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八点钟,易卿终于结束她那边的工作,赶到医院过来看温苏凌。
“苏凌,我来看你了!”
她看到岑晋在,愣了一下,挥挥手:“岑晋,你也在啊。外面待着去,我和苏凌聊两句。”
岑晋只能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
易卿也不避讳,直接问温苏凌:“你听闵捷说过了,你和段修岳……”
温苏凌轻淡地打断她:“我和他分手了,他也跟我保证,不会插手电影的事。”
易卿顿了顿:“你真的没事?”
温苏凌拍了拍她肩膀。
易卿想到,确实,段修岳得知她偷偷拍摄床戏,也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侥幸,或者段修岳在忙结婚,这么一想,很可能是温苏凌说情。
最初知道温苏凌和段修岳的事,她感到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意外的是,温苏凌不像一个会喜欢段修岳这类男人的女生。
意料之中的是,段修岳身边的人是温苏凌,之前一切的不理解都变成了理所应当。上司那些不寻常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易卿坐在椅子上,拿起床上的薯片往嘴里扔了一个:“这次欠你个人情,不过我床戏拍不了,也有你的原因,就……都算在段修岳的头上吧。”
温苏凌笑笑,她只担心一点,她和段修岳在网上的事,会不会影响电影。
易卿说:“没事,等电影上映,一年都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个,也许到那个时候,段修岳身边又换了个……”
她心直口快惯了,话已经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当事人就在自己眼前。
她朝温苏凌望去,见她只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院,对她的话就像没听见。
易卿拍拍手起身:“苏凌。”
温苏凌抬起头:“?”
易卿:“明天的戏份好好拍。”
温苏凌笑:“那是自然。”
俩人走出病房,岑晋就站在门外。他收起手机。“谈完了?回酒店么?”
温苏凌套上外套,她来时什么都没带,只收拾来垃圾:“先去办理出院手续。”
岑晋接过她手里的外卖垃圾袋子:“我陪你。”
易卿走在后面,看着这俩人微妙的氛围,点了点下巴。
等三人回了酒店,易卿找到岑晋的房间。
岑晋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以为她是来交代明天拍摄的事,处女座就是大名鼎鼎的华人女导演,他还是有点紧张,以为她会说什么,结果易卿只是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
“说吧,你是不是看上我们苏凌了?”
岑晋心想有这么明显么:“温老师是病人。”
“哦,是么。”易卿只是笑。
岑晋坐在她对面,给导演倒了一杯水:“易导是想提醒我,不要在剧组内谈恋爱?”
易卿摇摇头,笑得鬼鬼祟祟:“恰恰相反。”
“?”
易卿上身前倾:“你快去追苏凌。你俩谈个恋爱。”
岑晋没想到是这答案:“什么?”
“她刚和段修岳分手,正是空窗期,你和她谈恋爱,对你们都好。”
岑晋笑了:“什么叫对我们都好?”
易卿摊手:“你们演戏会更加轻松啊!”
易卿不关心演员们谁和谁有一腿,也不关心谁被谁包养了,只要不涉及法律红线,甚至不关心他们的道德问题,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电影能不能顺利拍完。
假如电影男女主在戏外也互相喜欢,拍出来的效果肯定是锦上添花。
演戏有技巧,但如果在此之上加入真实,绝对能碰出不一样的火花。
岑晋蹙眉,这位名导,她眼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易导,我不会为了你的电影去追她。”
易卿毫不在意地换了个说法:“ok,你不为了我,你为了你自己。我可以帮你。”
岑晋看着她,有点无奈,下逐客令:“我要洗澡了。”
易卿走之前,悠悠地说了句:“像苏凌这样的女孩子,很多男人都喜欢的。你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抢走。”
“……”
岑晋把易卿的声音隔绝在浴室门外,骂了句“疯子”,心里想的,却是温苏凌的一颦一笑。
段修岳这几天休息不好。
他把这归因于环境变化。
他没有住在品汇君庭,搬到了他和沈韵的结婚新房。
说搬不准确,除了几个电脑和公司文件,他没有动更多东西。因为新房设备齐全,衣履尺码匹配。
这是个和品汇君庭差不多规格的别墅,由两人共同出资,最大的作用是给亲朋们做戏。
沈韵也搬到这里。但俩人分房睡。
领证一个多月,婚礼举办一周过后,他们一共见过三次面。今晚就是其中之一。
两位总裁都很忙,回到别墅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需要什么给管家打电话,完全不出门也没有一点不方便。
今晚正巧,段修岳回来时,沈韵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和美国那边的分公司开会。见到他的身影,叫了暂停。
段修岳扯开领带,正在点燃一支烟,嘴里含糊不清地招呼:“沈总,晚上好。”
沈韵笑了,这人,在长辈亲戚面前会温柔地叫她韵韵,但在私下,只泾渭分明地叫她“沈总”。谁说段修岳不会演戏,她第一出去反对。
“段总,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什么事?”
