擒获。好不容易喂了它一点下了蒙汗药的水,其间它又咬伤了好几名霍家家臣。
半个时辰后,公子兰生又试了试,不管用多大术力,那枚逆鳞纹丝不动。公子竹生只好让兽医用剔骨刀剔除。
其间又有谏臣道:“只怕不可吧?麒麟乃是上古神兽,若见血,只怕辰州有血光之灾。”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公子竹生反问道,“它再这样不吃不喝,只怕要一命呜呼了。”
兽医只好硬着头皮上。那剔骨刀刚切入皮肤,血流了出来,却吧神兽给痛醒了,隔着黄金网一口咬过来,差点把兽医胳膊咬下来。它低声呜咽着,好似受尽了委屈。
本以为只是一片小小的逆鳞,谁知公子兰生与公子竹生使尽浑身解数,半个月过去了,却一筹莫展。
公子竹用苍梧棒指着麒麟官,发难道:“你们怎么伺候的神兽!”
麒麟官等一众伺候神兽的仆从闻言,吓得齐刷刷跪下。
“你们只道你们家公子是个老好人,好说话,就这样糊弄他!我可不是你家公子!别打量我不是霍家人,就拿你们没办法。你们拿着俸禄,却耍混偷懒!这神兽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公子竹生猜测这麒麟十有八九是撞见了什么邪祟之物,才生出逆鳞。所以判定是照顾它的人没护好神兽,有失职之嫌。
跪着的人听言战战兢兢,无不瑟瑟发抖。他们从上至下,无不偷奸耍滑,欺它是只兽,又不能言语,无非就喂点吃食,其余时间便不管它,它去了哪里,撞见什么一概不知,有失职守,遑论“悉心”二字。
这样,又过了几日,神兽不吃不喝,越来越瘦,其后腿能扒拉到那片逆鳞,却还是无法自拔。
公子竹生只好强行灌它止痛止痒之药石,缓解它的痛感,再想办法剜鳞。
那日,正灌它汤药,神兽忽挣脱守备,狂躁不安地向山下奔去。
公子兰生与公子竹生紧追其后,直追到霍家村,远远看见神兽麒麟,公子兰生一招腾空摆莲,飞身跨于其背之上,一手捉着它后脖颈上之鳞,另一手又探向那朱红色的逆鳞,铆足术力,正欲拔之,忽地那麒麟前足立起,直有两人高,后背一扭,将公子兰生甩了出去。
公子兰生一个鲤鱼打挺,回身站直,这片刻功夫,那神兽已然奔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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