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一切都被应沉打断。
“你还在生气?”
应沉见顾芊月久久没有说话,终是沉不住气问道。
顾芊月酝酿许久的情绪忽然消失,“所以你是为了哄我开心?”
“嗯。”可惜好像还是不对。
趁应沉不备,顾芊月一把推开他,“你……”
话到嘴边又憋住,让她说他什么好。
“你自己回去。”丢下这一句,顾芊月熟练地带上口罩,然后离开。
应沉目送她走远,他好像把她惹得更毛了。
回程的路上,顾芊月一直在生闷气。她是没想到应沉能直到这种程度,气氛什么的烘托得都刚好,结果被人当头一棒,都是假的。
她严重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应沉估计会以为是她在作妖。
“小姑娘,我看你长得有点像那个谁,明星哎。”司机大叔琢磨半天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果断搭话。
顾芊月随口回:“经常有人这么说。”她由于还在气头上,所以语气稍显生硬。
大叔也没见怪,“是么,我看你挺像那个谁的,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哎呦我这个记性。”
“顾芊月是吧。”她干脆自报家门。
司机大叔果断摇头,“不是,怎么会是她?”
顾芊月e了,那还能是谁啊。
下一秒,他一拍大腿,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只见他笑眯眯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裴语颜啊?”
顾芊月:“……”
一整个无语,她取出随身折叠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着,她这下巴也比裴语颜真实吧。
“大叔,你仔细看看裴语颜有我好看么?”
顾芊月将脸往前凑了凑,大叔尴尬笑了笑,“你个小姑娘挺自信啊,不过你这遮得严严实实,让我怎么看啊!要不你把口罩摘下来。”
“你就这么着看。”她仰起脖颈,侧过脸,“看清楚了,我这下巴可是原装的。”
大叔这么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小姑娘长得挺清秀,怎么嘴巴这么坏的?我们家小裴哪里惹到你了,让你这么诋毁她?”
顾芊月差点没吸上来一口气,口罩影响她发挥。离酒店没有多远,顾芊月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麻烦您靠边停车好吧。”
“靠边停就靠边停,我还是要说说你,你一个小姑娘心肠不好这么坏的。”
司机也是个急脾气,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完。又往前开了一段路,顾芊月逐渐戴起痛苦面具,好不容易停车,她立马开车门。
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又活过来一般,“去他的牛鬼蛇神。”
大叔摇下车窗,顾芊月头大,“我没说小裴。”
“不是,你还没付钱。”
……
拖着满身疲惫的身躯回到酒店,顾芊月脱下高跟鞋,脚后跟果然起了个大泡,她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下楼去找白纤纤。
经过应沉门口,她没停留。
等电梯的功夫,眼眸又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他应该回来了吧。
梯门开,顾芊月径直往里走,差点与里面的人撞上。
她往后跳了一步,定下心神,才看清来人。
屈弥没想到会吓着她,“芊月姐,你没事吧?”
“哦,没事。你回来了?”
“嗯。”
“家里还好吗?”她关心问道。
听张易发牢骚,说是屈弥家里出了点事,向剧组请了两天假,保证回来日夜赶拍戏份。当时说的时候,顾芊月就在身旁,碍于一些原因,她没有开口替他说话。
屈弥点了下头,“事情都处理完了,接下来我会全身心投入到拍戏中。”
“芊月姐,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导演没为难你吧?”
“害,有什么可为难我的啊,你别瞎想。”
“嗯,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为我争取到了这次机会。”能参演大制作,是他们小演员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就好好演,向导演证明我没推荐错人。”
屈弥重重点头,“一定会的。”
“你来是找我么?”她记得这不是屈弥住的楼层。
“哦。”他抬高手臂,顾芊月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个礼盒。
“我来找莫随老师,之前我跟他认识,他喜欢喝安茶,我回去给他带了些。”
“哦。”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顾芊月侧过身让屈弥过去。
然后自己钻进电梯里,“我先下去?”
屈弥点了点头。
顾芊月视线下沉,随意瞥过他穿的鞋子,按住开门键,“屈弥,外面下雨了?”