沈韵:“做试管,生孩子。约的这周四。”
段修岳忽地笑了:“你这句话,有点押韵。”
“……”
沈韵深呼吸,“你工作处理好了?”
“快了。”
沈韵看着他手里的烟,拧眉:“既然你没忘,就先别抽烟。抽烟喝酒影响精子质量。”
段修岳很好商量地说:“行。”
话是这么说,他没有把烟放下,而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沈韵不耐烦地看着他高挺的背影消失,回书房继续开会。
段修岳洗过澡,躺在床上。又点了支烟,烟灰掉落在他胸膛,他也没在意。
他想,孩子。
怎么突然就要有两个孩子了?
做试管婴儿,男人甚至不用像女人那样打针取卵,也不用他十月怀胎,只要多做点理所应当的事,就会被人称为好爸爸。
如此简单。
但他莫名心里烦躁。
烟燃到尽头,他才起身,按灭烟头。
段修岳其实不常失眠,工作已经很繁重了,每次回家,和温苏凌做完,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几秒钟内便能入睡。
段修岳会想起温苏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身边少了个称心的人,总是需要时间去习惯。
他打开地灯,坐在床沿,左眼眼皮开始一跳一跳地抽动。
几年前,他左眼做了眼角膜移植,排异反应过后,还算正常,只是左眼总是容易疲劳,一疲劳,眼皮就开始抽跳。医生说注意休息即可。
也许最近熬夜太多。他戴上眼镜,起身换了外衣,离开这里时,沈韵还在开会。
他驱车,本想联系唐潜,到他那聚一聚,找个顺眼的女人带回酒店,纯作消遣。别管温苏凌还是谁,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但车子拐弯,直接去了品汇君庭。
这里还维持他走之前的样子,温苏凌没有回来过,当然了,她在d市拍戏,没时间回来。
他还能在他的卧室床上,找到一根温苏凌的头发。
她发质很好,又软又韧。她很少染发,但发色总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深棕色。俩人行亲密之事时,她的发尾总是扫到他的腰腹。
段修岳看到手里的发丝,缠绕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温苏凌只是他生活的一小部分,甚至不太重要,并非不可替代。
和婚姻所带来的利益相比,几乎一文不值。
可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段修岳很快扔掉那根没用的头发。
正要去酒店凑合一晚时,唐潜就像有心电感应一样,给他来了电话。
“老四,新婚感觉如何啊?”
唐潜自然也出席了段修岳的婚礼。他是伴郎之一,婚礼上,比段修岳这个新郎还要欢快。
段修岳有时会想,是不是无能的废物,在这个世界上会生活得更快乐一些。
唐潜在他们家,靠每个月从信托公司领取一定金额度日,被人叫废物也不生气,每天乐呵呵地过纸醉金迷的日子。
来到他的会所,唐潜已经为他准备了酒。
段修岳直接干了一杯。
唐潜:“哎,我听说那个小明星为你自杀了?”
段修岳看着手里的牌,他今天的风格和以往完全不一样,谁挡杀谁,不在乎赢不赢,只在乎爽不爽,其他人被他的气势压迫,就算一把好牌也能给打烂,所以他还是赢。
“别提她。”
“我就问问。”唐潜嘀咕,“最近是不是没泄火?火气这么大。”
段修岳心里烦得很,直接说:“你给我叫几个人过来。”
唐潜脸上一乐,直接在朋友圈里吆喝一声。半个小时过后,会所就进来几个小艺人。
这帮亟待上位的小艺人们也是务实,别人招呼,她们都要纠结一番,但只要有段修岳出现,一窝蜂地赶过来。跟求职就业似的。
段修岳大方是一回事,他皮相也是真的不错,放在民国剧里,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特别招女孩子喜欢的那款。
女孩们在他身边,根本不用演,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欲拒还迎的羞怯劲儿。
唐潜自认,如果是个女的,也不介意和段修岳来一段,散了就散了呗,重在享受么。但如果他真是女人,肯定也会不甘心自己是段修岳的众多女人之一。
段修岳打完牌,坐进酒吧卡座,几个女生大着胆子过来要微信号,他笑着给了,拉了个群。
“这样,你们在微信里扔骰子,谁点数最少跟我走。”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对话框里点出个骰子,最后,是一个扎着羊蝎辫的女孩扔出了个一点。
她兴奋又羞赧地看着其他人,最后看向段修岳,他向门口扬扬下巴:“走吧。”
女生大着胆子挽住段修岳的臂弯。他没拒绝。
俩人往会所外走,这时,又进来一个女生,段修岳眼睛一扫,微怔,这是个有点眼熟的面孔。
唐潜顺着他视线一看,看好戏似的笑了:“那是白倩,演任逸舟电影女配出道的。”
后一句话他没说,这位小明星现在的营销路线是“小温苏凌”,和温苏凌长得有点像。
