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应沉目光灼灼,迟疑着道:“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人?”

    “……”

    顾芊月久久无言,神情不再轻松,相反还有点窘迫以及眼底映着深深的悲哀。

    应沉进一步试探道:“或者说,你在透过我看谁?”

    她蓦地抬眸,却仍然没有开口。

    这个问题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在困扰着应沉。他想知道答案。

    她每次看向应沉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情绪起伏。在与她刚见几次面的应沉来说,这目光是很不正常的。

    她料想到他一早会发现,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地说出口。

    应沉犹在等着,过了会,他大概猜到什么,主动道:“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顾芊月回他,眼睑却始终低垂着。

    现实与想象终究要做个割裂。

    顾芊月微微抬眸,对上应沉深究的眼眸,她没有躲闪。

    “是一位故友。”

    与他猜的大致一致,应沉没有继续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他点了点头。

    却只听顾芊月继续道:“他去世很久了,我在你身上依稀看到点他的影子。”

    听她这么说,应沉倒是有些好奇了,“我们长得很像?”

    顾芊月深深看了眼应沉,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浅浅弯了下唇,“像也不像。”

    “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应沉扬了扬眉,伸手拿过桌上的咖啡,轻轻掀开盖子,抿了一小口,“很好喝。”

    他再次站起,顾芊月明白他还是想走。

    她不强求,只叫住他,自己去翻化妆椅上的手提包,找到个迷你随身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应沉。

    “我的电话。如果你想通了,欢迎随时打电话给我。”

    应沉接过,看了眼,神色复杂。

    顾芊月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我还给你签了个名。”

    “……”

    “就顺手的事。”

    “……”

    “我知道你不是我粉丝,但我国民度还可以。你可以送给身边的朋友。”

    “……”

    “当然。”她补充强调,“只可以是签名。”

    “……”

    应沉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神,直到顾芊月摸上脸颊,“是妆花了?”

    “没有。”应沉收回目光。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那次机场的人是他。

    就在陈曲等得焦急快要报警时,应沉终于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你上哪去了?”他不免有些埋怨,“我给你打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

    应沉轻描淡写,“遇到点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你没受伤吧?”

    “……”

    他憋出几个字,“不是。”便又不说了。

    陈曲欲疯狂摇晃他的肩膀,奈何伸手才发现,胳膊短了一截,他只能改为握拳,用表情包表示,“沉哥,你要急死我啊!”

    “不是……”他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又是那该死的两个字。

    陈曲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最终安慰自己毕竟应沉回来了,他没有抛弃自己。其他的就让它埋在尘土里,他不想知道了。

    应沉终于想好该怎么说,“我见到顾芊月……”

    “真哒?”

    陈曲的眼底一下子迸发出璀璨的光亮,整个人都亮堂起来,连着后脑勺的那撮“狗尾巴草”看着都不那么讨厌了。

    “的经纪人。”应沉把话补齐,陈曲的兴趣点瞬间降低,随后他转念一想,经纪人也行啊。

    “沉哥,你怎么见到的?”

    应沉接着道:“就你走后不久,我看到有粉丝拿着签名照出来,就想着去给你要一份。”

    “然后呢?”跟听小故事一样,陈曲听得聚精会神。

    “我去了后,看他经纪人在发,运气好给你抢到一份。”

    “哪呢?”他有些迫不及待,眼巴巴看着应沉。

    应沉从兜里掏出,陈曲迅速扒拉走。

    “……”

    嗯,首先拿到手中,就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沉哥,就一小碎片啊?”问题是这个碎片太小了吧,陈曲目测大概只有两个方格那么大。而且还有明显的手撕痕迹。

    芊月这个经纪人有点不太负责任啊,就这么敷衍。

    “啊,他给我就是这个,估计最后一份了吧。”

    “哦。”陈曲没多怀疑,仔细看着签名,“花体啊,沉哥,这个我有了啊。”

    “……”

    应沉想问,哪个他没有。上次的签名,顾芊月估计把会签的字体都签了。

    坐上车,陈曲又把纸条拿出来看,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光晕向两边散开,他道:“不过我们芊月最近是蛮开心的啊。”

    应沉瞥过去一眼,“怎么说?”