他的脚上穿了双黑色的胶鞋,边缘还沾着些湿润的泥土。屈弥迎着她的视线低眸,缩了缩双脚。
“之前密集下过一阵,现在雨稍微小点了。”
“哦。”顾芊月松手,门合上。
也不知应老师有没有淋成落汤鸡。
顾芊月与白纤纤她们聊到深夜,最后白纤纤听着她说话睡着了,无奈她只好上楼。依旧是在电梯里,她见到了匆匆而归的应沉。
“才回来?”
顾芊月进入厢内,应沉往后退了退。
她的小腿沾上点湿意,顾芊月低头,应沉一手撑着透明材质的长伞柄。
“伞哪来的?”
这说来话长,应沉言简意赅,“路上捡的。”
“……怎么不见我捡到一个啊。”
他默然想了想,试探着道:“送你?”
顾芊月闭了闭眼拒绝:“我不要。”
“应沉,你是觉得我缺这一个伞是么?”
“不是。”事实上,他对顾芊月没由来的坏脾气依旧不是很懂。
“我问了琪琪,她说你最近身体上不太方便,叫我要多体谅你。”应沉冲着顾芊月递了个眼色,接着道:“我是要多体谅你的。”
“……那你体谅了吗?”
应沉老实摇头,“没有。”
“……我要睡觉了。”顾芊月作势打了个哈气,往外面走。
应沉落后她两步,见她在前面停住。
他扯了下唇角,“不是说困了么。”
他侧眉,也注意到了等在门口的男人。这两天上门叙旧的客人倒是有点多。
顾曜北也看到了应沉,他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反应激动,心平气和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顾芊月。
“芊月。”
顾芊月上前两步开门,“进来吧。”
顾曜北跨了一步站在门口,回望着应沉,一只胳膊往前伸,是要关门的姿势。
“你……需要进来么?”
应沉道:“不了,我需要睡觉。”
顾曜北点点头,干脆利落带上门。
他将食盒摆上桌,打开,取出一个个保鲜盒,然后规整放好,“我给你带了些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做好这一切后,才在顾芊月身边坐下。
他的双手交叉放在大腿根处,拇指轻点着,似乎是在想着开场白。
“听李昂说,你去找过我。那时候我在外地考察,不在海宁。”
顾芊月动作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李昂跟我说了。”
默了会,顾曜北问:“你那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没有,想喝酒了而已。”
“我这段时间都会在店里,你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
“好。”顾芊月答应下来,她问:“曜北,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他微动的拇指顿住,笑着反问她:“我有什么好问的?”
顾芊月道:“你是见过成风的,可你见到应沉的反应却不像是第一次。”
顾曜北坦诚,“我的确见过他。就在on,他来喝酒,见过一次。”
“不觉得他和成风长得很像么?”
“是有点像,你觉得呢?”他又将问题抛给顾芊月。
顾芊月身子往后仰,似仔细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像。”
顾曜北迁就她,“那就不像。”
顾芊月问他:“喝酒么?”总觉得两人这样干坐着有点枯燥。
“来点。”
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生啤,扔了一罐给他。顾曜北接住,直接拉开拉环,来了一口。
顾芊月不如他那样急切,而是小口小口慢慢细品着。
窗外夜色暗得深沉,明月依旧。
身后“砰”一声汁水倒灌的声音,顾芊月回眸,“怎么,是酒不太好喝?”
“你别见怪,我就爱喝苦点的。”
“芊月,你当真觉得他和成风不像?”顾曜北又绕回之前的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
这个问题他从进门起就想问,但他忍住了。他很想听她自己告诉他,可终究事与愿违。
她仍旧凝望着明月没回头,“曜北,你说每天我们看到的月亮都是同一个么?”
他抿唇,“当然了,月亮只有一个。”
“月亮只有一个?”她反复轻轻在舌尖重复着这一句话。
“月亮只有一个,成风也是,应沉更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这点她早就想通了,只有他们以为她一直还沉迷在过去。
“那这些年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从前你可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啊!”要他相信,那也要有说服力。
显然顾芊月的话不足以让他放下戒心。
顾芊月站起,垂落在落地窗前,仰头喝了口酒,微苦,余味更苦。
在这片寂静里,她轻声道:“我放下,但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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