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捷走后,温苏凌回卧室睡了一下午,再醒来时,手机上多了一条来自段修岳的微信。
【到家了吗?】
她喜欢家这个字。
没力气打字,温苏凌用语音回他:【刚睡醒,没力气。】
段修岳直接给她打来语音通话:“还在睡?”
“你不困吗?”
“还好。”
段修岳低声笑笑:“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呀,你几点回来?”
“九点左右。”
“太晚了。”
“八点半?不能再早了。”
“唔……好吧。”
“你不用带太多,衣服这些东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好哦。”
挂了通话,温苏凌简单拿了自己的充电线,ipad等数码用品。
推开次卧的门,她站在保险箱面前,最终决定把它放进行李箱里。
接下来,就是等司机来接。
再次回到品汇君庭,她肚子已经饿了。
有个长辈模样的管家定时给她送来晚餐。
“太太,先生让我给您送的。”
温苏凌扬眉,因为她对她的称呼,但是也没纠正。
总不能说,她不是段修岳的太太,也不是未婚妻,也不算是女朋友,只是一个随时可以结束的泡友吧?
“谢谢。怎么称呼您?”
管家微微颔首:“我姓何。”
“何姨?”
何姨还是第一次见到温苏凌,被她的笑容晃了一眼,“您比电视上还好看。”
“谢谢!”
何姨管她要了签名,才笑眯眯地离开。
温苏凌跑到段修岳的卧室,坐在床上,开始看《苹果》的剧本。
段修岳出差回来第一天,工作繁杂。
等到工作差不多收尾,助理陈策才有空给上司汇报工作之外的事。
“段总,温小姐那边的热搜,琢雅公关已经处理好了。”
段修岳指尖按着眉心,“嗯”声回应。
陈策察颜观色:“叶经理问我,您和琢雅公关的合约快要到期,有关温小姐的公关还要续约吗?”
段修岳查看邮箱:“续,这种小事以后不要来问我。”
陈策眼观鼻鼻观心:“是。”
少顷,段修岳才想起了晚上给温苏凌打的语音电话,看时间,已经九点了。
他起身:“今天先到这里。下班吧。”
陈策愣了下,稍感意外,他以为今天会加班到通宵。
不过,意外的事不止一件。
一年前,段修岳让他以个人名义,委托琢雅公关处理温苏凌在网络上的风评——不是单纯地买几个水军,而是不动声色地让温苏凌处在“既不被黑太过,也不会被脑残粉捧杀”的纬度。
巧妙的维护,不可谓不用心。
——这是段总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里,都没有过的待遇。
再要上报一些税务上的事,段修岳已经拿了手机往专用电梯走。
段修岳回到家时,原本以为会收到一个拥抱,温苏凌却不在客厅。
门口胡乱躺着她的浅杏色切尔西靴。他把其中倒下的一只立起,摆放整齐。
依次摘下外套、手表和眼镜,往那片暗黄的灯光走去。
卧室内,只开了地灯,段修岳以为她睡了,看到的却是,她蜷缩在床头,眼神空洞。
左眼皮又是猛地一跳。
“怎么了?”
段修岳按住左眼,走过来,“被人欺负了?”
温苏凌如梦初醒,缓慢眨眼,看到他颀长的身型站在卧室门口,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无声展开手臂,求一个拥抱。
段修岳走过去,绕过她拖来的一只白色果冻行李箱,坐在她旁边。
他的胸膛依旧温暖,好像冬天的寒气从来钻不进他的衣缝。
段修岳手指轻轻顺她后脑勺的发丝。
于是,两个一见面恨不得只用身体交流的人,同居第一天,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只有一个简单的拥抱。
她的声音很小,接近呓语:“阿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但段修岳还是听见了:“我不是回来了么。就因为我晚到了几分钟?”
“阿岳,我爱你。”
这次,她的声音更轻,呼吸间就能吹散。
自然,她没有等到那句“我也爱你”。
段修岳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当然他也不介意说,被以前的女伴问烦了,会敷衍地回答“爱你”,但眼中是全无爱意的。
所谓爱,不过是人们臆想中的东西,它和神话、传说、图腾一样,存在于杜撰出来的故事里。
良久,温苏凌从他胸膛上离开,手背擦拭脸上的湿润,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我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剧本。”
段修岳说:“悲剧?”
“叫《苹果》。”温苏凌把故事大概讲了一遍。
看她情绪恢复,段修岳解开衬衣扣子,要去洗澡。
“虚构的故事罢了,不用这么上心。灵魂交换这种事,只是为了戏剧冲突设计出来的。易卿的东西,就是喜欢弄这些。”
温苏凌坐在床头,望着自己的行李箱:“我以前也不相信灵魂这些东西,觉得他们都是自欺欺人的蠢货,真有灵魂,我的祖先怎么不出手,让我投胎在首富家里呢?”
段修岳耐心地问:“后来呢?”
“后来嘛,我觉得,为了自己开心点,自欺欺人没什么不好。人活着,太过清醒很痛苦。”
段修岳品她话里的意思,半晌后笑了:“你还是不要出生在首富家里。”
温苏凌:“嗯?”
段修岳的手指寻进她的裙摆里:“你出生在我家,很多事情就不方便做了。”
温苏凌蓦地夹紧双膝,呼吸短暂急促起来。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就是首富之子。
温苏凌笑:“你祖先一定对你不错。”
他轻轻摇头:“也许吧。”
这样交谈的时光并不多见,温苏凌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他脱掉衣裙,抱进浴室。
演员与总裁这两种职业,都是没有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区别,温苏凌一大早就有杂志拍摄,竟然和段修岳不谋而合地一起起床。
温苏凌照例递给他一半苹果——经过昨天提醒,段修岳让管家每天给她准备一颗洗好的整颗苹果——他没再拒绝,几口吃掉。
温苏凌心想,段修岳真是个可怕的人,明明对她没有上床以外的感情,也可以做到如此细心与耐心。
让人误以为这是爱情的错觉。
难怪他的情人们在离开他之后,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甚至念念不忘。
但真相可能是,他懒得花费时间浪费在跟她们的扯皮上。
段修岳临走前问她:“我送你的礼物还没拆?”