    “你不知道?哦,对,你不是芊月粉丝。”

    “……”

    紧接着,陈曲揭秘道:“芊月她一开心就喜欢签花体。”

    “这是粉丝们总结规律发现的。”

    应沉勾了勾唇,还挺好猜。

    连着几天,陈曲约着应沉几次,应沉都没太多兴趣。在这一天,终于将应沉从家里拽出来。

    “沉哥,我跟你说,这回我订了个包厢,绝对不吵。”

    应沉抬眸看了眼上头的标识,on酒吧。门别出心裁做成个竖着的拱门,倒是还挺像月亮的。

    陈曲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怎么样,里面不错吧?上几次我就想拉你来,可你总不应我。”

    “对了,沉哥。”陈曲扒拉下他的小臂,“你先去包间等我,我跟他们老板打个招呼。”

    “嗯?”听这意思,他是带他来捧场的。

    “之前在一块打球时认识的,人还不错,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应沉没多问。

    陈曲道:“沉哥,倒数第二间包厢啊,我去去就回。”

    没走几步,碰上来送果盘的李昂,陈曲指了指应沉,嘱咐着:“照顾好我沉哥。”

    李昂捶了捶胸,“放心吧,曲哥。”

    应沉还站在原地,他快两步上前,“沉哥是吧,这边请。”

    他擦过身,钻过去,在前面带路。应沉没说话,倒是跟着他往前走。

    走到一扇门前,李昂拿出员工卡刷卡,门应声而开,他让开些许,做了个“请”的姿势。

    应沉走进去,环顾了下四周,靠墙的真皮软座沙发怀旧古朴,前方是一扇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的暗红色窗帘布遮挡着,室内光线暗淡。整体的风格偏复古。

    应沉适应了会,问:“灯在哪?”

    李昂将果盘放在玻璃茶几上,然后走到门后,不一会,头顶的几盏小射灯打开,有一束直直戳进应沉的眼里,他伸手挡了下,移了移位置。

    等到完全适应后,他走到沙发左侧坐下。

    李昂手持酒水单道:“您看您要点些什么?”

    “等他来。”横竖他又不喝。

    “好的。”李昂见状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应沉点头。

    “沉哥,您玩得尽兴。”

    应沉还是点头。

    “……”

    门关上,这屋子又暗淡许多。应沉皱眉盯了盯头顶的灯光,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

    “沉哥,你睡着了?”陈曲走进来,见到的就是应沉闭眼沉思的这副光景。

    他寻思,不能吧。才几分钟,这就睡熟了。

    下一秒,应沉睁开眼,眼底清明。

    他问:“找着人了?”

    “害,没有,人不在。”

    应沉哼笑,“那倒是有点可惜。”

    陈曲不解。

    他接着道:“我还挺想见见的。”

    难得有让应沉感兴趣的人,陈曲追问:“怎么的?”

    应沉看向他,“我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

    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

    应沉指了指上方,陈曲看过去,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说灯啊,它每个包厢装修都不一样。这是我特地选的,怎么样,是不是亮闪闪的?”

    “……”

    应沉闭了闭眼,原来问题出在他身上。

    陈曲自个去前台点完酒回来,应沉还维持着几分钟前的坐姿,一动不动。

    “沉哥?”陈曲小声叫了下。

    应沉挑眼看过去,“怎么?”

    陈曲的声音更低了几许,“没,我还以为你又睡了呢。”

    “……”

    “沉哥。”陈曲坐过去,连着打量他好几眼,“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恹恹的呢?”

    “是没什么精神。”他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后座,手撑着后脑勺,更加慵懒。

    “病了?”

    “……”

    几番话欲出,想了想,应沉觉得还是算了。他大概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还是有什么心事?”陈曲接着又问。

    这句话触动了应沉的某处神经,“陈曲?”

    “啊?”

    “你看我像保镖吗?”

    “……”

    “沉哥,你这什么想法?你可别玩我啊!”陈曲心里有点怕怕的。

    “字面意思。”

    他见应沉一脸认真,胆放大一些,突然福临心至,猜到一点苗头。

    “沉哥,你要去当保镖啊?”

    “嗯。”应沉承认,“有一活儿,让我去给一明星当保镖。”

    “谁呀?”一听是明星,陈曲浑身八卦欲望都起来了。

    “就像顾芊月那样似的。”他想了想又道:“一线明星。”

    陈曲立马回他,“我们芊月可不是一线,是顶级。”

    日常吹捧说来就来,应沉早已司空见怪。

    他忽地问:“要是给顾芊月当保镖呢?”

    “你?”陈曲手指着应沉,嘴巴张得老圆。

    “嗯。”

    他毫不夸张,甚至语气里还带着满满的羡慕,“那你是走了狗屎运了。”

    “……”

    嗯,应沉就很想收回自己那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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