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梨意识还迷糊着,被那道怒吼声吓得抖了抖耳朵,就有一只微凉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脑袋,安抚似的摸了摸。

    她睁眼一瞧,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黄衣服男人。

    阿梨记得他,这个人好像总在生气的样子,说话嗓门大的不得了。

    黄衣服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像铜铃,像要喷出火来。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所有人都在看她——或者说抱着她的楚煊。

    阿梨把头从楚煊臂弯里探出来,大眼睛咕噜一转,这才发现他们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楚煊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翠枝不知道去哪儿了,而轮椅前方有一张床,床上挂着红色的纱帘,半透明的纱帘后藏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咦?

    难道楚煊偷看别人打架被抓住啦?

    看到这样的场面,以小猫咪贫瘠的小脑袋瓜,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黄衣服男人还在说话,他指着楚煊,口里喋喋不休,说的大都是阿梨听不懂的话。

    不过她能看出来,那个男人很生气,脸都快气绿了。

    四周乱糟糟的,不止黄衣服男人,他周围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地讲话。

    有人装模作样拉着他,有人像他一样对着楚煊斥骂,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掩面窃窃私语。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阿梨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仰起脸去看楚煊。

    楚煊面无表情坐着,神情中看不出波澜,他的嘴角甚至微微勾起,勾出一个略带微妙的、嘲讽的弧度。

    “楚煊,你还不知错?!”

    楚煊淡淡道:“我何错之有?”

    “你、你私会后妃,罔顾礼法,证据确凿,还想狡辩?来人,把他们给我押下去!”

    皇帝话音刚落,床上的女人披着被单就滚下来了,哭哭啼啼地求饶道:“皇上,皇上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殿下诱惑了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女人要去扯皇帝的袖子,皇帝一脚把她踢开,脸色铁青。

    总之,在众人看来,这就是楚煊与皇帝的后妃通奸。

    即便那位后妃籍籍无名,并不得宠,依然是一件巨大的丑闻。

    至于证据?

    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不论这是某些人将楚煊打落谷底的由头,还是确切存在的事实,皇帝的脸都被丢尽了。

    不管是为了脸面,还是为了某人顺水推舟,楚煊都逃不过责罚。

    楚煊想,第二个可能更大一点。

    因为他听见皇帝的心音:【灵儿为何如此急切?我这些年对她真心实意,她难道看不懂么?我早同她说过,这皇位定是宁儿的,她怎么还如此不安……罢了,她若想,那今日我便处置了楚煊吧。】

    皇帝太爱贵妃了,所以不论她做什么,皇帝都会为她扫清后路。

    他为她杀掉自己的妻子,为她对付自己的亲生孩子,为她冷落后宫,为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真是个大情种。

    楚煊垂眸笑了笑。

    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把自己的心、自己的命,毫无保留地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太愚蠢了。

    “你要杀了我?”他问皇帝。

    皇帝冷冷说:“这些年你犯下的罪,本就死不足惜。”

    楚煊目光扫视一圈,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眼神躲闪。

    这样拙劣的计谋,谁都能看出有多虚假。

    他明明衣衫整齐,且不良于行。

    仅仅只是与那女人同处一室,便背上了通奸的罪名。

    可是没人出来说一句话。

    他从他们身上听到幸灾乐祸,听到唾弃谩骂,听到厌恶鄙夷。

    唯一不一样的声音,来自站在皇帝身后的楚宁。

    少年穿着浅黄色的太子朝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眼底有着忐忑,还有一闪而逝的狠色。

    【楚煊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卿言的事?他会不会当众说出来?不行,我不能惊慌,我要稳住,就算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他,父皇一定会信我,我只要不承认就好了,过了今天他就要死了……】

    这是一步险棋,楚宁比谁都清楚。

    他那天原本回去就想动手了,只要派杀手过去暗杀,楚煊活不过那一夜。

    最后母妃却阻止了他,母妃说,他不能动手,楚煊在宫里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一定会碍于面子追查真相。

    楚宁在皇帝心里一直是单纯善良的好孩子,如果叫皇帝知道这是他做的,皇帝以后不会再信任他。

    母妃说,她会安排好一切。

    楚宁没想到母妃的计划是这样,这太冒险了。如果楚煊被逼到绝境狗急跳墙,把他的事说出来怎么办?