段修岳继续走了几步,忽而停下,将手臂上的女生拉开:“你叫……那什么,你今晚来这里的费用算在我账上,很抱歉,找别人玩去吧。”
女生愣了,刚要说什么,段修岳已经走向那个白倩。
她只见段修岳跟白倩颔首说了什么,白倩脸色潮红,然后,他拉过白倩的手腕,向门口这边走来。
段修岳经过她时,甚至都没有给她半个眼神,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她拎着包包跟过去,只见白倩坐进了他的副驾驶。奔驰绝尘而去。
唐潜拍拍她肩膀:“别哭了,段修岳就是这样的人,等他和白倩分了,我再叫你过来。”
酒店内。
段修岳坐在床上,洗过澡,无聊地刷手机。
女孩子洗澡总是很慢,温苏凌也一样。
段修岳见过她洗澡,一寸一寸揉搓自己的皮肤,浴球弄得全是泡泡,再涂满身体,花洒往下一淋,又露出美好的曲线。
有时,她会让他帮忙给后背涂上身体乳,淡淡的樱花奶香,但段修岳也只给他涂后背,因为前面涂了也没用,身体乳的味道可不怎么好吃。
……
白倩喜欢段修岳很久了,但听说他最近都没有和任何女明星搞在一起,她以为她没机会了,好在今天来了趟会所。
她把自己梳洗打扮好,卸了妆,又画了点淡妆打底,裹着酒店里的浴巾,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段修岳已经换了睡袍,手里夹着一支烟,白倩能明显看到,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个好的开始,证明他对她很有感觉。
白倩心跳如雷,踩着地毯走过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想叫他‘修岳’是不是太亲切了,又觉得‘段总’‘段先生’太生疏。
想了想,俩人马上就要上床了,那不是更亲切?
于是,她攥着浴斤一角,开口道:“修岳,我洗好了。”
段修岳抬起头,面前的女孩很漂亮,身材自然也不错,有点小紧张,和他第一次见温苏凌那晚,不自觉地重合起来。
只是……
他微微蹙眉,“叫我全名就好。”
白倩怔了下:“段……修岳?”
“再说一次。”
“……段修岳。”
段修岳问:“你学表演的?”
白倩:“对。”
“你台词学的怎么样?”
白倩心想,这可能是前戏的聊天部分。
她说:“台词说的还可以。”
段修岳将烟灰抖进烟灰缸里:“我觉得一般般。”
白倩:“?”
她有点搞不懂这男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真来试戏的。
但段修岳这人无论是脸还是气质,都十分具有诱惑力,白倩只是局促地等他。
段修岳摩挲了下无名指的戒指,“你不介意我结婚了?”
白倩站着,他是坐着,但她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优势:“你不喜欢你太太。”
段修岳笑了:“那我喜欢你吗?”
“你不喜欢我,还要跟我开房?”
“也许只是生理需要。”
白倩咬唇:“你怎么不找别人?”
她明明看见,他已经带一个女生走了。
段修岳顺着她的话讲:“是啊,我怎么不找别人。”
他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看,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温苏凌为什么不可以。
她想嫁给他,可婚姻又能保证什么,只要他想,他什么女人不能选?只要他想,什么女人会得不到?只要他想而已。
白倩终于在忐忑中按耐不住,她走到段修岳身边,弯腰,即将吻下去,过程中,很有心机地拉掉了自己的浴巾,就这么坦诚地站在他面前。
段修岳只是眉心微隆。一个错身,把她推到床上。
白倩只觉得身边的男人简直完美,她听说,段修岳对待每一个女伴都很温柔,他是最好的情人。现在她的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了。
她完全没注意,他表情淡到几乎没有。
段修岳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有……很多人说我像温苏凌。”
段修岳下床,拾起地上的浴巾,扔在女生的身体上,“演技不好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装成另一个人。”
白倩愣了:“什么意思?”
段修岳走到另一件卧室,脱下浴衣,再回来时,已经穿戴整齐。
好像刚刚所有的涌动是一次短暂的幻觉。
“我的意思是,原版还在,我不需要个劣质替代品放在身边。”
没有再看女生的表情,段修岳无动于衷地进了电梯,坐进驾驶座。
前方夜色深深。
他想,何必压抑自己想要温苏凌的心情呢?
只要他想,很多东西都可以是他的。
温苏凌怎么想,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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