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威胁落下,整个院落顿时静得针尖落地可闻。

    谢流渊瞧都未瞧百姓,心下蔑然。

    一群蠢货。

    那边的炽匀不了解谢流渊与百姓的恩怨,自然怎也没有料到,这人一句话,居然让百姓一个个如同被削了嘴般,字都不敢冒出一个。

    “莫要听他虚张声势!”炽匀狠狠瞪过谢流渊一眼,招呼百姓,“只要除了这些妖物,村中便可得到太平……否则,用不了多久,那噬人花就会卷土重来,到时没人有好日子过!”

    这话的煽动意味着实太浓,然而处在群体中的百姓本就容易随波逐流,再者噬人花为祸之事还历历在目,百姓不由自主地受他蛊惑,几人向前站出。

    “仙人说得对,妖物再怎么厉害,但我们人多!”

    “没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杀了妖物,为丧命妖物口中的慕小姐报仇!”

    百姓哗然一片。

    谢流渊只是想笑。

    当真蠢得……无药可救。

    这才几日,这群人刚刚被这位炽匀拿着所谓的“起死回生”药,骗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受尽折辱。

    当初还在不止不休着骂着炽匀人渣,如今一个个又唯炽匀马首是瞻,听他胡扯一通,除什么妖物。

    更可笑的是,还是杀了慕初黎,为“慕三小姐”报仇。

    谢流渊抄手而立,好整以暇,瞳仁微转,拿眼尾的余光瞟向慕初黎。

    当初,慕初黎为了这群蠢货,九死一生,又是除噬人花,又是将他关押于铁笼之中,还逼着他发了那劳什子谶言偈。

    ……也不知,如今后悔与否。

    然而百姓已然拎过木棍铁锹之类,向着慕初黎几人,一步一步走来。

    谢是护住身后的姑娘,一步一步后退。

    他若当真动手,只怕一掌便可毙命一名百姓,万一杀了人,更会百口莫辩,坐实了“妖物”的名头。

    谢是皱皱眉,心中思量最好避免与这群人周旋,刚要拉过慕初黎先走人避上一避,身后的慕初黎却是拉了他一把,旋即一步上前,居然越过他,站在百姓面前。

    “诸位。”

    她音色清亮,迎着凶神恶煞的百姓,与近在眼前的锄头榔头,不卑不亢,一身俱是坦坦荡荡。

    “烦请诸位想上一想,若我当真有想要害了各位性命的心思,当日在鬼面人脸树那处,便不会从噬人花口中救下诸位。”

    百姓一怔。

    那边的炽匀一声冷笑:“谁知晓你这妖物,是不是安了别的心思。——毕竟你如今既不会医术,赵老出事之前,也唯有你与他有所接触。”

    “是啊,谁知晓你是不是安了别的心思。”

    慕初黎回脸看向他,原封不动着返还。

    “我莫名其妙忘却医术,又莫名其妙让赵老变成这副模样——谁知晓这一切是不是均是你所为,又特意栽赃到我身上。”

    她神色平静。

    “毕竟阁下最近在跟随令师兄行医,之前还制出了‘起死回生’药,虽未成功,但又救人又研药,阁下……莫非是存了几分让自己医术威震宇内的心思?”

    “想想我的医术虽不敢说独步无双,也算小有闻名,阁下先说我医术掺假,再杀了我,莫非是想借此……一瞬闻名?”

    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好言辞,以其人之道还知其人之身,颠倒黑白,将脏水尽数泼回炽匀身上,一旁的谢是愣是被这一番话语惊得呆了半晌,半晌后才“哧”一声笑出了声。

    那边的谢流渊也不由得多瞧了她好几眼,心底浮出几分兴味。

    四周的百姓果然因她的言语而恍然,纷纷瞧着炽匀,人人觉得煞有介事,望着炽匀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

    炽匀缓慢地磨了磨牙,掩住眼中阴鸷的神色。

    不论怎么说,现在的优势都在他这边……先下手为强。

    反正这些人全都该死!

    便见百姓身后的炽匀抬掌向前一推。

    灵力荡出,逼着百姓直直冲上!

    谢是:“三小姐!!”

    榔头铁锹一股脑地兜头砸来,谢是登时顾不得太多,抽出身后的长刀刚要迎着百姓劈下!

    怎料下一瞬,举着木棍与农具的百姓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维持着姿势,定定停在原地。

    谢是恍惚一瞬,转身欣喜望向身后:“主子!”