温苏凌“啊”了一声,“没来得及。”
他点了点她锁骨下的水晶苹果:“我看你很喜欢戴这个。戴了很久。”
除了工作场合,几乎所有私下时间,她都戴着这个,有时,上了床都忘了摘。
段修岳之前遇见的女孩里,纹大片纹身的也有,她们把前男友们的名字纹在身体上,好像只有这样,就能和对方捆绑一生。分手后又想尽办法遮掉,最后变成了模糊丑陋的四不像,倒也充满另类的艺术气息。
更有女人,直接把他的名字纹在隐秘的角落,声称这辈子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
段修岳看了差点笑场,温柔地提醒她,纹身师也能看见。换来对方娇俏地撒娇。
温苏凌身上没有纹身,连小痣都很少,只腰窝下端那颗最明显,真正称得上肤色盛雪。
段修岳有时会恶趣味地将那颗痣遮盖掉。
但他极厌恶她把玩那颗苹果的神情,那是比她在他身下动欲时还要绸缪的风情。黏腻得要堵住他的呼吸。
段修岳不喜欢她身上有除他以外,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他笑着问:“谁送的?”
温苏凌手指转了转那颗苹果,轻松道:“家里人送的。”
段修岳神色不明,语气命令:“把我送你的东西戴上。”
温苏凌意外地看他一眼,没答应,也没反驳。
这次他没有送她。而是让另一个司机送她到拍摄现场。
温苏凌和闵婕在拍摄地汇合。
出道几年,她对这类工作已经轻车熟路,换衣,化妆,营造摄影师要求的氛围表情。
拍摄行程小半天,温苏凌拍的不是封面,做了几个采访,就和闵捷坐车离开。
她正要休息,闵捷突然惊呼一声,拍打驾驶座椅背:“师傅,拐弯去中山路的麓亭酒店。”
温苏凌心尖一跳,以为她和段修岳的苟且之事被经纪人发现——麓亭酒店是段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
闵捷回头跟温苏凌说:“易导要见你,你先准备准备。”
温苏凌一点也不困了:“怎么这么快?”
她昨天才刚看完剧本。
闵捷:“可能是她非常喜欢你吧。你要是没准备好,我找借口拖一拖。”
温苏凌摘下墨镜:“不用。就今天吧,择日不如撞日。”
温苏凌本以为,这个片子能到她手里,试镜的人一定不多,但她大错特错,整三层的酒店都是来试戏的女演员。演艺圈里,急需成名的人太多了。
那可是易卿导演。能拿到她的女主,意味着在娱乐圈一步登天。吻戏床戏算什么,别说这些是假戏,就算是真做,也有大批女生过来演。
温苏凌和闵捷待在一个套房里,里面还有其他几个神色凝重的女孩。都在默默记台词,或观察竞争者。
有个女孩看到温苏凌出现在这里,很惊讶,“温……苏凌?”
温苏凌抬眼望过去,女孩激动:“我是你粉丝诶!你也来试镜吗?”
其他人也认为,她这种已经小有名气的偶像剧演员,完全不需要接这个电影。
温苏凌只是颔首,没有客套的意思,她现在需要进入角色。
对方看她不搭话,也噤了声。
这个时候,闵捷从外面偷偷进来,小声跟她汇报军情:“我打听过了,你前面还有四十个试镜,快的两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慢的有半个小时,但是这种后者情况很少。”
闵捷还说,这些试镜的演员基本上不是一张白纸,就是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几年但由于各种原因火不起来的演员。年龄从十八到三十八都有。
小年轻演戏经验不足,但是如果有灵气,易导也好调|教。
年长的演员有经验,但过于匠气,反而没有惊喜感。
各有利弊。
温苏凌不属于这中间任何一个。
凭靠的只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
出道四年以来,每个角色都是她试镜得来的,每次都不紧张。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期待,全当玩票的心态。
混不了就出去找份工作打工,总会活着。
但这次不一样。
她太想拿到这个角色,拿着试镜片段的纸张都抖了起来,手心冒冷汗。
就像三年前她终于遇到段修岳,怕自己不能待在他身边,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紧张得差点失去唯一一次机会。
关心则乱。
但事关那个人,她怎么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房间太闷,其他人的呼吸声吵耳。温苏凌转了转锁骨下的水晶苹果,决定起身透透气。
缓慢走出长廊,周围有零星几个人走动。
温苏凌靠在栏杆上,麓亭酒店建筑物的中间是镂空的,从头顶坠下许多用来装饰的自动感应灯,整天整夜变化着颜色。
她想吸一根烟冷静一下。摸了口袋,包已经在临走之前交给闵捷临时保管。
懒得再去拿。
她只能围着回型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无意识放眼望向对面,有个高个子的男人正在和谁讲话,拿着手机,戴着棒球帽,穿着休闲。
温苏凌本来没在意,但当那男人转了个身,她清晰地看到他的正脸。
眉眼深邃,脸型消瘦,鼻梁英挺,唇线弧度优美。英俊中带着一丝邪气。
这是一张正宗的电影脸。而且是,打眼一看,外型就非常符合《苹果》的男主,一个能演正也能演邪的演员。
温苏凌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太像了。
他长得太像那个人了。
那个连提起名字,她都要忍不住屏住呼吸的……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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