    早知如此,他应该提前问过母妃,或者自己动手……

    楚煊听着有些想笑。

    楚宁不敢把自己断袖的事告诉贵妃,母子俩彼此隐瞒,于是让他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楚煊可以确定,在场的所有人中,内心最惊慌的人就是楚宁了。

    他还可以让他再慌一点。

    本来还打算在大殿之上给他们送一份贺礼,结果他们先给他来了个礼,不如这会儿就送了吧。

    楚煊这么想着,扬唇微微一笑。

    他面带笑意看着皇帝,徐徐开口道:“我死了没关系,只是父皇,从此往后你就没了子嗣了。”

    楚宁脸色一白,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

    他以为楚煊在暗示自己是断袖之癖,以后生不出孩子。

    皇帝闻言也是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煊意味深长看楚宁一眼,楚宁浑身紧绷,心跳剧烈,呼吸都无意识停滞,他在脑中疯狂思考,等一下该如何向父皇解释。

    然而下一刻,楚煊说的话却让他瞪大了眼。

    那抱着猫的男人慢悠悠地说:“楚宁他,不是父皇的亲骨肉啊。”

    这才是楚煊一直以来掌握的贵妃一系的最大把柄。

    幼年时,楚煊曾见过贵妃逗弄小小的楚宁。

    贵妃脸上笑着,可他听见她心里嫌恶地说:“这孩子真难看,果然不是亲生的,一点也不像我。”

    后来他才知道,贵妃生产时出了岔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楚宁是她狸猫换太子秘密抱过来的养子。

    至于楚煊为什么知道,因为这是他的母后、当时的皇后一力促成。

    听闻贵妃平安诞下皇子,皇后在宫中气得摔了一地碗碟。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实际上她成功了,贵妃不仅再难有孕,她当时生的还是个死胎。

    再后来随着皇帝的日渐冷落,皇后因爱生恨,转移了目标。

    为什么楚宁出生后,后宫再无所出?

    哪怕皇帝对贵妃情有独钟,但偶尔撞上贵妃不能侍寝的日子,他也会去其他后妃宫中转转,却始终不见喜信。

    只因不仅贵妃,就连皇帝的身子,也已经无法孕育子嗣了。

    每当想起这些,楚煊时常觉得好笑。

    多么混乱的一家,他的母亲看似输得一败涂地,可皇帝和贵妃又赢得了什么好处呢?

    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说不上谁更惨,反正在他眼里,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可笑可叹。

    楚煊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男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好像看见了极为好笑的事一般。

    楚煊说完了,笑声也停了。

    他看向对面那群人,皇帝的脸黑沉如锅底,楚宁则是面色惨白不见人色。

    周围那些听到了皇室秘辛的朝臣宫人们,同样脸色发白、神情惊恐,不少人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楚煊指着楚宁,对皇帝道:“你若不信,可以滴血验亲,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他姿态那样笃定,似乎所言不虚。

    这一声落下,楚宁顿时如梦初醒,慌张道:“不,父皇,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是在骗您,我是您的儿子!我是母妃亲生的孩子!我才是太子殿下!”

    皇帝额角蹦出青筋,他目光阴鸷,沉默良久,对身边的大太监福德道:“去,准备滴血验亲。”

    顿了顿,他又道:“……把贵妃叫来。”

    贵妃还没来,福德就带着太医和一只装了清水的碗回来了。

    据太医所说,那碗里加了特殊的药水,只要父子二人滴血入水,二人有亲缘关系,血液便可融合。

    皇帝毫不犹豫,用匕首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滴入水并不化,犹如一颗红色的珠子悬浮在碗底。

    福德托着匕首,送到楚宁面前:“太子殿下,该您了。”

    楚宁颤抖着手拿起匕首,他抬眸看向皇帝,皇帝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再不负从前的温和。

    他又去看不远处的楚煊,楚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着头逗弄怀里的小猫,神情里洋溢着浅淡的笑意。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他从前看我是不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难怪他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他早知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还有母妃,母妃从不告诉我,故意瞒着我,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都是他,都是他们,都怪他们。

    楚宁握紧了匕首,猛然间转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轮椅上的男人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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