    慕初黎也是怔忡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转过了脸,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不远处的少年。

    他今日换了一身松绿色的袍子,青苍的颜色,并无太多纹饰,衣料质地松软,衬着外披的绣着松纹的披风,随风荡在身后,愈发显得这人飘然若仙。

    他的伤势应是大好,面上几乎见不到病态。

    慕初黎望着他,不住笑了开来。

    此时此刻,能见到这人醒来,安稳站在她面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抑郁,似乎都纾解了不少。

    谢沉翊顿在原地,久久凝视着对面的人。

    姑娘因着周身的湿透,双臂环住身子,在春日清寒的天气里微微发抖。她的面色明明在前一瞬还满是倦怠,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眉角却清晰浮出一抹浅淡却欢欣地笑意。

    一旁的谢是喜不自胜:“主子!主子何时苏醒的!”

    谢沉翊点了点头,迎着慕初黎眸光,一面抬步向她走来,一面抬手解下身前的披风带子。

    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她面前,慕初黎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头,还未望入他的眼睛,身上便是一暖,随即便是如雪如芝兰的淡香静静弥散。

    慕初黎一怔。

    谢沉翊将披风拢在她身上,为她系好带子,又抬手轻轻拨开她淋湿的乱发。

    慕初黎低眼瞧着身上的披风,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就要拽下披风还给他。

    这人刚从床上爬起来,自己的身子可能还没养好……

    却被谢沉翊拦了下来。

    少年低眼看她:“穿好。”

    他的语调明明低缓而柔和,慕初黎却是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容反抗的意味,她呆愣之际,谢沉翊已经上前几步,站在慕初黎与百姓的中间,望向那些被他定住身形百姓。

    百姓一直对这位谢公子颇有好感。

    容貌生得顶好不说,待人也好,还解了鬼玩意儿留在他们身上的禁制,简直就是再世恩人。

    怎料这人明明唇角含笑,端得温和柔雅的模样,然而那双清冽漂亮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们时,众人顿觉周身萧寒,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好在他很快将目光移开了去,落上站在院门旁,自从他出现后,呼吸都绷紧很多的炽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炽匀清楚记得,这个身无半丝灵力的少年,是如何在病重之下,将他压制在地,险些让他再无翻身之地,也清晰记得……这人当初的杀意,是有多重。

    他不自禁地后撤一步。

    明明没有看到谢沉翊做什么,然而一步退开之际,炽匀只觉周身血液一凝,随即膝盖一重,众人只闻“咚”一声巨响,便见炽匀直直跪地下去!

    炽匀瞳孔骤缩。

    阵法一途,看似简单,实则精妙非常,而且极看天赋,有人学了百年甚至千年,布出的阵法依旧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发挥基础作用罢了。

    而且便算是阵法大成者,在布阵之前,也需推演天时,结合地利,根据阴阳八卦算好每一个位置。

    从没见到像这样随手扔下几个石头,阵法便成的人。

    ……为什么一个凡人设下的法阵,竟然能如此精妙,让他接连两次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谢沉翊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下一瞬,炽匀只觉肩上竟然又是一重,似乎想要迫着他低下头颅。

    额头将要叩地的瞬间,炽匀遽然死咬牙根,额头青筋乍现之际,几根血管顿时爆裂,迸出血色,却是在落地的前一刻,猛地停住。

    绝不低头!

    谢沉翊低眼瞧着他,风骨秀拔,仍是那副温雅的面容,眼底却浮现出淡淡的讥嘲。

    他一把拽下了悬在腰上的流苏带子,带上的一颗珍珠落入他掌心,少年垂眸一笑,将珍珠随意丢下。

    珍珠落地的瞬间,“轰”一声,炽匀的额头,重重磕在地!

    他叩地的力道太重,地面崩裂竟有一寸之深。

    百姓尽是惊惧。

    额头鲜血缓缓渗出,而炽匀只听到少年含笑的声音,清晰响在耳畔,温柔问他。

    “你是自己坦白,说明自己先前之言为假。还是……”少年锋芒不掩,目光平静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我直接给你挑个死法?”

    谢沉翊距离他只有两步之遥,声音又低,所以这番威胁的话语,唯有他能听到。

    他以为这人怎样都会先与他客气客气,起码要让在百姓心中留下个好印象,也好方便择了慕初黎“妖物”的罪名。

    怎也没有料到,这人开口便将他逼上了绝路。

    他也毫不怀疑,谢沉翊说到做到。

    炽匀勉强稳住心神,状似满不在乎地一笑,很快回复:“谢三公子可要想清楚,杀了我,便说明谢三公子恼羞成怒,只会坐实了诸位是妖物的说法。”

    “说来也是。”谢沉翊笑了笑,声音温醇,又问,“可那又如何?”

    便算坐实妖物之名,那又如何?

    毕竟,我如今只想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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